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鹿书林恋情的事情,也是你爆料的对吗?”宋知将自己心里猜测一一抛出。
“对,也是我,Wendy不屑于这样的手段,但珩世竟然敢破坏我的第一部电影,那我就给她点颜色瞧瞧。”鲍萍萍冷冷地笑了笑,“没想到安逸也不过如此,根本不敢和景歌硬刚,最后只是设计了一套自爆的圈套,给自己的小白兔洗白。”
还真是睚眦必报。
宋知凝视着眼前的鲍萍萍,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那个曾经豪爽义气,与她们并肩作战的朋友,此刻却让人感到陌生,“如果你知道她其实一直在暗中调查,你是不是,是不是会像除掉倪雯雯,何迪一样,让她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谁说要杀掉她?”鲍萍萍笑着摇头,笑容里藏着一丝狡黠,“让人闭嘴的方式有很多种,让那样一个高高在上万众瞩目的人,顷刻间跌落泥潭,被所有人唾弃,再也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是更有趣么?”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疯狂与仇恨,仿佛一只嗜血的野兽,“她不是谤来不戚,誉至不喜吗?还不是被打败了?根本就是虚伪又懦弱,偏偏喜欢摆出一副无坚不摧的样子,我只不过是扒掉了她的面具而已,有错么?”
诡谲的笑声异常刺耳,割破了周围的空气,宋知忍住想上前揍人的冲动。
“因为你自己戴久了面具,便觉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你没有资格去指责一个受害者!”宋知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她不应该承受这些,这不公平!”
“公平?你和我说公平?这个世界公平吗?”鲍萍萍大声咆哮着,紧地盯着宋知,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就因为那两个商场店员没有按下急停键,我的母亲为了救我把我举了出去,而她!而她被卷进电闸。我的继母用针扎我用衣架抽我,我的父亲看都不看一眼,他们挥霍着我母亲的赔偿金却把我丢弃,我只能在福利院长大。你知道福利院的过期面包是什么味道么?你能想象半夜睡觉的时候蟑螂在你脸上爬过去还不能尖叫么?你知道因为没有对院长笑就被关进小黑屋的害怕么?你知道明明自己就要被领养却被最好的朋友锁在宿舍的绝望么?”
她歇斯底里着,发出无能者最后的狂怒,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直指宋知的心口。
“公平.....公平就是个失败者的幻想!如果这个世界有公平,那我请问宋大律师!我的母亲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她是受害者?那我是什么?”
她瞪大眼睛,眼眶泛红,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倾注在这一刻,将整个世界都燃烧殆尽。
“你的苦难,不应该成为牺牲别人的理由。”宋知冷眼看着她,要将牙咬碎。
磁铁吸引到铁屑是磁铁决定的,不是铁屑决定的,善恶不过是个人的选择,选择就像一把刀,在医生手里救死扶伤,在歹徒手里穷凶极恶。
而鲍萍萍哪里听得进去。
“你们原本可以什么都不做,为什么偏要和我作对!”她的愤怒与绝望交织成狂风暴雨,劈头盖脸向宋知倾盆而下,“好啊,那就试试看,谁比较厉害!我就是要让她知道,她错了,不仅错了,还大错特错!”
鲍萍萍仰天长笑,不能自已,声音尖锐而刺耳,笑够了紧盯着宋知,眼中闪烁着疯狂的花火,“一个演员而已,永远也不可能逃不出导演的剧本。”
宋知皱眉,看着鲍萍萍那张扭曲的脸庞,冷静问道,“鲍萍萍,不,蓝萍萍,你应该知道《楚门的世界》。”
鲍萍萍一愣,虚张声势的表皮被轻轻划开一道口子,“什么意思?”
宋知轻笑一声,缓缓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太可笑了,自以为编织了一部完美的剧本,自以为操控着一切。可从一开始,你就错了,因为蓝致华和你的母亲根本就不是两情相悦!”
鲍萍萍脸色惨白,浑身血液被瞬间抽干,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颤抖着声音,“你说什么?”
宋知冷酷地揭开对方不得而知的真相,“他只是将自己当年对你母亲的强迫玩弄,包装成了被迫劳燕分飞的无奈。”
鲍萍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疯狂地摇着头,大声喊道,“你撒谎!这不可能!我的母亲怎么可能是被强迫的!他们明明就是互相爱慕!他找了我那么多年......”
宋知打断她,语气冷冽,“找了你那么多年,为什么要等到你10几岁?”
鲍萍萍被问得哑口无言,她看着宋知,心中一片混乱,痛苦的情绪将她撕裂成两半,整个人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世界在崩塌,所有的疯狂在这一刻摇摇欲坠,她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小丑,从头到尾都只是被人利用玩弄的玩具。
沉默如千斤巨石,压在鲍萍萍的心头,她试图用最后的假象来麻痹自己,强撑着意志自欺欺人道,“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你不过是想骗我站在你这边!”
她声嘶力竭地喊,但声音无力空洞,仿佛从深渊最底部传来,没了之前的底气。
宋知却残忍地不给她留一丝幻想,毫不留情地揭露真相,“你应该知道蓝致华和妻子是有一个儿子的,他们的儿子在国外遭遇恐怖袭击意外去世,所以在他悲痛之余,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位私生女,他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只是当时你根本没有利用价值罢了。”
鲍萍萍痛苦地哭喊着,声音在空旷的舞台上回荡,“你住口!”
无助,绝望。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电梯事故的吗?”宋知乘胜追击。
她直视着鲍萍萍的眼睛,让对方无处逃避,鲍萍萍彻底崩溃,声嘶力竭,“你从哪里知道的!”
“你的母亲有位亲妹妹,也就是你的亲小姨,她为了调查你母亲的死因,在景歌蛰伏了数年,但因为没有证据,始终不能为亲姐姐讨一个公道,倪雯雯被判入狱之后,我和杭澈找到了她,原本我们是想要了解邱云宇到底留下了什么,却意外从她那里得知了你母亲的故事。”说到这里,宋知眼里流过无尽的苦楚,愧疚万分,“可是当时我并没有多想,但那时候,杭澈应该想明白了。”
那场车祸后,杭澈只是去接受,任由一切谩骂决裂分崩离析,用自我惩罚赎罪的方式以此来抵消对所有人的愧疚。
她并没有坠落深渊,也没有憎恨世界,而是亲自品尝痛苦,从而真正觉醒,毅然决然地坚守着自己的原则,承担了自我道德赋予的责任。
爱人,从来就是她的本能。
鲍萍萍后退两步,原来自己的出生并不是如蓝致华描绘的那般,她都不是因为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不仅如此,她还站在了伤害母亲的人的一边助纣为虐,这样的事实让她根本无法接受。
不可能的,真相绝对不会是这样,她摇着头,试图否认,这一切都是杭澈和宋知的骗局,一场要她认输的骗局。
“即便这一切是真的,那又怎样,她还不是抑郁成疾,跳楼自杀了,死得毫无价值。我赢了,是我赢了!”
宋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语气平静而笃定,“你这么确定她是因为抑郁症吗?”
鲍萍萍愣住,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强撑着反驳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昨天可是一起去密室拿到她留下的东西,里面那瓶舍曲林,你不会不认识吧!”
宋知微微一笑,透露出几分嘲讽和怜悯,“你倒是记得很清楚,你之前说你曾经看到过这些药,就是想误导我们杭澈患有抑郁症,好让我们放弃立案调查吧。”
她道出鲍萍萍的心思。
“这有什么问题吗?我说的不是事实么?”鲍萍萍脸上闪过一丝质疑,摊开手道,“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药瓶,都会有相同的反应不是吗?”
“你说得没错,可是……”
宋知从口袋里拿出那只白色小药瓶。
她在鲍萍萍的注视下打开瓶盖,倒置,里面一粒粒开心果簌簌而下,掉落在舞台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如高僧佛珠,颗颗尽断。
鲍萍萍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表情从自傲变得狰狞。
可恶,杭澈,骗了自己!
她咆哮着,“这也只能说明杭澈骗了我们所有人!”
“我们所有人?”宋知嘲讽地一笑,丢掉手中的空瓶子,冷冷道,“不,不是所有,只有你。”
鲍萍萍愤怒地挥舞着手臂,“你骗人!”
“人心如渊,她又怎会不知,只是一直把你当成最信任的朋友,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杭澈不是一个轻易袒露伤疤和脆弱的人,为什么会在你面前掉出药瓶,还让你看得清清楚楚。”
“她......是故意的?”鲍萍萍愣在原地,刚才嚣张的气焰一下子落到了低谷,“这怎么可能,我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明明!”
“她可是影后啊!”杭澈的谋算,她们都比不上,宋知现在才明白,“她知道你们不会轻易相信她已经放弃,所以随时做好了准备,让你们以为她已经完全被打败,这样,她才有机会脱离你们的监视,去调查,去找到这些关键的证据。”
宋知心如刀割,那么多失眠的夜晚,杭澈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在想有没有两全的办法吧。
这条路必然充满荆棘,所以她用演技骗过了所有人逼走所有人,向每个人告别,孤身跨进了漫无边际的黑暗。
一个人可以在黑夜里悄无声息地消亡,也可以积蓄力量披荆斩棘于死地重生。
她假装堕落,在鲍萍萍面前演一出扶不起的阿斗的戏码,并且故意让她看见那瓶舍曲林。
宋知继续道,“而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你的秘密?因为她重情重义,不愿用相同的方式报复你伤害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软肋,自己的束缚,自己的依赖,凡此种种,终究都是抉择罢了。
杭澈知道江月舒对鲍萍萍意味着什么,但她放弃了报复和质问的权力。
杭澈只是把心焚了,在灰烬里重生。
“朋友,报复.......呵呵,是啊,朋友。连自己的死都能拿来筹谋的人是朋友吗!真可怕!”鲍萍萍一脸的不甘和绝望,“是她一直在算计我,是她算计了我!可恶!”
将恩师的理想毁掉再施以援手,出卖朋友的信任来维护自己的地位财富。
欺师背友,助纣为虐。
当鲍萍萍以为自己赢了的时候,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这样一个可怕而狡猾的“朋友”将她们推入了深渊,宋知头皮发麻,直勾勾地看着鲍萍萍,“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么?”
鲍萍萍颓然跌坐在地上,身形佝偻,双手撑着地面,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是徒劳。
她转头仰着看向宋知,“呵呵,你们现在不是应该很得意啊?她倒是求仁得仁,以身殉道。而你,打完这一场万众瞩目的官司,又被束上那高高的神坛,别说一套房子,你想要多少都可以。看呐,作为朋友,我难道还不够意思么?是我成全了她啊,是我成全了你啊!凭什么你们都得到了你们想要的!凭什么!”
鲍萍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控制不住地挥动着双手,“凭什么她与众不同?凭什么觉得凭着自己一己之力就可以和资本抗衡?凭什么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凭什么做什么都轻而易举,凭什么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剧本,凭什么让大家都围着她转?凭什么高高在上得意洋洋地宣扬那套真心换真心的理论?她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吗?自己高尚就不允许别人晦暗,可是有些人,只有靠着仇恨才能活下去,她永远都不会懂,永远自以为是。”
世间繁华如尘土,木秀于林万枯诛。
仇恨的确能成为一个人优秀的理由,但一旦成为了全部,人性也必然会被吞噬殆尽。
毫无疑问的,在鲍萍萍眼中,杭澈过于干净,过于耀眼,优秀在天才面前黯然失色,这道灼目的光芒便成了原罪。
宋知看着大口喘着气的鲍萍萍,一瞬间,她觉得这个人可恶得可怜,可怜得可恨。
无心之过,宋知不计较,故意为之,宋知永不原谅。
一切代价,绝不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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