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大陆几乎人人都受过玫瑰歌者的恩惠与安抚，嚣张的顾北星也有了几分敬重：“歌者……”
“停，别跟我说话，好不容易把你没出口的话打断了。”
艾维斯抬起手，水珠跟遇到磁铁似的纷纷汇集到他手中，冻结成冰，绽开冰花。
“君主不容挑衅，大陆不接受背叛。你还没资格产生大逆不道的念头。”
“歌者，”慕容挣开捆缚，请求道，“请放我离开。”
“我只管救人，不管你们的命运。”艾维斯语气冷淡，“玫瑰花园从未关着任何人。”
艾维斯什么指令也没下，顾北星就老老实实翻回软禁自己的房间，慕容也并没有逃跑的动作，静静坐在窗边看着星空发呆。
“陛下，走吧。”司晨扶起他，“艾维斯知道我们在这儿。”
……听墙角被房子主人发现了，怪尴尬的。许方舟腿都麻了，司晨连忙撑着他。隔着柔软的狐裘，毫无冒犯。
许方舟脚都还没抬起来，突然好感度又跳了出来——“20%。”
“！”
许方舟赶紧推开司晨去看慕容的情况，忽略了司晨本扶着他的手落在半空中，失落地僵硬着。
慕容正盯着窗台上的一颗酒心巧克力发愣。
许方舟不解：“嘶，咱们这地方巧克力很稀缺吗？”
丝绒般的声音仿佛是随着一阵清风传来的：“不稀缺，但是慕容从小被作为部队高级长官的Omega培养。随军征战，戒除基本营养之外的**是基本功。”
许方舟一愣，回过身，艾维斯正向他微微致意，本来带着清冷与庄重的低沉语调强加了几分温和：“陛下进屋吧，外面怪冷的。”
艾维斯住在钟楼的顶端，空间不大不小，四四方方，他身处其间，就像被安置在阁楼的暮鼓晨钟。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座玫瑰花园。许方舟这才发现钟楼正面是盛放的冰玫瑰，其后是一块隐秘的……动物园？
“太无聊了，养点小动物解解闷。”艾维斯给司晨和君主倒了玫瑰花露，“安神的。”
这动物可一点也不小。毛茸茸的赤狐、晶莹美丽的雄鹿、敏捷的雪豹，甚至还有……大老虎？！
艾维斯解释道：“西伯利亚金渐层。”
许方舟：“……好的。”
司晨很了解艾维斯的懒散程度，他不是会闲着没事邀请客人的人：“有什么要同陛下说的吗？”
“慕容的精神状况不太好。”他开门见山，“信息素安抚只是一部分，他的心结是被束缚多年无法自由安排命运。”
“我刚刚听见他说想走，可是又没走，”许方舟面带忧虑，“是不是，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离开的能力了？”
被囚禁的身体、被刻意规训的精神，还有被安排好的路径。生来就为了一场婚姻的Omega没有自由飞翔的能力，他是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
“怪不得在我提到以后不能让顾北辰锁着他的时候，司晨和文彧都愣住了没说话。”
司晨一怔，没想到许方舟如此敏锐，低下了头：“抱歉陛下，我们没有欺瞒的意思……”
“知道知道。”许方舟摆摆手，心说就算真欺瞒了他又不能拿这个超级战神怎么样。
一对CP能凑起来或许是靠同人女的恶趣味，但想要细水长流好感满分，还是需要健全的人格与彼此融洽。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顾北辰不是慕容婚配的合适人选。许方舟默默给【先婚后爱】剧本画了叉。
难道真得走表面背德实则黄毛和大小姐的爱情线吗？！
闹腾了一晚上，天边泄下一丝晨光，顺着日升的轨迹柔柔覆盖着花丛与动物园。
许方舟和他们对坐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升好感的办法，只能先回归走一步看一步的平稳路径。事已至此，补觉再说！
一回到寝宫许方舟就趴到柔软的床上，两眼一闭进入了梦乡。
印象中他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沉了，现代社会充斥着太多的压力和焦虑，即使他是调养阴阳的青年中医也不能免俗。
来到一个异世界当皇帝，身边有个战神守着，甚至不用干什么正经事，真挺好的。至少暂时不会逼他不到六点起床挤地铁，不用被催房租，也不用面对病人质疑的眼神乃至医闹。
然而这个世界是不会给他消停的机会的。
许方舟是被一阵敲锣打鼓声吵醒的。准确的说不是锣鼓，高端一点，类似欧式弦乐与打击乐。
音乐氛围如梦似幻庄严神圣，许方舟的听觉比其他感官清醒得更早，卡皮巴拉赖床属性发作，正准备两耳一闭当作无事发生。
【系统提示：起床了！！！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几点了知不知道！！！】
嗓门不是问题，关键是这语气和内容实在是触发了他图省钱坐绿皮火车，被乘务员大妈喊醒催下车的应激反应。
耳神经逐渐恢复正常，许方舟揉揉脑袋——等等，外头这旋律听着怎么像结婚进行曲？！
许方舟一个激灵吓醒，来不及换衣服穿鞋，赤着脚就往阳台上跑。
昨日还冰凉干净的地面不知何时被铺上了一层毛绒垫，许方舟被暖绒绒的触感惊得一愣，却又顾不得这微小的变化。
楼下三军阵列一字排开，仪仗兵个个身姿挺拔，换上了庄重的礼服。
许方舟也得以认识了海陆空军的制服——洁白若海浪是银河舰队的主色调；玄铁铸成清野军的铁甲；长鹰特战队拥有与天空一样的湛蓝。
还有身着长袍的僧侣、衣着板正的执行官、胸口别着羽毛笔的文臣……冰川丛林的广场足广阔，屹立的冰簇与皑皑白雪是天然的圣洁教堂。
许方舟吞了口唾沫压制看到这等大场面的慌张，下意识去寻找司晨——他早已全副武装站在广场中央，神情依然冷淡，却能明显看出不虞。
昨天拦住了泄密却没拦住报喜，现在首相麾下和总督辖军全来庆贺新婚了。许方舟这才意识到，这场文武联合的错位婚礼，早已经是万众瞩目。
乐声在司晨的沉默中逐渐偃旗息鼓。
总督和首相上前听完前因后果，面色大变，却又在转身面向众人之前飞速收回。
……不愧是老政治家了，谁看了不说一句好演员。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不让二位新人露面是很难收场了。”
许方舟闻声转过身，文彧正抱着一堆资料在寝宫外恭敬行礼：“陛下，事态紧急擅闯寝宫还望您原谅。清野军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我在司晨侍卫长控制住他们期间拟了几份方案，以供陛下挑选。”
系统突然弹出红色的小框。
【警报警报！三军目前处于“态度：疑心”状态，选择失误会导致军队对陛下的赐婚能力产生质疑，进而引发哗变！请慎重作出选择！】
许方舟：“……不是你们这个大陆除了结婚就没其他事情忙了吗？”
他担忧地看着站在仪仗队中央的司晨——他正手握剑柄，淡然而坚定地目视前方。他的听力极佳，感受到阳台的动静后，微微侧身抬眼望去。琥珀色的眼眸如同平静的湖水，无声地让许方舟安心。
许方舟不确定自己一旦选择错误会给司晨带来什么后果，他有强大的个人能力，可面对这么浩荡的军队呢？
没了司晨保护许方舟能立马GG啊！
他开始仔细研读文彧的方案。不愧是大陆秘书长，言简意赅地给出了上、中、下三策。
上策：宣布紧急战况随机攻打一个外部领主地，婚期自然顺延；中策：按照原旨宣布顾北辰和慕容正式成婚，洗去标记，对外宣称顾北辰遭遇刺杀，慕容为救顾北辰腺体受损；下策：实话实说。
“……下策确实是死路一条，但是前两策怎么听着有点缺德？”
文彧轻笑，温和地解释道：“其实上策中策都有后续。上策的婚期顺延只是暂时争取时间，陛下可以让顾北辰死在战场上，再宣布由弟弟继娶；中策保住了顾北辰，但顶级的军官不可能永远没有Omega安抚，所以取决于陛下想要舍弃首相，还是让总督兄弟阋墙。”
许方舟被他说愣了：“你什么意思？”
“如果陛下认为慕首相是威胁，那内阁会将“刺杀”的证据指向慕家自导自演，利用婚约谋杀总督继承人；如果不放心总督家的两个儿子联合对付您，那么内阁会以顾北星嫉妒婚约刺杀大哥伤害大嫂为由，将其进行逮捕。”
……这小秘书长看着温文尔雅如琢如磨一副君子样，怎么两眼一眯这么毒！
许方舟听懂了，上策中策的区别是他想要留顾北星还是顾北辰，中策两个选择的区别是他忌惮文臣还是军方。
怎么这会儿搞起权谋来了？许方舟在心底嘀咕一声，将文件轻轻合上：“再说吧。”
这下轮到文彧发愣了：“陛下，您……”
“司晨在下面站了多久了？”
今天下了雪，司晨的肩甲上有一层厚厚的雪花。他屹立在那里岿然不动震慑三军，这是他绝对忠诚的体现。
艾维斯在危机出现时的迅速反应、文彧面临困局时一针见血的毒计，都是对君主的忠诚。可是许方舟是个来自现代的普通人，有些忠诚带来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陛下，”文彧顶着冒犯的压力，诚恳道，“慈不掌兵。”
许方舟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提，还不待转过身，就听到仪器猝然落地的声音。
他连忙去寻声音的源头，司晨耳朵一动立刻腾空跃起翻身上楼——并没有危险，是慕容在门外，手里拿着带血的针头，在身体难以抑制的震颤下，终究还是握不住。
许方舟的脑袋“嗡”地一声传来轰鸣，艾维斯昨夜的话在脑中闪现。
——玫瑰花园不会关着任何人。
慕容从昨晚就一路跟过来了？！
司晨跃步上前捏住慕容的手腕，却在闻到信息素的一刻立即离开。
许方舟看在眼里，作为医生的敏锐立刻让他反应过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人。
“是陛下当时配对慕容和顾北辰的信息素融合液。”司晨盯着注射器，拧紧了眉毛，“他把融合液生生注射进了腺体……”
两股Alpha信息素在慕容体内嘶吼着争夺领地，他身上醉人的青梅酒味逐渐被檀木香掩盖，交缠出死木生果实的诡异气息。
文彧和司晨都变了脸色，许方舟闻不到，他只能摸着慕容愈发微弱的脉搏，看着他面色发白，不免一阵心慌：“你这是干什么呢？”
“陛下……可以请顾中校过来，让我们一起去面对三军了……可以给陛下拖延时间……”
文彧皱起眉：“以物理的方式强行注入信息素，这种气味是暂时的，也是对腺体有损伤的。Omega会……十分痛苦。”
看出来了，人都疼白了。
许方舟扶额：“请歌者过来救一下。”
Omega侍从连忙跪下：“陛下，歌者说自己都不拿自己当回事的人他不救。”
“……”
艾维斯撂起挑子来，连司晨都拿他没办法。司晨见许方舟脸色不好，担忧道：“要么我亲自去请……”
“没必要，”许方舟的手依然放在慕容腕上，嘴里已经按照职业病的条件反射开始念方子了，“茯苓20克党参10克生白芍12克枸杞子15克，预算够的话鹿茸阿胶加一点……”
“……陛下，”司晨不得已打断他，“您说什么？”
“啊？这些东西都没有吗？”
周围的侍者都摇了摇头。
好嘛，忘了这是西幻世界，中国话走向世界了但是中医药没有。
慕容挣扎着理清神志，许方舟第一次被这双如渊的眼眸凝视着，藏在水流脉脉下的汹涌与倔强让他一惊。这和他刻板印象中的金丝雀可完全不一样！
文彧叹息一声，出言提醒：“陛下，已成定局的事，不要辜负慕容一番好意。”
许方舟沉默良久，在难以抉择的时候最先看向的是司晨。
司晨冲他点了点头。
“……请顾中校过来吧。”
于是在三军瞩目、文臣瞻仰中，顾北辰身着正装，肃穆地站在广场迎接他的“爱人”。
慕容咬碎了玫瑰花园的冰玫瑰，淡红的安神信息素汁液与血色润泽了他的唇，让他看起来没那么苍白与狼狈。
顾北辰看着他带着倔强走向自己，鼻尖萦绕着交融的信息素，不由自主地怔愣。
与此同时，在阴影里被压制住的顾北星眼神阴鹜地死死盯着广场上的“一对璧人”。属于自己的Omega“心甘情愿”地带着别人的气味，嫉妒和愤怒几乎让他发狂。顾北星本就是高阶Alpha，拼起全力来扑腾得跟上岸的鱼似的，司晨不得不亲自来压制他。
许方舟跟在后面，低下头——顾北星脚边掉落的，是熬夜借小厨房烘烤出来的黄油蛋糕与酒心巧克力。
顾北辰郑重地牵起慕容的手，昂首向清野军发号施令，未曾察觉他下意识的抗拒。
“清野军上下，谨遵陛下号令！我将立刻与我的Omega返回清野军营地，择日完婚！”
烈酒张狂愤怒的气息蓦然爆发，顾北辰冷冷看向角落，罕见地释放出浓郁的檀木味，毫不留情地两相缠斗。随侍的Omega们飞快回避，避无可避的慕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许方舟蹙起眉头，正准备上前，却察觉到慕容不久之后松了口气。
司晨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手下被自己按住的人，轻声对许方舟道：“是顾北星先收的信息素。”
“……”
系统突然跳出，这次是两个百分比。
【顾北星慕容好感度：10%。】
【顾北辰慕容好感度：20%。】
许方舟闭了闭眼：“太好了乱成一锅粥了，赶紧趁乱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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