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挺好的，”陈息还拿着手机准备预约排号，大脑在一瞬的空白后变得五彩缤纷，嘴巴张张合合，“那，那我订了啊。”
机械动作般订下餐厅位置，一路上陈息一直在想游朝越突然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单身，他的前男友现在是单身，可为什么要特地告诉他。
“一直都是。”
陈息扭头去看游朝越，而游朝越只是在很专心地开车。
为什么要告诉他。
他收回视线看向窗外，脑里一片混乱，所以没有发现游朝越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手背筋骨凸起。
心跳咚咚咚咚，像慌张的鼓手乱了节奏，这样不安宁的心有两颗。
两人很快到店，陈息下车先拿钥匙开卷闸门，双手用力一抬门就卷了上去，接着再开第二道锁，把玻璃门拉到底。游朝越已经把后备箱的货搬了下来，他跟着陈息脚步拎进店，问陈息，“放哪？”
“你放这就好，等下我拿进后厨。”陈息指指收银台前面那一块地。
“要放后厨哪？我拎进去吧。”游朝越还提着东西没放，想直接进去。
“不行，你没健康证不能进后厨。”
“......”游朝越把东西放下了。
他站在一旁看着陈息分了几趟把菜都搬完，又在后厨一阵忙活，大概过了十分钟，终于从后厨出来，陈息微微歇了会，拉开冰饮柜门，问游朝越：“喝点什么？”。
“都行。”
陈息看了一圈，拿了两瓶矿泉水，他把其中一瓶拧开递给游朝越，说：“心诚的葡萄汁没有了，喝点水吧。”
游朝越接过喝了一大口，一瓶水下去小半瓶，陈息默默又拿了一瓶没那么冰的水在手里，才把冰柜门关上。
“走吗？”
陈息点点头，“没落东西吧？”
“没，”游朝越晃晃手里的矿泉水和车钥匙，“走吧，有点饿了。”
陈息环视一圈，确定没问题才出去，依次锁好两道门，钥匙揣进羽绒服的口袋，转身发现游朝越站在车旁，看他锁好门才拉开车门上车，陈息坐上副驾驶，把手上的两瓶水放在中控台。
游朝越重新导航去餐厅，两个人都没讲话，安静的车内只有导航的语音播报声。
场景让陈息在短暂忙碌后又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游朝越说他单身。
是故意说的吗？告诉他是什么意思？这样或许有点自作多情，但陈息很难不想这难道是在暗示他可以再续前缘吗？万一是控诉呢？因为你，这段恋爱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五年了我还没有走出失恋痛，你这个出尔反尔的负心汉，说好了永远又提分手，我恨你！想到这陈息打了个哆嗦。
他再也不想看见游朝越泪流不止又咬牙切齿说狠话的样子了。
游朝越看一眼陈息，把车内空调调高两度。
到了餐厅游朝越把车停好，两人进了店跟着服务员来到位置前，面对面入座。餐厅坏境很好，每张桌子相隔不近，每席位置周围摆几株半人高的绿植作为装饰和格挡，**性很强。
陈息把菜单递给游朝越，“你点吧，不用客气，顺便给你接风。”
游朝越没客气，点了八个菜后合上了菜单，陈息加了道清蒸鱼和葡萄汁，服务员记好后留下一个呼叫铃，拿着菜单走了。
先上的是葡萄汁，陈息给游朝越倒了一杯，他接过去，两人视线无意间对了个正着，陈息先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又是一阵沉默后，陈息开口说：“今天谢谢你啊。”
“不用谢，我谢才对，息哥你请我吃饭破费了。”游朝越拿起杯子尝了一口葡萄汁，眼睛微弯，是一个他社交常用礼貌性的笑容。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陈息还是问了最俗气的客套常用话，可这的确也是他想知道的。
“你问哪方面？学业吗？成绩很好，每年都有拿奖学金，提前修满学分毕业了，毕业后去了很好的一家跨国企业，现在回来入职的公司也很不错呢，息哥那么在意，我不敢辜负你的期待。”游朝越握着杯子放在桌上，盯着陈息，不错过任何表情，“怎么样？这个前途够好吗？够光辉灿烂吗？息哥，和你当时想的一样吗？”
游朝越没有再看他，靠在椅子上望向窗外，“我爸妈都很满意，你呢？”他又看回来，“息哥，你满意吗？你当初那么坚持要我去读书，说我有大好前程光明未来，我现在都有了，你开心吗？”
陈息胸闷的感觉很强烈，喉头哽着，悄悄深呼吸，开口说：“当然，我为你开心。”
“可我不开心，从出来到现在都不开心。这样你也为我开心吗？”他轻轻说，“这样也会吗？只要前程光明我开不开心愿不愿意其实都不重要，是吗？”
陈息摇摇头，这么简单的动作却好像很费力，很健康的他此刻面色有些苍白，“我只是，希望你好。”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还想再解释些什么，恰好服务员来上菜，几道菜放在桌上，所有菜陆陆续续上齐，于是陈息没有开口，其实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他确实强迫了游朝越去做他不愿意的事，哪怕名义是“为你好”。
偏偏是“为你好”。
游朝越把一盅排骨汤推到陈息面前，“吃饭吧，”他夹一筷子辣炒牛肉，看上去吃得很满足，“这里的菜还是很好吃。”
陈息嗯了一声，喝了两口汤后放下勺子，拆了一包塑料手套开始剥虾，剥出来的虾肉放在一旁干净的碟子里，没一会碟子里便积攒起一座小山。
游朝越咽下一块鱼肉，看着那座小山，问：“是给我剥的吗？”
陈息点点头，脱下左手的手套把碟子放到他的碗边。
“谢谢息哥。”游朝越夹起虾肉在蘸料碟里沾一沾，慢慢吃着，眼睛微微眯起来，很惬意。
“其实在外面读书也挺好的，有很多以前没有的经历，满奇妙的。”
“是吗？有什么好玩的事吗？”陈息接着话头聊，他很想听游朝越在外读书积极快乐的事，好像他在外过得好就能证明当初的决定没有错，积压在心中的愧疚和难过就能减少一些。
“有啊，有一次赶期末论文，在图书馆呆到很晚，回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当时特别困只想快点回家睡觉，结果遇到一个认识的同学被抢打劫，报警的时候情况紧急，还是得动手，搏斗的过程中被捅了两刀，”游朝越一边吃虾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平淡地说出让陈息不平静的话，“但很幸运，警察来得很快，我被送去医院，现在也没什么事了，那个同学还说要送我一面见义勇为的锦旗。后来警察说那三个人是吸食了毒品，所以那天会激动伤人，可能也是因为这样吧，刀口不算太深。其实那个人还想捅第三刀，但我反应很快，我握住了。”
游朝越把右手摊开，两道白色的疤痕分别贯穿四根手指和掌心。
这消息对陈息宛如平地惊雷，他几乎要被炸得四分五裂。
那天晚上其实很惊险，游朝越为了期末熬了几天大夜，那天终于完工回去的路上却遇到了抢劫，在一个夹角的巷子里，三个外国人，两高一矮，一个高个留着大胡子。被抢的是个中国女孩，个子小小的戴一副黑框眼镜，有点腼腆，他们一起上过大课，小组作业分到了一组。游朝越马上报了警，一边看见女孩惨白着脸把电脑手机钱包都交了出来，包被抢了过去，抖落着所有的东西都被倒地上，两个男人用脚踢着翻看。他躲在墙边，四处看了一圈想找个趁手的东西，想着，如果只是要钱的话或许还好，如果他们动手就冲过去，尽可能在两人受伤最小的情况下带着那女生跑。
情况是最坏的，他没找到任何趁手能当武器的东西，听到女生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猛地一回头，看见高个情绪激动，嘴里叫骂着，双手掐着女生脖子用力摇晃，几乎要将人提起来，女生脸色因为呼吸不畅涨红，指甲扣着大汉的手试图自救，忽地女生一只手狠狠抓上大汉的脸，手指直往大汉眼睛里扣，血像泪一样流出来，染红了女生的指尖，大汉的惨叫非常响亮，这些不过在瞬息间。
游朝越趁机冲了上去，一拳从大汉的太阳穴挥下去，大汉捂着脸倒在地上爬，大声惨叫骂**，女孩也被摔到地上，游朝越冲她大喊，“快跑！”
那女生反应过来后立刻爬起来往外跑，大汉的两个同伴叫骂着冲过来，游朝越出拳很快，直冲大胡子面门狠揍几拳，矮个子则对着那个女生挥起棒球棒，女生抬起胳膊护着头哭喊着往外冲，游朝越从矮个子身后一脚踢上膝弯，抓着他的胳膊反身将人摔在地上，就在这时候大胡子一拳打在游朝越后脑上，他吃痛，身体本能后撤，再抬头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只看见大胡子冲过来挥拳，游朝越被按在地上挨了两下，找准机会再次一拳打在他鼻子上，将人掀翻了接着马上第二拳打在他喉结。
他看见什么白光晃了一下，直觉感到不好。抬头看到矮个子拿着刀冲到了眼前，刀刺进身体里那一下他其实没有太多痛觉，还有力气一拳给矮个子打到，矮个子倒在地上还紧紧捏着成了红色的刀，他这下才感觉到腹间传来的剧痛。他摁着伤口踩住矮个子握刀的手，一脚把刀踢远了。
但是他没想到还会有人持刀，转过身来最初的高个已经踉跄地到了跟前，血从眼睛流了满脸，半张脸都是红的，正挥刀下来，他下了死手，游朝越下意识去挡，仍被刺中了胸膛，两人倒下，高个跪在他上方拿刀刺下，他一把握住了刀刃，高个整个身体的力量压了下来，刀尖慢慢靠近游朝越，血沿着刀刃滴在他的脸上。
砰！
游朝越感觉刀上的力量减轻了，还没来得及把人踢下去，砰！又是一声。
女生拿着笔记本电脑猛地往高个头上敲，一连几下，用了所有的力气，高个彻底倒了下去，她手里的电脑已经弯折成近九十度。
她手里还抓着报废的电脑，看见地上游朝越身上的血，才惊醒一般，电脑掉在了地上，她扑到游朝越身边想把他往巷子外拖。警笛声越来越近，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游朝越看见巷口一片光亮，有几个人影跑进来，女孩大声喊着help，他彻底没了意识。
要是有录像就好了，游朝越吃掉一口虾肉，看着陈息眼瞳震颤，表情惊惧哀苦，好精彩。
要是有录像我一定给你看，这是你为我做下的选择。看着陈息痛苦的神色，游朝越心里升起一股得意畅快。
你在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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