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吉开始在断壁残垣处日日练气。
断墙挡着风沙，阳光斜斜地落在塌了一半的土炕上，倒比村里暖和些。
他按着云鹤教的法子，试着让气感顺着四肢走——抬手时让气往指尖涌，迈步时让气往脚踝聚，起初总像笨手笨脚的小孩学走路，气感在身体里东撞西撞，闹得他头晕。
“别急，气要顺，就像水流过渠沟，得慢慢引。”云鹤偶尔会来看他，手里总带着些新采的草药，“这是‘锁阳草’，嚼着吃，能帮你把气稳住。”
草叶有点涩，萍吉嚼着嚼着，倒品出点回甘。
他看着云鹤蹲在断墙边，用树枝在地上画些弯弯曲曲的图，说是“聚气阵”，能让周围的气浓些。
“这阵有用吗？”萍吉看着地上的图，觉得像小孩子画的圈。
“聊胜于无。”云鹤擦了擦手上的土，“灵气太少，再好的阵也聚不起多少。以前终南山的聚灵阵，一晚上能让石缝里长出青苔，现在……”他笑了笑，没再说下去，只是眼底那抹怅然，像被风沙吹不散的雾。
萍吉没追问。他知道云鹤说起“以前”时，总有不愿多提的过往，那些过往藏在他平静的表情下，比柚子林的根还深。
这天练到日头偏西，萍吉正试着让气感往头顶走，忽然听到墙外传来马蹄声——不是零星的几声，是成片的、带着压迫感的蹄音，踏得地面都在轻轻震动。
他屏住呼吸，凑到墙缝边看——是队穿黑衣服的人，足有十几骑，每个人背上都背着刀，刀鞘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为首的汉子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眼神扫过断墙时，像狼盯着猎物。
“是黑风寨的人！”萍吉心里一紧。村里老人说过，黑风寨的人专抢过路商队，去年还闯进邻村掳走了两个少年，比上次抢药的恶汉狠多了。
他顾不上练气，拔腿就往村里跑。风沙灌进喉咙，跑得肺都在疼，可脚下的气感却莫名顺了些，步子迈得又快又稳，连他自己都惊讶这突如其来的轻快。
快到村口时，撞见了往回走的云鹤。他手里还拿着半株没采完的草药，神色却比平时沉了些。
“怎么了？”云鹤见他跑得急，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黑风寨的人来了！十几骑，都带刀！”萍吉喘着气，话都说不完整。
云鹤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拉着他往旁边的土坡跑：“别进村，先看看情况，别冲动。”
两人趴在土坡后，能清楚地看见村口。黑风寨的人没直接闯，只是在村口勒住马，刀疤脸扯着嗓子喊：“叫你们村那个外乡人出来！我们寨主有请！要是不出来，就别怪我们搜村！”
萍吉心里咯噔一下——他们找的是云鹤！
云鹤的手按在他肩上，力道比平时重些，低声说：“别出声，看他们要做什么。”
刀疤脸喊了三遍，见村里没动静，骂了句脏话，挥手让手下：“搜！找不到人，就把值钱的都带走，女人小孩也能换点粮食！”
马蹄声立刻乱了起来，有人已经翻身下马，往村里冲。很快，村里就传来女人的哭喊声和东西被砸的声响。萍吉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气感在胸口乱撞，像要炸开一样。
“不能让他们乱抢！”他想站起来，却被云鹤死死按住。
“现在出去，只会让他们抓把柄。”云鹤的声音很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们要找的是我，我去会会他们。你在这等着，别出来。”
“不行！”萍吉拉住他的袖子，“他们人多，还带刀！”
云鹤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带着点淡淡的嘲讽：“带刀又如何？真要动手，他们手里的刀，还不如你摘柚子的力气管用。”他拍了拍萍吉的手，松开袖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竟就那样慢悠悠地往村口走。
刀疤脸见他出来，眼睛一亮：“总算肯露面了？识相的就跟我们走，别让弟兄们动手！”
云鹤没动，只是看着他，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你们寨主找我，何事？要动手，就别骚扰村民。”
“哪来那么多废话！”刀疤脸不耐烦地挥挥手，“敬酒不吃吃罚酒！”
两个手下立刻催马冲过来，伸手就要抓云鹤的胳膊。萍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都不敢眨——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冲出去帮忙的准备。
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云鹤明明站在原地没动，那两个冲过来的汉子却像撞在了无形的墙上，猛地从马上摔下来，摔得龇牙咧嘴，连手里的刀都掉了。
“有点本事啊。”刀疤脸眯起眼，亲自催马过来，手里的刀“唰”地拔了出来，寒光在夕阳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看来得我亲自动手！”
他催马冲过来，刀对着云鹤的头顶劈下，那力道像是要把人劈成两半。萍吉只觉得心跳得像打鼓，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就在这时，云鹤终于动了。他没躲，也没拔刀，只是抬手对着马腿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甚至没看到任何气劲，可那匹冲得正猛的马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抽了一下，猛地人立起来，嘶鸣着原地打转，把刀疤脸狠狠甩了出去。刀疤脸摔在沙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手里的刀也飞出去老远。
周围的黑衣人都愣了，没人敢再上前。云鹤站在那里，背对着土坡，夕阳落在他身上，竟像镀了层光，让人不敢靠近。
“回去告诉你们寨主，”云鹤的声音扫过每个黑衣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想要找我，自己来。再敢动村里一个人，或者一件东西，下次就不是摔下马这么简单了。”
刀疤脸爬起来，又惊又怒，却不敢再冲上去，只能狠狠瞪了云鹤一眼，吼了句“撤”，带着人狼狈地骑马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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