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思年再次走进训练场的时候，依然感到心有余悸，她抬头看看天花板上排列整齐的钢架，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就跟它们昨天看起来一样。
她将信将疑地走了进去。
伊芙和瓦伦蒂娜站在控制台上，两个人都带着黄色的安全帽，看见贾思年过来，伊芙也迅速在她头上扣了一顶。
“这帽子是心理安慰吗？”贾思年指着头上的安全帽问道。
“算是吧，这样就算你被砸死，还能留个漂亮点的脑袋。”伊芙回答。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瓦伦蒂娜拉起了贾思年的手，看起来忧心忡忡，“索拉里小姐刚刚跟我说了昨天发生的事，真是太可怕了。”
“幸好昨天你不在，”伊芙说道，“老头把你留下干活，倒是救了你一命。”
“是……”瓦伦蒂娜低下了头。
“别说这些啦，快点准备测试。”伊芙赶着贾思年走上了机甲身后的移动楼梯。
伊芙看着贾思年踩在了楼梯上，一步一步走到了楼梯的顶端。
她转过身去，开始准备测试内容。
突然，一阵惊呼伴随着异常吵闹的巨响，响彻整个训练场。
伊芙被吓得原地跳了起来，她踩着高跟鞋，差点崴到脚，她慌忙转过身去，惊恐地发现机甲身后的移动楼梯竟轰然倒塌在地，钢架四处散落，还在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贾思年！
伊芙差点瘫坐在地上，她勉强扶着控制台稳住了身体。
伊芙瞬间心急如焚，正打算跑过去找贾思年的尸体，却忽然被一只微微发凉的手拉住了。
“索拉里小姐……你看……”瓦伦蒂娜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伊芙顺着瓦伦蒂娜的手指看去，不禁瞪大了双眼。
十几米高的机甲依旧静静地立在训练场上，可它的手臂，竟然悄无声息地向后弯出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稳稳地接住了本该摔得粉身碎骨的贾思年。
伊芙瞬间呆在原地。
没有驾驶员连接的机甲，竟然自己动了起来？？
这是闹鬼了吗？
“快……快叫人来！来个人把贾弄下来。”伊芙也开始语无伦次。
“还有老头！快把你师傅叫来，他必须得看看这个。”
不一会儿，费雷尔带着几个武器部的人风风火火地赶到了现场。看见贾思年正坐在三代机的向后弯曲的手上，神情疲惫地冲他挥手，费雷尔大惊失色，急忙指挥着自己的座驾飞上去，把贾思年带到了地面上。
“这真是见了鬼了……”费雷尔先是抓着贾思年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然后又继续满脸震惊地看着莫名其妙自己动起来的巨大机甲。
“我倒是没事……先生，但是看起来……似乎发生了更大的事。”脚踩在地面上的感觉，让劫后余生的贾思年重新活了过来，她抬起头，目光也落在了三代机背在身后的手臂上。
“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伊芙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自从要开始实战测试，每天都有怪事！”
“还有你！老头，你的机甲里面是装鬼了吗？”
“你难道不应该检查运行程序吗？我只是个机械师！”费雷尔架起了肩膀，他和伊芙之间似乎又要引发一场大战了。
喂喂喂，贾思年心累得说不出话来，差点被摔死的人是我好吧？自从这些倒霉事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我才是唯一指定受害者吧？
而且从结果来看，倒是多亏了这个闹鬼的机甲救了她一命，不然贾思年早就被底下横七竖八的钢管扎成筛子了。
“先停一下！”贾思年伸出手，横在了剑拔弩张的二人中间。
“伊芙，你在三代机里，加载过什么默认程序吗？”
“没有！干嘛要有这种东西？”伊芙看起来很不屑。
“那也一定是有程序才会动起来啊……” 贾思年眉头紧锁。
“我都说了没有那种东西！机甲在初始状态下只有你和瓦伦蒂娜的数据，除非你俩的脑袋里也进鬼了！”伊芙叉着腰，似乎把怒气转移到了贾思年身上。
“我的数据……”贾思年眉头紧锁，把手搭在了下巴上。
等一下。
贾思年忽然睁大了眼睛。
“驾驶舱的初始扫描，机甲都记录了些什么东西？”她忽然握住了伊芙的肩膀。
“就……跟云端接入舱一样啊，先扫描身体，再扫描大脑。”伊芙对她突然的反应似乎有些发懵，肩膀上的力量让伊芙有点喘不上气，刚刚吵架的气焰瞬间被浇灭了。
“扫描大脑吗……”贾思年松开了双手，忽然觉得头皮发麻。
那个脑子里的AI……那份来自凯瑟琳的所谓的礼物……
竟然还能这样！
贾思年觉得不可思议，她眯起眼睛看着三代机，“我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要是想知道具体的原因，就得看你们能不能请得动大姐了。”
“……大姐？……你是说尼克斯女士吗？”伊芙抬起眉毛问道。
……
“我都说了，我不参与这些事。”尼克斯万般不情愿地被几个士兵请到了训练场，双手环抱在身前，不耐烦的情绪好像要溢了出来。
金属球也跟在尼克斯身边，看到贾思年，林奈立刻飞了过来。
“没有驾驶员，铁皮人自己动了起来，顺便还救了我一命。”贾思年看着尼克斯，眨了眨眼睛。
“你说什么……”尼克斯灰色的瞳孔微缩，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确实有意思……”尼克斯望着三代机，似乎陷入了思考。
“这东西的接入程序是你负责吗？”尼克斯转头看向伊芙问道。
“啊啊……是！”伊芙被严肃的眼神吓了一个激灵，有些慌乱地回答。
“给我看看。”尼克斯径直向控制台走去。
伊芙看见贾思年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地竖起了大拇指。
“看来，接下来就是程序员交流时间了。”贾思年看着控制台上风格迥异的二人，竟然非常迅速就进入了工作模式，看起来有些微妙的默契。
“走吧，林奈，难得有时间，陪我出去透透气。”贾思年看着武器部的人正在重新组装散落一地的楼梯零件，不禁打了个寒战。
如果刚才……它没有突然出手相助……
贾思年甩了甩头，“走吧，我们去看看莱拉。”
“她每天一大早就走了，我回去的时候她都睡着了……虽然住在隔壁，我感觉我们俩已经好久没见面了……”贾思年一边跟着地图往抵抗军的训练场走去，一边对着林奈发牢骚，好像只要嘴上不停，就能掩饰她劫后余生的慌乱。
“她跟你说过她都在干嘛吗？”她抬头看着金属球问道。
“……没有，自从你们从地面回来，莱拉好像没怎么跟我说过话。”林奈想了想回答道。
“……贾，你还好吗？”
贾思年没有回答，只是径直按着地图往前走去。
贾思年在铺着人造草坪的训练场上找到了莱拉的身影。对方看到她，似乎有点惊讶，但很快就离开了休息的方阵，走了过来。
“最近怎么样？咱们两个大忙人，想见一面真是太难了。”贾思年和莱拉一起坐在了草坪边上，她递给莱拉一瓶从伊芙那悄悄拿来的冰镇汽水。
“你居然有空来这里。”莱拉接过了汽水，她端着瓶子看了半天，然后慢慢地喝了一小口。
“他们的训练场最近好像进了鬼，天天出问题。”贾思年试图挤出一个笑脸，回答道。
“那你没事吧？”莱拉关切地问道。
“我这不是好好的来看你了吗？”贾思年挺了挺身体。
“那安娜姐姐……她还好吗？”莱拉忽然问道。
贾思年硬挤出来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她叹了一口气。
“她需要一点时间。”
“不过她也加入了抵抗军，现在……应该在医院工作了吧。”贾思年托着下巴说道。
“……”莱拉没有说话，只是又喝了一小口汽水。
贾思年看着她，隐约闻到了汽水的甜味混着橡胶的味道，她觉得莱拉好像比之前壮实了一些，脸色也不像之前那样蜡黄了。
看来抵抗军的伙食还算可以，也没欺负小孩。
“你怎么样？觉得太辛苦就回去，我应该能带你们离开，现在应该是十拿九稳了。”贾思年趁机拍了拍她的肩膀。
摸起来不再是骨头架子了，果然是壮实了一些。
“……谢谢你，思年姐姐。”莱拉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她。
哈？
她叫我什么……？
思年……姐姐……吗？贾思年忽然睁大了眼睛，她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害，客气什么，你说你这……怪肉麻的。”贾思年红着脸抓了抓脑袋。
“但是我不会回去的。”莱拉的声音忽然又变得坚定。
诶？贾思年忽然静止了，定定地看着她。
“你还记得我在地面上问过你，那些飞行器的事吗？”她轻微凸出来的眼睛望着不远处坐在地上休息的方队，休息时间似乎快要结束了。
“嗯，我记得。”贾思年小声回答道。
“思年姐姐，我想明白了。”莱拉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它们都不是好的。”
“我们只能靠自己。”她转过身对贾思年说道。
贾思年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女孩再也不是那只无处躲雨的小猴子了。
她看着莱拉跑向方队的背影，几名士兵似乎在给新兵发枪。
是时候回去了。
贾思年也拍了拍裤子站了起来。
“走吧林奈，伊芙那边的问题应该也快解决了。”
贾思年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走进了训练场，她看见尼克斯正在控制台上熟练地操作，伊芙则抱着手臂站在一边。伊芙看见贾思年回来了，立刻把头撇向了一边，撅着嘴鼓起了腮帮子，看起来好像一只生气的刺豚。
“这是怎么了？”贾思年问道。
伊芙没有回答，只是“哼”地一声把头撇向了另一边。
“她在生你的气。”尼克斯依旧在专注地工作。
“生、我、的、气？”贾思年指着自己的鼻子，被噎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天上下刀子了她都来帮她测试铁皮人，这居然还能帮出冤家？
农夫和蛇！东郭先生和狼！
“因为你没有告诉她你脑子里有AI。”尼克斯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回答道。
“谁会知道这东西还能跑到铁皮人身上！”贾思年声音很大，表示抗议。
“是三代机！不是铁皮人！”费雷尔和瓦伦蒂娜声音也很大，表示抗议。
“好好好，我说得不对，是三代机……”贾思年烦躁地摇头。
“那现在问题解决了没有？你们到底还要不要测试？”贾思年冲着依旧气鼓鼓的伊芙大声问道。
“当然要测试！”鼓起来的刺豚终于泄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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