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琳指尖捏着空了的牛奶盒，偏头看向孟砚之，声音压得很低：“再给我一瓶呗？”
孟砚之从书包侧袋摸出最后一盒牛奶，递过来时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带着点微凉的触感。薛婉琳没接稳，盒子在掌心转了半圈，她赶紧按住，转身给沈韵儿
“喏，给你。”她把牛奶往沈韵儿桌上一放，下巴朝门口扬了扬，“我们吃完了，先走啦。”
沈韵儿闻言抬起头，接过牛奶时指尖顿了顿，小声道：“谢谢。”她睫毛很长，垂下去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薛婉琳没留意，已经转身去扯孟砚之的袖子。
“走了走了。”
孟砚之顺手替她拎起椅背上的书包，拉链头晃了晃，撞上一个小巧的金属物件。他低头看了眼，那是个相机形壮钥匙扣，挂在书包带内侧，银色边缘被磨得发亮。
“你什么时候有的钥匙扣？”他问。
薛婉琳这才想起，抬手摸了摸那个小玩意儿，眼睛亮了亮：“哦，这个啊，我参加了摄影社，社长说我第一次交的照片还不错，奖励的。”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弯起来，“说真的，社里那些相机看着就专业，比我那手机拍出来清楚多了。”
孟砚之“嗯”了一声，目光在钥匙扣上停了两秒。
“你喜欢啊？”薛婉琳立刻解下钥匙扣，不由分说塞到他手里，“给你好了。”
冰凉的金属落在掌心，孟砚之捏了捏那个小小的相机模型，指尖传来细微的纹路触感。他刚想说不用，薛婉琳已经蹦到了门口，回头催他：“快点，大家中午一般都干嘛啊？”
“学校住宿的人少，”孟砚之跟上去，声音平静，“大部分人要么去艺术楼练琴画画搞艺术，要么在教室趴着睡会儿，家近的就直接回去了。”
“那我们去干嘛？”薛婉琳踢着走廊的地砖缝，声音里带着点懒洋洋的期待。
孟砚之看了眼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忽然问：“你想睡觉吗？”
薛婉琳眼睛一亮，重重“嗯”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像只刚找到窝的猫。
“行，我送你回去。”孟砚之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带着让人安心的笃定。
他送她到教室门口，看着她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才转身离开
她的座位靠窗，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打进来，在桌面上投下窗格的影子。薛婉琳解开皮筋，把吃饭时扎的头发放下来，发丝垂到肩头，带着点洗发水的清香。
她没拉窗帘，就那么趴在桌子上，脸颊贴着微凉的桌面，手臂垫在额前挡住光，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教室里很安静，齐景哲坐在旁边，笔尖悬在练习册上空，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薛婉琳没睡熟，大概是被风扰了，眉头轻轻蹙着。窗外的风溜进来，卷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风再大些，拂过她的长睫毛，那排睫毛像受惊的蝶翼，微微颤动了一下。
齐景哲的呼吸莫名慢了半拍。他以前从没觉得谁睡觉的样子能这么……好看。阳光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连带着她侧脸的绒毛都看得清楚，像幅没干透的画。
“景哲哥哥？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齐景哲猛地回神，转过头，看见语文课代表冯雪雅站在桌旁，手里捏着本数学练习册，脸颊红扑扑的。
“可、可以帮我解答一道数学题吗？”冯雪雅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却直勾勾地望着他。
齐景哲的目光冷了下来，指尖在练习册上敲了敲：“现在是休息时间。”
冯雪雅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泼了盆冷水。她捏着练习册的手指紧了紧，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身就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她那几个坐在后排的小姐妹见状，赶紧朝她使眼色，等她坐下就凑过来，七嘴八舌地岔开话题：“没关系，学霸都这样，冷冰冰的……”“就是，雪雅你这道题我看看，说不定我会呢？”
冯雪雅没应声，只是偷偷抬眼，又朝齐景哲的方向瞥了一眼。
薛婉琳还趴着，大概是风停了，她的睫毛安静地垂着，没再动。他盯着那片柔软的发顶，刚才被打断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地乱撞起来。
突然薛婉琳就猛地弹坐起来，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得发潮。她心脏擂鼓似的跳，梦里数学老师拿着戒尺追着她打的画面还在眼前晃——就因为那张红叉叉爬满的试卷，她连躲到桌子底下都被揪着衣领拽出来。
“呼……”她攥着领口喘了口气，她摊开数学练习册。不行，得赶紧看，不然下次考试真要梦里变现实了。她翻到函数部分，笔尖刚碰到纸就顿住了。
这符号串在一起是什么意思？x和y缠来缠去，怎么看都像天书。
齐景哲看着薛婉琳弓着背趴在桌上，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她一只手抓着头发使劲扯，另一只手在草稿纸上划拉半天，最后“啪”地把笔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这是……“要原地升天？”
薛婉琳头也没抬，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升你妹，别烦我。”她盯着那道解析几何题，眉头拧成个疙瘩，自言自语，“这抛物线怎么就和直线相切了？斜率又是哪来的……什么玩意儿啊这是。”
“哪里不明白？”齐景哲的声音忽然近了些，他挪了一下椅子，视线落在练习册上。
薛婉琳愣了愣，两只眼睛眨了眨，像受惊的小鹿：“你会啊？”
“嗯。”他应得轻描淡写，伸手拿起她的笔，“哪道？”
“就、就这道。”薛婉琳指着那道让她抓头发的题，语气里带着点怀疑，又有点期待待
齐景哲没说话，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他先画了个坐标系，抛物线的顶点标得清清楚楚，又在旁边写了句“联立方程，判别式等于零”。
“你看，”他侧过头，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直线和抛物线相切，说明联立后只有一组解，判别式Δ=0，这样就能求斜率了。”
薛婉琳盯着那行字，忽然“啊”了一声，抓着头发的手放下来：“哦！我刚才把判别式搞反了……”
齐景哲笔尖没停，继续往下写步骤，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里设切点坐标的时候，用导数求斜率会更快。”
薛婉琳凑近了些，呼吸都放轻了。原来那些绕来绕去的符号里藏着这么简单的逻辑，被他一点拨，像浓雾里忽然透出条路来。她看着他写字的手，骨节分明，笔锋干净利落，忽然觉得，刚才抓头发的自己好像有点傻。
“懂了？”齐景哲写完最后一个数字，抬头看她。
薛婉琳用力点头，眼睛亮了不少：“懂了！谢啦……”她顿了顿，又小声补了句，“没想到你数学这么好。”
齐景哲把笔还给她，嘴角勾了下：“你嫉妒吧”
“滚蛋。”薛婉琳抬手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总算不那么像鸟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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