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林提到的那个“秃头山”,祁悯印象深刻,甚至他还同季识青聊起过这里——就是那座被书院弟子攻击个彻头彻尾的山,祁悯留下四字评语:“不堪题壁”
张乐增言:“山无草木,飞鸟不过,叹乎叹乎。”
左肃涂鸦秃头小儿,并在旁边留下讨巧批注。
祁悯记得他们结伴登山是在……
“你如今多大年纪?”祁悯问道。
梁玉林立刻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临亲王啊临亲王,你……”
祁悯见他叫唤的太过大声,立刻警惕地环视周围,确定周围没有人在,一把捂住梁玉林嘴巴,把挣扎着的梁玉林拖到小巷中。
“多大年纪。”
“……”梁玉林被这一通操作气得抓狂:“小爷刚过了十七岁生辰啊,十七岁!你还送了我贺礼,是那个五尺高的珊瑚树,我爹很喜欢,给了我不少银钱,当天就把珊瑚树抬到他们院子里,改明儿我们正巧用这钱去吃酒!”
“你府上园子里面有三株海棠……”
“自第三株西行十四步,掀开石砖,向下挖两尺有余,藏着一坛桂花酿,是我们两个一起埋进去的,说是等禄安兄娶亲时挖出来喝。”
“浮柳堂的掌柜去年一直带着面巾示人的原因是?”
“因为他在新年伊始去喝酒,出来时醉醺醺地调戏路过的小娘子,被那小娘子照着脸狠狠揍了几拳,门牙被打掉了几颗,我们那时候正巧路过,才知道这等秘辛。”
“万花楼的花魁?”
“明珠?”梁玉林脸都皱到了一块儿:“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不会真惦记上他了吧,谁能想到堂堂万花楼名动京城的花魁,居然是男儿身?而且还痴缠着你不放……悯悯,你跟我透个底,我保证不同外人说,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看上谁了?”
“花魁啊!”梁玉林拍了祁悯一把,然后才突然意识到,刚才祁悯似乎没有说话。
梁玉林诡异地沉默了一下,缓缓扭过头,一眼就看到半个身子藏在阴影处的季识青。
季识青唇角要笑不笑地勾着一个微妙的弧度,眼底清清淡淡看不出喜怒,但他福至心灵,总觉得这眼神瞧着透亮,可底下却透着料峭寒意。
“花魁?才子佳人,风流韵事,真是……一段佳话。”季识青慢悠悠地说着,抬起腿想朝着两人方向迈出一步,却又很快缩了回去,再一抬头,眼角湿漉漉的:“这可真是我的不是了,想必那位花魁温柔小意,和他在一起必然比陪着我舒坦。”
说完,季识青自以为藏的很好地抬眸想去偷偷观察祁悯的表情,没成想正好撞进祁悯带着一丝纵容的视线中。
“你莫要听左肃胡言。”祁悯抬手点了点季识青眉心。
“什么叫胡言!”
“……左肃?”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左肃先一步反应过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小爷我。”
说完捏着下巴做沉思状,绕着季识青走了几圈,在把自己绕晕前终于惊诧地得出答案:“你是季识青?!”
季识青暂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思考左肃为什么会在梁玉林身体里出现这个猎奇问题。
首先应该可以排除他那几个便宜朋友灵光一现,毕竟他们的确还没有闲到这种程度。
其次,左肃这种情况应该不能称之为穿越,毕竟梁玉林又没有死……那真正的梁玉林又跑到哪里去了?
“你认识他?”祁悯对这件事几乎已经不觉得惊诧,他们之前回过古代两次,梁有鹤一眼就能认出季识青,左肃他们回忆了一下也都是想起了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祁悯本人一点印象都没有的往事。
“当然,虽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但他和小时候长的蛮像,仔细想一想也就记起来了。”左肃看起来还蛮骄傲:“你那时候就喜欢缠着悯悯不放,我还实打实地讨厌了你一阵子,现在看来是小孩子心性,给你陪个不是——顺便问一句,你的头发为何这样?还有你这一身打扮,怎么和悯悯看着一样怪,是不是背着我去仿效新兴戏班子的服饰?你们两个好不义气。”
“左肃,你低头。”
“嗯?怎么——”左肃虽然疑惑,但还是下意识按着祁悯说的去做,一低下头正好看见自己的衣着,一下子哑了火,头发丝里都透露着茫然。
祁悯又点开相机软件,翻转到前置摄像头,将手机递给眼睛瞪得滚圆的左肃:“你看一下。”
“……这是谁?这是我?我是谁?”左肃费力地扯了扯嘴角,又将眼睛瞪大了些,只见画面中的陌生人正以同样的动作表情回敬自己。
左肃人生前十七年只为明儿去哪里登高望远发过愁,还没有遇到过这种层次的疑难问题,只觉得浑身像是被锈住了一般,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祁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左肃这才回过神来:“悯悯,你是悯悯吧?!我这是……”
“我是。”祁悯第一时间给出的肯定答案让左肃顿时心安,既然挚友在身边,那想必这桩怪事并不会无法解决。
“你方才是在国公府?”祁悯问道。
左肃摇了摇头:“早上先生唤我去书院,因着我昨儿吃了酒,还没有缓过来神,挨了先生几句骂之后,先生便让我在厢房休息片刻,我原本想着去找你和禄安过来一同去西山跑马,但实在太过乏累,没一会儿就迷糊着睡着了,再次醒来就碰到刚才那位奇装异服的小公子了。”
左肃说的想必是姜河。
“我这是……没睡醒?我不会是没睡醒吧!”左肃琢磨片刻,突然顿悟,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然后痛到“嘶”了一声。
“左公子无需慌张。”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季识青突然说道。
季识青方才看似神游天外,实则已经调动一缕精神去星际快穿局问了情况。
代理局长见到季识青这个不务正业的、让人操心的、无可救药的恋爱脑上司激动得老泪纵横。季识青一见到堆积如山的等待批复的文件就眼前一黑,连忙解释自己只是暂时回来问一些事情,还是要麻烦这位得力手下继续替他守着点星际快穿局。
代理局长情绪大起大落,但是在季识青承诺给他加薪,并且季识青本人很快就会回来接手工作之后很快地将自己哄好。季识青这才询问起左肃的事情。
从代理局长那里得到的答案和季识青猜想的大差不差。
季识青解释道:“现在的时间线是你曾经时代的千年之后,而且你现在所处这个躯体的主人是你老师的后人。”
按现代人的说法,左肃的性格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从不内耗”
听到这番话,左肃拽了拽祁悯袖子:“他是在说胡话还是梦话?”
祁悯掩面:“他在说真话。”
左肃:“……”
“我先同你说结论,请你放心,你并不会在这个时代久留,从你彻底恢复意识开始计算时间,最多一个时辰,你就会重新回到你熟悉的时代。”季识青说道。
左肃舒了一口气:“那便好,悯悯你前些天给我从宫中带的金丝绵糖我还没吃几块,要是就这样回不去,岂不是再也吃不到这玩意儿了。”
这段记忆对左肃来说历历在目,可在祁悯眼中却已经恍若隔世。
“虽然概率相当之小,但是曾经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悯悯最近画了一些关于你的画作,本身悯悯的画就附上了一些异能力,加之梁有鹤与梁玉林特殊关系作为作为媒介,你当时又身处残留有梁有鹤气息的厢房里,几种因素混杂在一起,就导致你被错误地带到了这里,并且暂时性占据了梁玉林的身体,至于梁玉林本人,现在正在昏睡中,等到一个时辰之后,这个差错被发现并且更正过来,你会回到你原本的身体里,真正的梁玉林也就会苏醒过来。”
左肃感觉自己像是在听天书。
季识青摊开手:“你回去之后现在这段记忆会完全被抹消掉,所以我个人认为,你就算不懂这其中的原理也并不影响什么。”
左肃这回听懂了,大概意思就是说他现在可以当个傻子。
“另外,你曾经听过郁离和顾羲和这两个名字吗?”
左肃凝神思索片刻:“不曾,这两人是谁?”
祁悯意识到不对劲,按常理来说,左肃与郁离虽然没有祁悯自己和郁离关系那样亲近,但也是曾经见过多次,并且有过几封书信往来的,可是为何……
“雍国如今是何种情形?”
“雍国?”左肃有些奇怪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雍国来,不过还是回答道:“帝王昏庸无术,百姓怨声载道,内忧外患,大抵不日而亡。”
“这是……”
季识青:“如果没有郁离和顾羲和他们两个,雍国就会是这个走向。”
祁悯感觉心头说不出的堵。
雍周本是同源同脉,黎民百姓眼中大抵上是没有什么雍周之分,甚至可以说,他们并不关注皇帝是哪个龙子龙孙,他们更在乎县官清明与否。这样的百姓,怎会有人忍心让他们平白遭受苦难。
祁悯庆幸郁离与顾羲和的出现,拯救黎民与水火,哪怕……哪怕蝴蝶扇动翅膀,逼着他走向绝境。
“奇怪,悯悯,你为何对这里这样熟悉?难不成你在这里有一些时日了?既然那样,我昨日见到的悯悯是谁?还有,刚才季识青说的关于我的画又是怎么一回事?”左肃直感觉自己有一箩筐的问题想问出来,但听季识青说的意思,他只能在这里待上一个时辰,于是纵然有万般疑虑也只能先问出最要紧的:“如果你比我先到这里,那你过的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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