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啊，息哥。”游朝越抬眼，看着陈息挑一筷子面送不进嘴里楞在那的模样忍不住带上笑意，眼里的愉悦盖过了困倦。
“巧啊，巧啊，”陈息像个机器人，手里的面挑起又放下，重复几次，还有点回不过神，低头看看面，又抬头看看人，“你怎么，怎么在这啊。”他记得游朝越订菜发的那个地址，是在市中心的一个小区，离这并不近。
“不准我来？”
“没，没，”陈息悄悄看游朝越表情，好像没生气，想说些什么又担心说的话让他不高兴，于是老老实实说，“早上好。”
“还记得地方，今天刚好来这边办事，就顺便来看看，没想到还开着呢。”游朝越语气平淡，轻描淡写，似乎就是刚好路过。
以前陈息就老来这吃，当时还摆着饭团摊子，采购食材也是来这个菜场，那时候游朝越老缠着他，说他要买菜的话正好帮他拎东西，陈息带着他就像是带着一个弟弟，尤其在知道他就是当初在医院同院的那个男孩后，对他几乎不拒绝。
来菜场说是帮忙，其实也没干什么活，基本是陈息看着什么好吃就买点给他尝尝，游朝越那么一个大个子，又是那顶好的模样，站他旁边很惹眼，但乖得很，递什么都接过吃一口，吃着好吃又伸过来要陈息也吃。后来在一起了，更是常来，两人经常一起来买菜回去做饭，好像就在昨天一样，想到这陈息忍不住弯弯嘴角。
陈息看着游朝越拿着桌上的辣椒酱要加，忍不住提醒道：“这辣椒换了，挺辣的，你别加太多。”
游朝越动作一顿，没说话，陈息看他加的时候少放了些。
但还是辣，没吃两口游朝越脸上染上一片粉，鼻尖沁出一层薄汗，两片唇鲜红饱满，微微张着嘴轻轻嘶气。
陈息喉头上下滚滚，把筷子放下抽了张纸递给他，“你先晾晾，一会吃，凉些会好点，我去拿碗豆浆给你。”
游朝越接过纸，泛着水光的眼睛看着他点点头，说：“我等你。”
陈息心念一动，起身出了门。
他按照游朝越的习惯加了两勺糖，回去时看见游朝越很听他话没有再继续吃，筷子搁在面碗上，也没看手机，端坐着微微低头，发着呆等陈息回来，好像在很专心地做“等”这件事。
陈息把甜豆浆放在他面前，他接过去说了声谢谢，陈息爽朗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放松，“和我说什么谢谢，都是一家”话没说完陈息马上打住了，紧张地偷偷看对面。
游朝越拿勺子的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看过来，笑道：“那我该说什么？息哥真好？把我当亲弟弟疼？”
陈息闭上嘴安静吃面。
早饭漫长也到尾声了，陈息把最后一口包子吃完，对面游朝越也在慢条斯理擦嘴。他是想和游朝越多待会，但接下来该去采买了，可又摸不准游朝越怎么想，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啊下回见？
不行，陈息马上划掉这个选项。
他还在苦恼纠结，游朝越已经收好东西起身，看陈息坐在那好像有些奇怪，他问：“不走吗？”
陈息就这样跟他出去了，游朝越双手插兜，眉目舒展，心情好像不错。
出了门游朝越停下来转身看他。
“我今天要买很多东西，”陈息还记得他说来这边办事，“你..”
“先去哪？”不等他说完有游朝越已经打断他的话，越过他往前走，看他不动还反过来催他，“不是要买很多东西？”
“...先去杨姐那。”
游朝越人高马大现在却走得慢，但路线清晰，直去菜场东门入口，陈息落后他一步，在他身后，无法避免地看着他高大又熟悉的背影。
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吆喝讲价声此起彼伏。
进了菜场游朝越步子慢了下来，犹豫地左右看，最后停下不动望向陈息。
前两年菜场大翻新，摊贩布局重新规划过，有些地方早和游朝越记忆里不一样了，陈息猜到他会找不到路，示意他跟在身后。
到了摊前，一个微胖的女人正给人称菜，“八块三，给八块行了。”她声音响亮，脸上洋溢着笑容，一把菜在手里一翻就进了袋，快速利落地打上两个结。
“哟！小陈啊，早啊！”女人看见陈息熟稔地打招呼，手在围裙上一擦，“要点啥啊？”
“十斤茼蒿，十斤蚕豆。”
杨姐应了，麻利的给他称好，手上动作不停，头却不住地往游朝越那看，最后没忍住开口：“小帅哥好面熟啊，是不是以前来过啊?诶？你是不是，”杨姐一拍巴掌，啪的一声很响，“以前那个，那个小陈弟弟啊！”
游朝越点点头，很礼貌地问好。
“哎呀我就说，肯定是见过！但是好久没见过了，怎么都不和你哥哥一起来了啊？”
陈息暗道不好，余光悄悄去看游朝越，他还是很礼貌很受长辈喜欢的一副样子，“哥哥把我送走了，去读书。”
好像有刀子戳到陈息脊背上，他只感到一阵冷意向上攀升。
“哦读书啊，那是要读，读书好，高材生嘞！小陈还是疼弟弟啊。”
“杨姐，杨姐，这小青菜要一箱。”杨姐热情又健谈，陈息赶紧打住她话头，怕她再继续说些什么，这边是停下了，可那边又把话接了过去。
“是啊，哥哥一心为我好呢。”游朝越脸上还挂着笑，可陈息觉得他分明是皮笑肉不笑，眼睛里都要结冰了。
杨姐搬了一箱小青菜上台子，给陈息装进大袋子里，声音中气十足，“哈哈哈哈哈哈，毕竟是哥哥，这做哥哥的就不是一样，会考虑。”
陈息浑身不自在地喊杨姐结账，付完钱游朝越先他一步把那一大袋东西接了过去，沉甸甸一大兜。
陈息想接过来，游朝越说不用。
杨姐见状，笑道：“弟弟也懂事，心疼哥哥呢。”
陈息跟着哈哈两声，带着游朝越去下个摊子。中间游朝越两手里东西多的像载货的骆驼，陈息实在看不下去，后面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让他拿了，一趟下来下来两个人手里拎满了货，吭哧吭哧走到陈息的电瓶车旁，陈息把东西放下长呼一口气，游朝越学着他的样子也放在脚边。
陈息犹豫后还是开口了，“你中午有空吗？要不，不耽误你事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游朝越帮他拎这么东西，没道理就这样让人累了一通后走人，而且，陈息低头看见游朝越的手，手心被装了重物的塑料袋勒出一道道红痕。
他收回目光，而且，他也想和人叙叙旧，如果游朝越愿意的话，陈息不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僵，哪怕只当个最普通的朋友也行。
“有空。”游朝越答应的很快。
“行。”忙活到现在不过十点出头，陈息一会还要把这些东西拉去店里，游朝越问他现在去哪，他说先去趟店里把东西放了，游朝越看着一地几个大袋子，问他准备怎么拉过去，陈息老实回答电瓶车。今天的东西买的有点多，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到底能不能拉过去。
在看着陈息试图把两大兜东西绑在电瓶车两边时，游朝越开口道：“放我车上吧，我刚好开了车来，”看着摇摇晃晃的电瓶车，忍不住皱眉又添一句，“你这样太不安全了。”
车停的不远，两个人一起把东西拎过去，游朝越掏出钥匙按了下，滴滴两声，不远处一辆黑车车灯闪了两下，陈息看着有点眼熟。游朝越打开后备箱把东西都放进去，“你坐我车一起去吧。”
陈息想了想，这里离他家不远，车停这等他回来再骑走也行，于是点头说好。
“上车吧。”
坐上副驾后看着在导航输入店名的游朝越，他真诚地说：“谢谢你啊，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带回去。”
“不用，顺便的事，毕竟息哥以前也没少照顾我。”
他在提以前的事，陈息沉默了一会，“...中午吃新城饭庄吧，怎么样？”
这家店有点贵，他们以前也来吃过，但那时候陈息手头还是有点拮据，只在重要纪念日来庆祝。
那次是两个人第一次过情人节，早上出门前陈息就神神秘秘地和游朝越说今天晚上约会。那天他收摊很早，到家才五点，回来时游朝越刚做完手里的工作，看见他回来眼睛亮亮的，“息哥，我们去哪约会啊。”
陈息掏出回来路上买的玫瑰花束，热烈鲜艳的火红让整个出租屋狭小的客厅都亮几分，游朝越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花束，好看的眼睛里水润润的。
陈息骑着他的电瓶车载着游朝越来饭店，装修富丽堂皇，看着很气派。陈息不敢停在一圈豪车中间，怕给人碰了要赔钱，兜了两圈才找到地方停。
两人吃了一顿看着华丽且难得味道出乎意料的好的饭，中途游朝越给他盛羊汤，陈息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大方盒，黄色的暗纹蕴藏其中，最上面正中间三个醒目的字“周大福”，放在桌上推到游朝越面前，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是礼物，情人节快乐。”后面几个字或许是因为害羞，渐渐低了下去。
游朝越一愣，没想到还有礼物，拿起打开一看，红色丝绒底布上放着一只大金镯子，他拿起来仔细端详，镯子是开口的，开口处两端大朵茂盛的牡丹雕花，中间的镯身是牡丹纹，一只凤凰穿花而过。
陈息看着游朝越，认真解释说：“过节应该送礼物的，但我不知道该送你点什么，我也没怎么读过书，你学的那些我都不懂，第一次过节我不想太随便，想来想去就送黄金吧，这个你以后要是急用钱还能卖了，黄金保值呢。”他问了刘哥，刘哥说你嫂子就喜欢这些，送媳妇这种准不会错，好看，也贵，够有诚意。
“是不是很贵。”镯子拿在手里很有分量，游朝越抚上镯子上的凤凰纹，问了一个有点傻的问题。
陈息嘿嘿一笑，“我们小越就该戴贵的，”接着又有点紧张，游朝越毕竟是个大男人，而且还是个二十的年轻人，他担心这礼物会太老气，“你喜欢吗？”
“喜欢，特别喜欢，息哥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游朝越抬起脸，陈息这才发现他眼里水光潋滟，摇摇欲坠。
陈息忙握住他手，“别哭别哭，喜欢以后还送你！”
“嗯嗯！”游朝越用力点头，眼泪随着动作掉落下来，陈息坐去他旁边帮他擦眼泪，游朝越握着他的手，把脸贴上去摩挲，脸红红的有点害羞，“息哥，这是不是那个三金啊。”
“啊？”
游朝越把头靠在陈息肩上，贴着他温热的颈窝，轻轻说：“我愿意，你要对永远对我负责。”
“是永远。”
陈息拍着他的背，郑重地说好！
“吃新城饭庄，怎么样？”
“我单身。”
游朝越没头没脑一句话给陈息砸得有点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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