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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吻停留的时间比理智所允许的要长上那么一秒……或许是五秒,或许是更久,季识青分辨不清。
祁悯头发上带着熟悉的香味,那是季识青惯用的沐浴露味道,早上洗头的时候祁悯不慎将沐浴露和洗发水弄串,导致到了现在发丝上还残存着一抹清新的橘子香。
原本是很能使人平心静气的气息,可如今却是没有发挥出分毫作用。
季识青不知道自己如今该是什么想法,是应就这般做一个最胆小的登徒子粉饰太平,亦或是……
泄愤似的,季识青伸出手戳了戳祁悯额头,“你倒是睡得安心。”
季识青嘀咕。
“……我竟睡着了。”就在季识青思绪乱成一团的时候,祁悯朦胧间睁开眼睛,说不准是季识青的怨念起了作用还是只是单纯被戳醒。
祁悯歉意地直起身,“抱歉,耽搁时间了,这里是何处?”
“……你怎么了?”尽管祁悯和“敏锐”这两个字搭不上一点关系,但眼前季识青的不对劲之处已经溢于言表。
季识青不肯说话,祁悯便凑近了些,恍若未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了现代人的惯常的暧昧警示线。
“发生了什么?可否能说与我听?”
季识青突然逼近,这一下彻底把两人的距离压缩到了甚至可以说是听到心跳声都不为过的状态。
“你——”
祁悯话音未落,季识青便没有任何前兆地亲了上去。
这次换祁悯脑子里乱作一团,他睫毛飞快地颤了几下,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不过马上被季识青扣住没法再继续躲。
“这算什么……现代的社交礼仪?”祁悯错愕地想摸一下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动。
“不是。”
季识青目光灼灼:“就是很想亲你。”
这实在超过了祁悯的知识范围:“亲?”
单字的尾音还晕在流速缓慢的空气中时,季识青又得寸进尺地逼近了些。
“等等——”
季识青没有理会祁悯一瞬间的慌张,伸手不轻不重地擦了擦祁悯下唇,“恩,是我居心不良。”
这次的吻比方才还要莽撞一些,季识青能明显感觉到祁悯的无措,祁悯一直在试图向后躲闪,但始终没有想到他其实可以把季识青推开。
“是你放任我的。”季识青很不讲理地想。
祁悯不知如何是好,僵硬地抿了一下嘴唇,结果方才的触感更加鲜明,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木头算是红透了。
“你生气了。”季识青觉得自己这么明知故问是很狡诈的,但还是如此说道。
“……”
木头快要冒烟了。
“不要生气好不好?”季识青如今摆出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已经得心应手。
“……没有生气,只是很奇怪……”木头慌乱别开眼,错开季识青的视线,支支吾吾半晌,还是发了豁免证。
“那再亲一下好不好?”
季识青是不知道“得寸进尺”这几个字怎么写的。
“不行!”祁悯这下是真的有些急了,直感觉耳朵烫得厉害,手向后摸索,终于找到一击脱离的按钮——一声脆响,车门打开了。
“下车。”明明今天的气温说起来还是有些燥热的,可现在祁悯下车只感觉瞬间清凉了不少,温度骤降,避免了木头自燃。
“你还是生气了。”季识青乖乖听话下了车,却还是不肯在刚才的问题上放过祁悯。
“没有生气。”
“就是生气了,不然为什么不给亲了?”季识青不依不饶。
“你在说……”祁悯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人影,这才稍微放下心,“你在说什么啊,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季识青:“可是这里没有人。”
“那也不行!”
“我知道了,对不起,我错了。”季识青垂下头,一副真的悔过的模样。
祁悯松了一口气。
季识青:“下次在没有人的室内亲一下好不好?”
“……”
“你怎么这么……”祁悯在心里飞速选着词汇来形容季识青,但思来想去也没有任何一个合适。
寡廉鲜耻,胡搅蛮缠这种话说起来太超过。
登徒浪子,轻薄之徒又好像是把自己也给拐了进去。
最后只得带了些愠怒瞪了一眼楚楚可怜的季识青。
季识青瞧着祁悯眼尾都红了些,知道此番是自己操之过急,有些把人气到了,于是见好就收,“最近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最近是何时?”
“就是最近。”季识青胡搅蛮缠,还不忘了转移话题:“你刚才问过这里是哪里?”
不久前祁悯的确在意这个问题,但此时他还是更想就刚才那个莫名的吻的问题同季识青说明白。
“是有问过,但是……”
“这里算是我祖父私人的收藏库。”季识青一副不管不顾的架势。
“先莫要提其他事,你刚才……”
“虽然我们家老爷子不会作画,但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情他一向非常爱做,这里专门存放他的那些自打买回来便吃灰的绘画工具。”
“我了解了,但是我们为何不先说一下……”
“里面还收藏了寺逋先生在瑶山修行时所作的画作。”
“……果真?”祁悯顿时忘了在纠结的事情。
“当然,我带你进去看看。”见方法奏效,季识青松了一口气。
看得出来这个收藏库的确鲜少有人光顾,虽然安排了人定时打扫不至于积灰,但还是难免沾了些陈旧的气息。
季识青提到的画作被存放于内室,取出来之后祁悯珍而终之地细细观摩。
“我想把这幅画带回家,稍后取好画材你也记得把这画装好放到车上。”
“可以吗!”祁悯的欣喜快要溢了出来,但还是要端一下,佯装正经地迟疑一下,“你会不会被责怪?”
“没事,放心。”季识青被祁悯这模样逗得笑了一声。
“那我们现在去取画材可好?关于给左肃平反的画作该如何起笔,我已经想好了。”
“随我来。”
传统写意画的画材不可谓不丰富。
看得出来老爷子那时候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只笔类就集了兰竹笔,斧劈皴笔,玉笋,豹狼尾,叶筋笔,泼彩笔,散卓,衣纹笔,点梅笔,石獾,羊毫,排笔,秃笔还有祁悯先前未曾见过的漆画笔。
“这看着倒是有趣。”祁悯小心拿起一支打量起来。
“那便一起拿走。”季识青的解决方式相当简单粗暴,“反正这里名义上早就已经被他送给我了——这个墨是你先前说的程君房玄玉?”
季识青注意到一块墨锭下面标注的小字。
“是这个。”祁悯一想到季识青曾经说过这墨锭如今世上仅存十五块,结果季识青家中的藏品中竟然就有上这么一块,而且还被这样存在一个似乎不怎么受重视的收藏库中,一时间还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好转移注意力继续去看其他的墨锭。
一看才知,这里存放的墨居然还有不少是贡墨,用樟木盒装着,想必自打买回来之后就没有用过。但凡祁悯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的墨锭,转头季识青就抽出来装进带进来的盒子中,祁悯忧心这些上好的画具用来画他那不入流的画未免过于暴殄天物,试图制止季识青这败家子的动作,但季识青振振有词歪理不断,祁悯拿他没办法。
“这宣纸倒是这两年做成的。”季识青开始研究存放纸张的柜子。
“画纸无需上心,随意即可。”
“嗯好,那颜料呢?”季识青有些遗憾,但很快想到了其他东西,“你惯用哪种颜料?”
受限于时代,这里存放的颜料颜色并不多样,只朱砂,头青,二青,三青,藤黄,花青,蛤粉,石绿这几种。尽管祁悯有说一些颜料一般情况用不上,但季识青还是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拿了许多。
“差不多可以了。”祁悯都有些心疼。
“没关系,不用替我勤俭持家。”季识青张口就来。
祁悯被这话激得又急又气,毫无威慑力地瞪了季识青一眼,就连忙错开视线故作无事发生地钻研起画具。
季识青怕再逗小木头会导致木头自燃,虽然无限遗憾但接下来还是没有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老老实实地跟在祁悯身后,一样一样地挑选耗材。
不难看出祁悯相当喜欢这个地方,这收藏库哪里都好,就是位置离他们现在的住处颇远,未免有些不方便。季识青走神之际考虑着什么时候收藏库里面的东西腾挪到住处,虽然这些物件的保存对温度湿度的要求都很严苛,但这在季识青这里算不上问题。
唯一让季识青犹豫的因素就是——刚刚在门前的那个吻。
季识青表面不动声色,甚至还偶尔帮祁悯参谋一下画纸,实则内心早就已经悸动得厉害,不留痕迹地摸了好几次唇,连带着手指尖都在发烫,祁悯的唇比他想象的还要软上许多,触及有些凉意,像是被冷藏过的慕斯蛋糕……
“如果把这里的东西都挪走,以后也就没法顺理成章地来这边了。”
季识青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私心能重到这个地步。虽然即使再次来这里似乎也不会发生什么,但季识青依旧自作主张,无理取闹,不可理喻地把这里当成了不可亵渎的定情之地——在这个在繁华的巍州属于边缘地带的地方,这片并不独特的杏树林旁,这个建筑风格有些跟不上时代节拍的收藏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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