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四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今日清晨便起了薄雾。太阳藏在云层里,微风拂着面,是春日里难得适宜在外的好天气。刘盛凌母亲盛棠留下的靠江的洋房二楼已改造成咖啡厅,咖啡厅里播放着蓝调音乐,面前深度烘焙的咖啡弥漫香气,适合放松。
可陈心念却全无放松之意,全身紧绷地瞧着李明辉,期待他能给出帮到刘盛凌的有效消息。
李明辉转而谈起旁的话题:“盛凌母亲的这栋洋房保存的不错,连她曾经的画作都用玻璃镶嵌保护,跟新的一样。可再珍惜又如何,逝者已去。刘越峰做这些,只是为自己好过而已。”
说到这里,李明辉叹道:“刘越峰商场上运筹帷幄,却在婚姻的决断上犯糊涂。他当年要么正儿八经的迎娶盛凌的母亲,要么就让盛凌的母亲流产了事,今天兄弟相残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陈心念以为这些事只有刘家人知晓,不由得愣住。
李明辉解释道:“当年你妈喜欢刘越岭,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我,轰轰烈烈的爱给刘越岭看,证明自己爱一人能付出所有。就算这样,她还是对刘越岭不死心,为了有机会接近刘越岭,她常和盛凌的母亲来往。”
“盛凌的母亲嫁给刘越岭后日子还算平顺,却被医生诊断有情志病,你妈百思不得其解,以要安抚好友为由托我打听她生病的原因。我当真打听到不少事,可还没来及告诉你妈,盛凌的母亲便过世了。不久后,你妈搬进了刘越岭的房子,你也成了刘越岭的女儿。”
说到最后一句,李明辉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如果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即便这个人曾经伤害过自己,都不会把这些伤害往外提的。李明辉从来不曾避讳陈青萝的谎言,可以当着任何人的面挑破陈青萝的虚伪,无视陈青萝的难堪。
陈心念给李明辉倒热茶:“看来陈青萝的日子是真的难熬。可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关于盛凌的事情。”
李明辉看着陈心念,轻轻地摇头,简短道来。
陈心念这才知道,刘盛凌其实布了两个局,一个局是“声东击西”的违禁品的线,来逼刘盛煜引咎辞职;另一个局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刘盛凌和他的朋友合作并不是为了完善违禁品的证据链,而是要趁着刘盛煜忙于侵吞他们的生意,在刘氏企业的核心业务上抢市场占有率,打击股东们对刘氏的信心。
那些因为刘越峰的衰落本就想退场的股东就会出让股份,朋友与刘盛凌签订代持协议,替刘盛凌收股份。刘盛凌会成为刘家第二大股东,拥有家族企业充分的参与决策权,从此刘盛煜不得不忌惮他。
可这会造成刘氏元气大损,即便刘盛凌得了权,也获不了利,仍然会背上骂名。
刘盛凌那位帮他忙的朋友是李明辉老友的儿子,知道李明辉是刘盛凌的岳父。
这桩买卖对于刘盛凌的朋友当然是划得来的,只是这位朋友思来想去,还是不忍刘盛凌为了私仇,做出这等损人也损己的事情,故而昨晚给李明辉去电,期望他能来通过她劝说刘盛凌放弃计划。
李明辉说到这里,不赞同地道:“即便他和他大哥有过节,毕竟是一家人,对他大哥冷处理便是。刘越峰还在,想必他大哥不敢太过分。他却这般不计后果的行事,他大哥会反扑的。这样一来,不但伤了老人的心,也让自己后患无穷。若他一个人日后受苦也就罢了,偏偏你要跟着承受。”
陈心念沉静地说:“我相信他。”
李明辉皱了皱眉,叩着桌子说:“你是相信他任性发疯,让你跟着喝西北风,最后刘家人还把一切罪责怪在你头上吗?”
陈心念明白过来,李明辉这是以己度她了。
她抿了抿唇:“您要是特意想来教训我,现在教训完,可以走了。”
李明辉将茶水挪到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册子,递到她面前:“看看。”
陈心念翻开,顿时愣住。
这是一份富家子弟的名录,详细介绍了各方面的综合条件,里面甚至有男方的生活照和工作照。
李明辉淡声开口:“条件都不错,知根知底。我都细细调查过了,没让你妈参与。”
陈心念合上册子,有些好笑地说:“这详细程度,您可以去做婚姻中介了。”
李明辉面露尴尬,战术性喝茶:“条件好的多得是,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陈心念反问:“那您条件这么好,却明明和陈青萝已经吵到不可开交,还非得在她这棵树上吊死。”
李明辉当然说:“婚姻更多的是责任,而不是爱。”
陈心念往后一靠,双手抱胸,坚定地说:“我这辈子认定刘盛凌了。他是我爸爸留给我的遗产,我不但爱他,还对他一辈子都有照顾的责任。”
李明辉那张古板肃穆的脸很明显地凝滞,然后别过脸,眉头锁的老紧。不知道是被她执意喊刘越岭“爸爸”气到,还是被她这番“恋爱脑”发言给愁到。
云彩流动,太阳探出头来,看着他们。一瞬间,李明辉发间两根白发明晰地显出来,暴露在陈心念的视线里。
李明辉有着和刘越岭完全相反的性格,寡言且缺乏情调,不热爱生活只热爱工作,甚至连着装都透出古板的态度,发丝永远梳的一丝不苟,正装必是暗色调,缺乏生机。
爱热闹、爱显摆的陈青萝不爱他,爱爸爸刘越岭,情有可原。可于婚姻和子女的处理上,陈青萝确实少了良心,而李明辉却有过多的良心。
丝毫没有公平可言,有良心的人总会付出更多。
陈心念莫名想起刘越云很久前劝她和刘盛凌订婚,所说的那句“婚姻的基石并不是爱,而是良心”。她抱在胸前的双手垂下来,扶住膝盖,恳切地说:“我不是三岁小孩,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明辉再次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推到陈心念面前。
“这又是什么?”
“老公有,不如自己有,我给你点儿东西傍身。”
陈心念看了良久,由衷地说:“这可不是一点。”
李明辉将签字笔递到陈心念面前,淡然道:“家产本来就有你的一半,迟早的事。手续都办好了,签个字就可以走流程。”
陈心念将那份股份转让协议合上,定定地看着李明辉:“我可不姓李。”
陈青萝为了讨好李明辉,曾经催过她改姓,甚至在她拒绝后,恼羞成怒地威胁她未来继承家业的必得是她的弟弟。
李明辉一脸坦然:“那又怎么样?你姓陈,就不是我女儿了吗?”
陈心念思绪万千,能给她真正公平的竟不是她跟着姓的母亲陈青萝,而是她本以为古板封建的父亲李明辉。
沉默半晌,她笑着道:“爸,我和盛凌没您想的这么无能。”
……
李明辉中午要乘飞机返回新加坡,陈心念并没有留李明辉,也没有送他。她答应李明辉,自己会去找刘盛凌谈谈。
陈心念骗了李明辉,她没有找刘盛凌谈——即便她来到了刘宅,从王姨的口中得知,二楼的书房里正在进行一场兄弟间的对峙,很有可能造成肢体冲突。
于刘家的人情世故上,她总爱替刘盛凌做决定。这次她想让他开心些,不用被人情挟裹。刘盛凌被刘盛煜用身世威胁拿捏了这么久,他需要一个情绪出口。
否则,她怕刘盛凌会疯。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陪他一起承担。
她担心他,所以她爬上了那棵海棠树。
这棵树的视野很好,可以透过书房的窗户往里窥探。她瞧见刘盛凌双手撑着书桌,居高临下地对他对面被墙壁遮住的刘盛煜说了些什么,转身便走。刘盛凌走了没两步,刘盛煜突然从窗边的桌前一晃而过,拽着的刘盛凌的衣领,将他抵在窗上,抡起拳头。
刘盛凌及时躲过,拳头砸在玻璃窗户上,瞬时起了蜘蛛网。
刘盛煜愤怒咆哮的声音透过窗户的裂隙穿出来,传到室外,传到她耳朵里:“你这个吃里扒外的野种!”
后院里佯装扫地,实则在窥探八卦的佣人们都抬起头看向刘盛凌。
陈心念的眼泪一瞬流下。
她捂住脸,不忍去看。
却不知此时刘盛凌转过了头,看向她。
因此吃了刘盛煜一拳。
刘盛煜第二次朝着刘盛凌抡起拳头,被刘盛凌眼疾手快地挡住。刘盛凌反手捏住刘盛煜的臂弯,不客气地将刘盛煜狠狠甩到一边,“我不想和你吵,我已经给了你两条路选,要么你引咎下台,要么生意场上见真章。”
刘盛凌说完,开了书房门,大步朝楼梯间走去。
走了没两步,刘盛凌后面突然受袭。
刘盛凌被刘盛煜摁着后脑勺和肩膀,狠狠地撞到走廊的墙上。
刘盛煜冷笑道:“用不着你来替老头子教训老子!实话告诉你,二伯是老子的人,是老子让他来试探你的。盛家都是一群懦夫,帮不了你。你能奈我何?老子没有错,下什么台?生意场上老子趟了这么多年刀山火海,岂是你这小兔崽子赢得了的?!”
刘盛凌反唇相讥:“既然这么有把握,你在破防些什么?”
刘盛凌说话间后退两步,反手将刘盛煜撞到在墙上,臂肘狠狠照着刘盛煜的肋骨撞了两下,乘刘盛煜吃痛,趁机脱身。
刘盛煜再次上前,刘盛凌这次不再留情,三下五除二便将刘盛煜撂倒。他屈膝压着刘盛煜的腰,得意洋洋地拍拍刘盛煜的脸:“刘盛煜,你要怪,就怪你长得像你妈,一副文文弱弱的小白脸模样。而我比你更像咱爸,比你高、比你壮、比你能耐。”
刘盛煜气到红了眼,呸了一声:“你这个不知廉耻的野种!就算能赢过老子,这辈子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刘盛凌彻底被激怒,掐住刘盛煜的脖子。
走廊的尽头,刘越峰的卧室门开了。刘越峰杵着拐走出来,尽管脚步还是略显不稳,难得地口齿清晰:“收手吧,盛凌。”
刘盛凌气极反笑,怒喝道:“是大哥执意要逼我!你让我怎么收手?!”
虽如是说着,刘盛凌还是放开了刘盛煜,起身往楼梯口走去。
刚下了几步台阶,刘盛凌背后传来刘盛煜的咆哮:“刘盛凌,你给老子收手!否则老子把老头子从二楼扔下去!”
刘盛凌迅速用余光看了眼,只见刘盛煜将刘越峰拖到了二楼的玻璃栏杆处,楼下传来一众人等的惊呼和哭叫。
刘盛凌攥紧拳,继续下台阶。
不知何时来到刘宅的忠叔冲到刘盛凌面前,一边试图喝止刘盛煜,一边慌张地劝刘盛凌:“盛凌!你就服个软,我们从长计议!”
楼梯半层休息平台的通风窗外,不远处的海棠树上,陈心念流着泪看着他。
他不肯救父,她会对他失望的。
刘盛凌闭了闭眼,转身上楼。
刘盛煜见状,扯着刘越峰的身体靠上玻璃栏杆。
刘盛凌当着刘盛煜的面,给好友打去电话,告诉他计划结束。并在刘盛煜的要求下,当场撤销代持协议。做完这些,刘盛凌将手机里被取消的代持协议会签举到刘盛煜面前,视线瞥向面露惊恐,脸色却没难看到哪里去的刘越峰。
刘盛煜警觉地说:“你往后退。”
刘盛凌举起双手,退了两步。
刘盛煜说:“跪下。”
刘盛凌咬咬牙,跪下来,偏过头。
刘盛煜面容扭曲地笑了下:“说你是野种。”
刘盛凌猛然抬起头,阴恻恻地看着刘盛煜。
“快说!”刘盛煜狰狞地嘶吼。
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刘盛煜扯住刘越峰的衣领往后猛的一带,刘越峰瞬时几乎上半身悬空。
刘越峰瞬时白了脸,双腿剧烈的抖动,腿上湿了一片,嘴里含糊不清地呜咽。
刘盛凌低下头不去看,双手抓着膝盖,“我是野种。”
话音落,豆大的眼泪砸在地板上,像是下起了雨。
刘盛凌的身旁,忠叔跌靠在墙上,老泪纵横。
刘盛煜大笑着称快,却湿了眼眶。他不再看刘盛凌,将刘越峰扶下栏杆。下一秒,刘越峰忽地推开刘盛煜,直接仰头,往后空栽去。
“爸!”
“爸!”
室内一阵兵荒马乱,刘盛凌和刘盛煜及时合力将刘越峰救下。刘盛煜手臂被玻璃划伤,血流如注,被众人簇拥到楼下去包扎。
刘盛凌将刘越峰带到浴室洗漱。他轻车熟路地帮刘越峰将衣服褪下,放到坐浴的板凳上,用淋浴帮他冲洗。
这一次,刘盛凌没有像从前一样,朝刘越峰发泄他偏心刘盛煜,故意将他困住的不满,刘越峰也没有像从前一样犯犟,羞耻又愤怒地抗拒自己的无能。
刘越峰抬起干枯的手,触摸刘盛凌仍满是泪痕的脸。
刘盛凌拿开,转身到刘越峰背后,替他搓背,含着鼻音说:“洗完这次澡,我再也不会管你了,你自求多福。刘家不是我的家,你不配当我的父亲。我和念念有自己的家,我以后会当个好父亲。”
刘越峰抖了抖唇。
刘盛凌又道:“有着完整证据链的存储盘,我今早放在了走廊尽头那副画的背后。你的儿子,你自己来决定怎么处置他。”
刘越峰长嘘一口气,闭上眼。
刘盛凌帮刘越峰擦干身体,敲门声响了,护工来送衣服。
刘盛凌开了门,刘盛煜和护工一起立在门外。
刘盛煜看了眼刘盛凌的衣服上他的血渍,淡声说:“换我来照顾爸吧,你去换身衣服。”
刘盛凌面无表情地看刘盛煜一眼,出了浴室。
陈心念仍然坐在那棵海棠树上,刘盛凌假装惊讶地笑着朝她招招手,当着她的面儿换衣服。陈心念没有像从前一样分开五指假装不去看,而是眼睛一瞬也不眨地盯着他,明显在努力分辨他是否有受到伤害。
刘盛凌鼻头一酸,背过身去,迅速换好衣服。
他抹去眼角的泪,开了门。
刘越峰的房门半开,刘盛煜正在帮刘越峰盖被子。
刘越峰透过门,看向刘盛凌。
刘盛煜头也不回地闷声开口:“您向来个性强,我以为您更想体面的活,才在手术室外做了那个决定。我并不是不想让您活,我对您的心和盛凌是一样的。”
刘越峰缓慢而清晰地说:“我明白。我也不知道我会怕死。”
刘盛凌抬脚就走,却听刘越峰道:“盛凌不是私生子。”
刘盛煜冷笑:“家里人都知道,我母亲病重的时候,您和盛凌母亲……”
“没碰盛凌母亲。”
“哼,那刘盛凌是怎么来的?!”
“盛凌是早产儿。”
“什么早产儿?”
刘盛凌止住脚步。外婆的确对他提过,他出生时很瘦弱,在保温箱里呆了整整两个月,却没提过他是早产儿。
“和盛凌母亲,是你母亲过世后的事情。”
“怎么可能?!明明大家都说中秋……”
“你母亲有撮合的意思,可哪有心情,你母亲病重。”
刘盛煜坚持说:“不可能,我母亲的葬礼上,盛凌的母亲明明…”
说到这里,刘盛煜突然噤了声。
刘越峰长叹道:“以讹传讹,解释不清。”
刘盛煜还是不说话。
刘盛凌背靠上墙,从半掩的门看进去。
刘越峰又道:“我和盛凌母亲在一起,是你母亲的遗愿。”
刘盛煜忽而剧烈地抖了下,开始不停地往后退,很快就撞到半掩的门,一个失重往后倒。他狼狈地踉跄了两步,想要抓住什么维持平衡,不慎将走廊尽头的墙上那副阖家欢乐扯下来。
画后镶嵌着那个存储盘,刘盛凌紧张地屏住呼吸。刘盛煜明显并未察觉,甚至失魂落魄般跌坐在地上,怀中还抱着那副画。
刘盛凌走上前,刘盛煜猛然抬头,古怪地盯着他。刘盛凌将那副画从他怀里轻而易举地拿出来,重新挂上墙。
刘越峰唤了刘盛煜一声,刘盛煜如梦初醒,做贼似的快速低了头,争辩道:“您几时听过我母亲的话?您就没有一点私心吗?”
这些话说到最后,声音颤抖的不成调。
像是心虚,又像是无法承受事实。
刘盛凌转头便走,他下了楼,穿过大厅,去往后院。
刘盛琦的电话打来,气急败坏地骂他耍心机,搞得他在公安局闹了乌龙。
刘盛凌早就知道刘盛琦要偷他的证据,便提前准备了一个假的存储盘。昨天刘盛琦对他拉拉扯扯,他将计就计,由着他偷了那个假的存储盘。他本以为刘盛琦是想为刘盛煜办事,直到他揭开他的身世,才明白刘盛琦是想解了他和陈心念的误会,替他涉险。刘盛凌头一次喊刘盛琦二哥,由衷道:“我很感谢你能豁出一切来帮我,但我和念念的安稳,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
刘盛琦沉默两秒,问他准备接下来该怎么办。
刘盛凌轻松道:“是谁的儿子,就该谁来管。”
刘盛凌挂了电话,也爬上树。他像陈心念一样,也靠着一根粗.壮的树枝,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陈心念感慨道:“第一次上树,感觉还不错。这里确实视野很好,藏的也够深,可以尽情偷闲。”
刘盛凌笑了:“早和你说了,你不肯。”
两人相视一笑。
再往前看去,只见刘盛煜上了洋房顶楼。
陈心念诧异道:“大哥他……”
刘盛煜接下来的举动让她大惊失色到哑了音。
刘盛煜爬上楼顶矮墙,转身背对他们,展开双臂。
毫不迟疑地往后仰——
“大哥!”刘盛凌毫不犹豫地跳下树。
一夜间新生的海棠树枝应声折断。
枝上白花散了满天。
像是提前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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