第二天中午,宋延理拎着一个白色的布袋子,气喘吁吁地走进了乡长府。
“柳叶哥!我回来了!”
“小宋,你买来了米都放进仓库就好。”柳叶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宋延理:“你还拿一袋来给我看干什么,还得扛上坡,多费劲啊。”
“不是的柳叶哥,我拿你的那些私房钱只买到了这一袋米。”
“......什么?!”柳叶想着,他攒了三年的私房钱,按照他上个月去县里采购时了解到的物价,怎么也够买十袋米。“小宋,怎么回事,是县里米价涨了吗?”
“闹水患的不止是西域,乔湘县周围也有几个村子农田被淹,现在县里头粮价疯长,你那点私房钱根本不够买的。”宋延理解释说,“我跑了十几个米店才问到的最低价,就只够买这一袋,还没等我算完钱,那店家就又涨了五文。”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辛苦你跑这一趟了。先把米送出去吧,我再想想办法。”柳叶闻言愕然,沉默了半晌后拍了拍宋延理的肩膀。
村中原本还有些去年的余粮,只是眼下一时间来了百来号人,粮库很快就见了底,如今买来的这点粮食则是杯水车薪。柳叶感到一阵无力,他只能不断敲击自己的脑门,催促自己想点别的法子出来。
对了,还有赈灾款!柳叶灵光一闪。虽然赈灾款迟迟未到,但是朝廷的批复已经下达,他作为乡长,可以拿着这份文书去月华乡直属的乔湘县里讨要买米的银钱。比起继续等待,还是由自己主动出击来得及时。
这样想着,柳叶将乡长府的事务和属下交代一番后,当天便出发去往了乔湘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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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乡长,不是我不把赈灾款给你,我这里也是实在没有啊。”乔湘县的县长两手一摊,“这几天不止你来,周边几个乡也问我要钱要粮呢,县里的库房这几日为了赈灾已经亏空了,上面的钱也没有发下来,我总不能给你们凭空变出来吧。”
“县长,月华乡仓库的粮只剩最后一袋了,我那边还有好几百号灾民等着吃饭呢!我看县里还有些粮…您可不可以通融一下。”柳叶着急道。
“我若是借了粮给你,那明天新乡,后天翠竹乡的乡长来找我怎么办?”县长叹了口气:“官府的余粮大多都发放给受灾的乡县了,余下的是商户的粮,未收到钱他们是不会给你的。如今我们都要自顾不暇了,哪还有那闲工夫去管外来的灾民,你还是趁早将他们赶出去为好。”
“可是...”柳叶还想说些什么。
县长摆了摆手,道:“柳乡长,我也无能为力,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见县长也并无办法,柳叶也只好作罢,垂头丧气地走出县长府衙。正在这时,他被门口宣传栏上的一则告示吸引了目光。
“月影国十大乡长评选”是那则告示的标题,下面还列有参赛的规则和人选名单。不过由于宣传栏疏于管理,上面张贴的告示一层叠着一层,这则“十大乡长评选”显然不是最新的公告,下面的文字被其他纸张遮挡了许多。
为了看清公告的内容,以及好奇名单上是否有自己,柳叶走上前去拨开覆盖在上面的其他告示。正在他终于在参选人员名单上看见“月华乡乡长柳叶”时,一张告示也许是因为方才的拨动撕开了胶,从宣传栏飘下,并且被随之而来的一阵清风吹到了街对面。
柳叶赶忙跑去捡起那张告示,并猛甩了几下,抖落上面的灰尘。当他正准备将告示贴回去时,一转身,竟发现身后围了许多人,并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很快将柳叶圈了个水泄不通。
柳叶把手中的告示拿起来一看,这竟是一张悬赏令。
“简府小侯爷简知意走失,凡寻到此人者,赏银一百两。”
下面用彩墨画着一张简知意的像,上面的年轻人白发翩翩,剑眉星目。
柳叶在京中为官时间不长,但对这简府还是有所耳闻的。简家乃是当朝皇帝母家的亲戚,虽无实权却也受过不少赏赐,可谓是富甲一方。简知意是这简府的独子,怪不得一朝走失,简府便不惜放出高价悬赏也要将人寻回。
不过在柳叶的印象里,这个简小侯爷可是京中知名的风流浪子,常常夜宿在外。至于这走失,十有**是瞒着他父母和某位女子厮混去了。
“这位公子揭下这皇榜,可是寻得了简小侯爷的下落?” 围观人群中有人开口问道。
“公子既然有了线索,我可助公子一臂之力!赏金四六分成就够...三七也行!”一人自告奋勇地走上前来。
“公子,我也加入!!”周围的人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愿出十两银子买下公子的线索。”
“我出二十两”
眼看着人群开始竞标,柳叶连忙解释:“我没有你们要的线索,我是不小心才把它撕下来的。”
周围人显然并不满意他的说辞:“公子找到了线索却不肯分享,莫不是想闷声发财?”
柳叶不解:“你们为何都认定我找到了简知意的下落?”
“都让一让,县长来了!”
直到此话一出,人群才向两边散开。县长脚步飞快地走上前来,看见是柳叶揭了这榜,面上的表情由欣喜若狂转为了大失所望。
“柳乡长,你讨钱归讨钱,揭这榜做什么,难不成你见过简知意?”
柳叶茫然地摇了摇头。
县长沉默了片刻,语重心长道:“柳乡长,你既然揭了这榜,不如就调查到底,倘若找着了简知意,你还能从简府换取赏钱买粮。反正这赈灾款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批不下来的,横竖都是等,你自己掂量掂量。”
经过县长的一番说明,柳叶这才了解到原来这简知意失踪案是乔湘县最近的一件大事。一个月前,简知意偷偷从京城简府跑出,简老爷发现后,赶忙派下人去寻找。结果找到乔湘县附近,简知意就失去了踪迹。简老爷爱子心切,便下发了这则悬赏令,勒令县长必须找到简知意。县长为了快些完成任务,便表示只要能够提供简知意的线索,就可以来领取一些赏钱。本以为这样发动群众可以更快找到人,不料数日过去,人没有找着,反倒是县里百姓为了赏钱,制造出了许多真真假假的线索,让找人一事变得更加混乱。
见此情景,眼看要完不成简侯爷的要求,县长一怒之下再次下令,只有把简知意本人带到县长府衙,才能领取全部的赏钱,其他一律视为扰乱府衙秩序。这样一来,倒是又没人提起此事了,眼看又是几日过去悬赏令都无人问津,县长也是急得团团转,所以方才听说有人揭榜,县长才大喜过望。
柳叶仔细琢磨着县长的话,想来自己也没有别的筹钱法子了,不如在乔湘县碰碰运气,万一找到了呢。他对寻找走丢的小孩和猫狗还是有些经验的,兴许找个简知意也不成问题。
“好,这个悬赏我柳叶接下了。可有人愿意同我一道?”柳叶朝人群大声问道。
在得知柳叶也只是初来乍到,更没有什么线索后,围观群众俨然兴致缺缺,纷纷散去。于是柳叶只得一个人开始搜寻。
为了帮助柳叶找人,县长将一沓此前记录比较完整的由百姓提供的线索传给了柳叶。左右也没有别的方法,柳叶决定先去按照上面登记的提供线索之人的姓名住址挨个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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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娘,您说您七天前在您家饺子铺看见了简知意?”
“啊,对,七天前呀,他来我家店里”刘大娘放下了手中的擀面杖,用沾着面粉的手指指着一个角落的座位,道:“就坐在那儿,点了一份猪肉饺子,我这账本上还记着呢。”
“果真如此?”柳叶打起精神,“您还记得他当时的打扮,还有他有没有和其他人有交流吗?”
“呃...让我回忆一下”刘大娘似乎有些为难,“饺子铺这每天人来人往的,我有些记不清...”
“哥哥,你别信我妈妈,这是她为了拿钱编的,她骗人!”刘大娘话音未落,只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童从不知哪儿钻出,抢了她的话头。
“你这小崽子,不好好做功课,在这里捣什么乱!”刘大娘顿时面露愠色,抄起擀面杖作势要打小孩屁股,那小孩见母亲面色不善,一溜烟跑了。
“哈哈,见笑了”面对柳叶,刘大娘又恢复了和善的笑容,“我家小孩瞎说的,你别管那崽子,你刚刚问简知意的打扮,我想想...”
“没关系,不劳您费神了,我再去问问别人,谢谢您。”柳叶有些无奈地离开了饺子铺。
......
“张老板,您说在西街看见了简知意买东西?”
“啊,对,”杂货店的张老板点点头,“我当时西街进货,刚好看见了简知意。”
“可是这记录上,写着你是在东街碰见简知意的呀?”
“哎呀!我脑子糊涂,我记错了。我的确是在东街碰见简知意的,我路过一家玉器店,正看见他在店里买东西。”
“张老板,看来您是真糊涂,”柳叶将记录了张老板线索的一页纸抽出,放在桌上,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北街”二,“我刚刚看错了,没想到您又记错了。”
“啊哈哈哈...”张老板有些尴尬地笑笑,“是我又记错了,我的确是在北街看见简知意的,北街也有一家玉器店...”
“你可拉倒吧!”柳叶忿然离开杂货店。
......
“王大爷,您说您看见简知意经过您家门口?”
“哈哈,我编的。”
这位更是演都不演了。
“小伙子,你不知道,最近涝灾严重,我弟弟一家在翠竹乡,田地全被水淹毁了,他找我借钱,我也是不得已,才...”王大爷叹了口气,“没想到给你们调查添麻烦了。”
“无妨,你们人都没事就好。”柳叶有些怅然地离开了王大爷家。
......
近两个时辰过去,柳叶转了大半个乔湘县,但得到的大多都是如刘大娘、王大爷一般的结果,或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信息。照这样下去,别说再过两个时辰,就算是再过两天怕是也毫无进展。于是,柳叶找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一边坐下乘凉歇息,一边再次分析起关于简知意的信息。
简知意出身名门,家庭富裕。倘若如县长所言,他是从云中一路行至乔湘县,这一路路途遥远,吃食住店都要给钱。如果随身携带一大笔盘缠,很难不惹人注目。但就目前真真假假的一众线索而言,还未见到任何人提到此事,那简知意说不定是花光了银两。
思及此,柳叶哗啦啦地翻了一遍线索簿。看见西街当铺的老板表示简知意曾经造访了他的店时,柳叶心想,这条没准是真实可信的。
柳叶拔腿向当铺走去,心中默念:但愿能够找到机会,帮助月华乡渡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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