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林目光沉了沉,轻声道,“卫大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是吗?”
卫一被绑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微微的握了握拳,再一次选择了沉默。
片刻后顾清林垂下了眼眸,“我知道吞龙的人最善于利用人心的弱点,你想升官他们便帮你升官,想发财他们便帮你发财,你若有仇他们便承诺替你报仇。”然后他突然话锋一转,抬起头再次看向卫一,“当初的孩童拐卖案,那些被拐的孩子还有许多并没有被找到,他们去了哪里?”
卫一没想到顾清林会突然将话题转到孩童拐卖案上,似乎跟不上顾清林的思路一般怔了怔,又听顾清林接着问道,“是被他们带走私下进行训练了吗?今天的这些人是不是就是往年那些失踪的孩子们?”
卫一回过神来,眼神下意识的往右侧闪了一下,“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顾清林敏锐的扑捉到了卫一的眼神反应,并且注意到卫一这一次在回答的时候还下意识的微微翘了一下右边的嘴角,这是他在回答前面问题的时候并没有过的。
于是他接着问道,“那你呢?你也是从小被他们培养的吗?”
卫一皱了皱眉,这一次明显有了一个眼神回避的动作,移开了自己的眼神,“莫名其妙!”
顾清林得到了答案,不再追问这个问题,再一次换了话题,“黑山豹一伙人不是你们的人动的手,你知道杀他们的是谁吗?”
他的语气很肯定,仿佛是煞有其事的在陈述一个他所查到的事实。卫一的思续已经不自觉的被带入了顾清林的节奏当中,并未多做思考只一味的在回答顾清林的问题,他看了一眼顾清林,“你不是那么本事吗?你自己去查啊!”
语气当中虽有不悦,却也并未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顾清林的语言陷阱,很自然的默认了顾清林所说的,不是他们动手的事实。
顾清林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泄露出任何一丝情绪,又暗暗仔细观察了一番卫一的表情,然后才眯了眯眼睛故做肯定道,“除了你们这些人,果然还有一波势力存在。”在卫一做出反应之前又补充了一句,“你果然只是一个被推出来扰乱视线的弃子罢了。”
卫一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才发现这么长时间自己竟然被顾清林带歪了思路在被他拐着弯儿的套话!
他心中实在暗自懊恼,自己在内卫司任职多年,也帮皇家查办过不少的案子,虽算不得刑讯高手却也自认对刑讯一道有几分心得,可刚刚自己却是对于顾清林的目的毫无察觉。一上午短短时间,自己竟然两次栽在了顾清林的手里。
想到了这一点,卫一看向顾清林的眼神再一次复杂了起来。
顾清林见卫一已经回过神来,知道此时再问已经不会再有结果了,可他还是问道,“你背后的人是谁?萧山县的铁矿到底同你们有什么关联?”
卫一已经切实的领略到了什么叫做多说多错,垂下了眼眸缄口不言。
顾清林便也不再多问,站起身来最后他了卫一一眼,“我一定会亲手抓住他们。”
说完便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出了关押卫一的房间,顾清林对跟着的沈安道,“安叔,要麻烦你让人他看紧了,不但要防止有人前来营救,也要防止他自杀。”
沈安连连应着,又听顾清林继续道,“事情紧急,还要麻烦你派个人通知衙门里咱们的人,从今天起胡三公子的看守皆由我们自己人来,其余人一概不允许接近胡三公子的牢房区域。”
沈安再次应下,但他实在是被刚才顾清林在牢房里的表现惊吓到了,怕他一个人呆着又要胡思乱想,于是毫不犹豫的将沈随推了出来,“公子,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小随,他身上都是伤大夫让他静养,可他偏偏不听我也管不住他。。。。。。”
顾清林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是吗?那我去看看他。”
此时天光早已大亮,大门外的东关大街上人声渐沸,除了周围的人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之外,古老而沉默的东关大街并没有因为赵宅当中发生的事情而有所改变,再一次迎来了平常而又喧嚣的一天。
萧山县最有名的酒楼飘香阁的正对面乃是萧山县最大的一家银楼宝成银楼。这宝成银楼的背景十分的神秘,有说他是江关州里一位贵人开设的,也有说他其实是黄家那位伯爷家的产业,还有的说他是京城里某位大官家的产业。也或许正是因着这份神秘感,银楼每日里宾客盈门,生意十分的兴隆。
银楼后院的一间会客室里,一年也来不了几次的崔掌柜呷了口茶,正准备盘查银铺近几个月的账目。刚打开了账本便听到有人敲门,崔掌柜的眼闪微动,合上了手上的账本,淡淡唤了声,“进来。”
进来的是他的随身近侍,只见他快步走到崔掌柜身边,附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崔掌柜神色淡淡,“失败了?”
近侍点头,又道,“沈卫被俘了。”
沈卫,即卫一。
崔掌柜轻轻合上手里的账册,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终归还是冒进了,沉不住气啊!”来回踱了几步又问,“沈卫如何补浮了?”
近侍跟着崔掌柜身后,“身份暴露不得以动了手,不小心被浮了。”
崔掌柜回头看了近侍一眼,眉头微蹙,“他身份不是一直掩饰的很好?如何会暴露?”
近侍被崔掌柜看的心里有点慌,可还是硬着头皮摇了摇头道,“具体不知,回来的人说是突然间被那姓顾的叫破,情况比较危急沈卫只好动了手。”
崔掌柜思索了片刻,而后一挑唇角露出一个有些讥讽的笑,“姓陆的就是个酒囊饭袋,遇到点事情先自乱阵脚,死了一个柳百元就沉不住气了,”说到这里冷哼了一声,“这姓顾的显然不止我们了解的这样简单。黄岐那小子仗着这些年呆在令主身边,也着实是有些太过自满了。这一回姓陆的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偷鸡不成反倒要给自己惹麻烦了。”
近侍有些担忧道,“去的也是咱们的人,折了近二十人在那边实在是有些可惜,沈卫这里,咱们还要不要想办法。。。。。。”
崔掌柜轻轻摇了摇头,“一击不中已是失了先机,再想要靠近就很难了。”
近侍道,“可这沈卫。。。。。。他会不会供出些什么?”
崔掌柜对此并不在意,“他常年在承天府,对咱们这里的情况并不多了解,他能供出来的也只有咱们在江关州的秘密联络点。去通知咱们的人尽快撤出来便是,那些接触过沈卫的统统调离去往别的县府。”
来人应了声是,又道,“只是可惜了,想要混进内卫司并不容易。”
崔掌柜却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内卫司此番前来江南,案子查了这么久迟迟没有进展不说,还折了一个副司使,你以为朝廷的那些人真的都是吃干饭的觉查不到异常?”
近侍有些不明白,“您的意思是?”
崔掌柜看了一眼近侍,难道耐着性子又解释道,“若没有那姓顾的横插一脚,局面尚且尽在咱们的掌握之中,即便损失再大最后能交出一个卫所的人这也是大功一件。可如今的局面。。。。。。沈卫即便尚未暴露全身而退,待回去后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扣下来,失了上边的信任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说完又长叹一声,“他只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在此时甘为那姓陆的马前炮。”说到这里,再度叹了口气,语气中似是有几分惋惜,“罢了,暴露了倒也罢了,倘若他能坚持的住倒或许真的可以扰乱一二那姓顾的视线。”
近侍闻言微微低了下头,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崔掌柜看了近侍一眼,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同意让咱们的人受那姓陆的差遣?”
近侍略犹豫了一下,没敢直接承认,道,“您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崔掌柜也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对此事产生什么想法,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令主心中更看中的是什么。”
近侍不解,“令主?”
崔掌柜正欲再多说一些,听得银楼掌柜的在外面敲门有事回禀便止住了话头,又问道,“衙门那边呢?”
近侍道,“暂时还没有消息。”
崔掌柜点了点头,“再盯一下。你且去吧!”
这一边崔掌柜有崔掌柜的安排,另一边总觉心神有些不宁的云大将军则是飞驰在赶往萧山县的官道之上。
原本随着钦差一行便是障眼法,若非夜路不好走目标又太明显他真恨不得连夜反程,今日一早他便总觉有些心思不定,李清扬干脆便道让他转还,只授权战意协助自己处理事物便可。
云大将军于是便匆匆返程,果然在半路上遇到了前往报信的沈家府兵。听说顾清林遇刺他更是心急直恨不得玄墨此时能够生出双翼飞回萧山县。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前赶回了萧山县。
赵宅当中此刻有一堆的伤员需要治疗,熬药的砂锅排了一溜儿,整个后院当中都飘散着一股浓浓的药香。
沈安见云烁回来,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简单几句将事情的经过说与了云烁听,然后便催他先去看一下顾清林。
顾清林下午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吩咐无事谁都不许打扰,如今能够随意打扰他的沈随三人皆在卧床养伤,只剩沈安一个主心骨儿这一下午不知道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多少趟。
云烁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先去看了一眼战荣几人。沈安办事十分稳妥,腾空了一整间的后罩房已然将今日战死的那些云中军将士以及沈家的府兵全都装殓入棺了。十几口棺材买空了两个棺材铺子的现货。
云烁挨个亲自给众人上了香,又郑重的向着他们行了一个军中礼仪,最后又像往常一般拍了拍战荣的肩膀,然后才一言不发的回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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