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一层。作为离地面最近的地下层,训练场的空气显得格外粘稠和凝重。这里是所有哨兵最熟悉也最畏惧的地方。
训练场的设计遵循着绝对的功能性,它不提供任何舒适感,只负责将人打磨成合格的武器。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在提醒身处其中者——松懈的代价,即是死亡。
整个空间约有半个标准足球场大小,挑高惊人,顶部是纵横交错的金属支架和通风管道,发出持续的低沉嗡鸣。四壁和地面都由灰白色的特种合金铺就,这种材料能吸收大部分冲击和噪音,但经年累月的使用仍让地面留下了无数难以磨灭的划痕和凹陷。
场地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几排亮度稳定的长条照明灯,投下缺乏温度的白光,将一切照得无所遁形。墙边零散放置着一些基础训练器械——哑铃、绳梯、障碍架,它们的金属表面大多布满磕碰的痕迹,显得冰冷而沉默。
场地一侧有一面巨大的观察窗,玻璃是单向的,此刻漆黑一片,像一只沉默的眼睛。窗下的控制台屏幕也暗着。
最显眼的是场地中央那片颜色略深的区域,那里的合金地面被磨损得最为严重,隐约反射着顶灯的光,像一块被反复捶打的铁砧。那里通常也是德米特里进行“实战指导”的位置。
此刻除了德米特里,所有人都在流血,鲜血嘀嗒染红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汗水、血腥味和地面上似有若无的腥甜味道混杂在一起,构成了这里最令人熟悉的记忆。
五个刚选拔上来的哨兵,是德米特里所领队的“净化者”小队的预备队员,像五根被拉满的弓弦,在训练场中央剧烈地喘息着。
他们身上崭新的作战服已经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布满青紫,指甲和身体各处不同程度的流血,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呼吸声沉重而急促,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是对身体极限的挑战。
训练场整个空间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唯一的例外是入口内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块电子板,上面轮番显示着塔内条例、训练守则,以及不断刷新的来自塔外的伤亡统计数字。红字滚动,无声地提醒着每一个踏入此地的人:这里并非游戏场。
而在他们对面,德米特里·帕夫洛维奇·诺维科夫,中央塔首席“净化者”,只是随意地站着,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没有动用精神体,这是德米特里对他们纯粹的□□磨练。但德米特里那具经年累月淬炼出的身体本身也是一种精神压迫。
穿着战术黑色背心的身体上爬着几道狰狞的凸起的嫩色增生伤疤,随着胸腔随着他呼吸微微起伏,像这片贫瘠大地上的蚯蚓。
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他的眼神冷漠而无情,仿佛能够看透每一个新兵的怯懦灵魂,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
“废物。”
这个词从他薄唇里吐出来,沉甸甸的,像鞭子一样抽在新兵们的神经上,让他们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五对一,偷袭,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塔外的畸变体可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他踱步上前,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训练场里回荡,每一步都踏在年轻哨兵们脆弱的心脏上,“它们只会把你们脑子扯出来扔掉,因为现在你们的脑子毫无用处,仅仅只是垃圾而已。”
他的声音冷酷而无情,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刺入新兵们的心中。
一个脸上青紫,左眼眼白充血微凸的新兵忍不住,嘶哑地反驳:“诺维科夫主席!您的经验和实力……和我们根本不在一个层面!这不公平!”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仿佛觉得只要承认敌人的强大就能证明自己的实力。
德米特里脚步停了。
他看向那个新兵,德米特里记得他,叫杨科,心高气傲,遇事先甩锅,不过既然是谢葵亲自选上来的,他会好好教导他们,直到他们合格,直到他们能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负责。
“哦?”他身影骤然消失,下一秒已经出现在说话的杨科面前,这是只有将□□强化到极致的顶级哨兵才能做到的,德米特里一只手铁钳般掐住对方的喉咙,将这个并不瘦弱的哨兵生生提离地面。
杨科的脸瞬间涨成紫红色,双眼不受控制的流出眼泪,和伤口里渗出的血液一起糊在脸上,双腿徒劳地蹬踹。
他的身体在空中挣扎着,喉咙里挤出嗬嗬的怪响,双手抓挠着德米特里的小臂,试图挣脱德米特里的铁钳般的手指,却因缺氧和极度疲倦仅仅在德米特里坚韧的皮肤上留下几道苍白无力的痕迹。
另外四个新兵吓得僵在原地,就算心中有被刚才杨科的话所煽动的想法此刻也都偃旗息鼓。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仿佛看到了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自己身上。
在杨科双手死死的扣住德米特里的手腕,却还是眼前发黑感觉颅内充血时,训练场的合金门发出轻微的滑开声。
一个温和的嗓音响起,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凝滞的血腥气。
“德米特里首席,看来今天的训练强度很大嘛。”
德米特里身上的煞气,像被按了开关一样,瞬间消散。他松开手,杨科瘫软在地,那四个新兵连忙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查看他的状况。
杨科趴在地上,很想大口喘气充实自己的肺部,但还是控制不住的用手捂住青紫交加的脖子剧烈咳嗽。
而德米特里甚至没再看他一眼,立刻转身看着谢葵。
谢葵站在门口没有再向前,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文职高级官员制服,左肩上有三颗六边形凸起圆星,胸口佩戴资源部的天平徽章。
他脸上带着半永久的温和笑意,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粗略地扫过场内的情形,对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关注在地上躺着的杨科的四个人很有礼貌的点头示意了一下。
一只通体漆黑、只有小猫大小的狐狸精神体,悄无声息地滑入训练场,不知去到了哪里。
“长官。”德米特里的声音恢复了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顺从。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侧开,头颅低下。
“辛苦了。”谢葵走上前,目光落在半死不活摊在地板上的杨科身上,“医疗费算我的。抬下去,好好休息。”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天然的安抚力量,让紧张的新兵们稍稍放松,马上分了两个人拿了训练场准备充足的应急担架将杨科抬到医务室。
谢葵这才看向德米特里,语气带着点的责备:“跟你说过多少次,下手要知道轻重。这些都是好苗子,打坏了,不仅是塔的损失更是你的损失。”
“是,长官。我下次注意。”德米特里马上回答,头更低了,盯着谢葵的膝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前后反差极大的态度,让幸存的新兵们看得目瞪口呆又悄悄鄙夷。
谢葵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有几个总算有点血性。”德米特里言简意赅,“但依旧缺乏纪律,容易冲动。”
“有血性是好事,纪律可以慢慢教。”谢葵点点头,随即像是随口提起,“对了,刚收到‘探索者’小队那边的报告。季临那小子,这次出去又惹麻烦了,惊动了一小股尸鲶群,虽然没人员伤亡,但损失了两台宝贵的探测无人机。议会那边,几个老家伙很不满,声音有点大。”
德米特里眉头瞬间拧紧,刚刚平息的戾气又隐隐浮现:“那个疯狗!我就知道他会惹出大乱子!长官,当初就不该……”
谢葵抬起手,轻轻打断他,他走近一步,声音压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晚上来我办公室,详细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德米特里立刻噤声,点了点头。只要是谢葵的命令,他从不质疑。
谢葵拍了拍他的手臂,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德米特里紧绷的肌肉明显松弛下来。“好了,你也别太苛刻。训练结束后,带他们去吃点好的,记我账上。”
说完,他转身离开,黑色的变异黑狐精神体蹭着德米特里的裤脚来到谢葵脚边和他一起走出自动门,仿佛从未离开。
德米特里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收回目光。他再看向新兵时,虽然依旧严厉,但那股择人而噬的杀气已经不见了。
“都听见了吗?把这里收拾干净,去叫他们几个,十分钟后,食堂集合。”
新兵们都已经忙里偷闲的坐下了,闻言赶紧互相搀扶着爬起来,看向德米特里的眼神依旧恐惧,但更多了一丝复杂。
德米特里站在原地,从训练服的贴身口袋里,摸出一枚被磨得光滑的银色金属片——那是很久以前,谢葵给他的一个小玩意儿,谢葵总是会收集很多小东西。
他用指腹用力摩挲着冰凉的表面,仿佛这样才能压下内心因为“季临”这个名字而翻涌的烦躁,以及……那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于谢葵过于关注那个疯狗的嫉妒。
他只知道,任何可能威胁到谢葵安全或地位的存在,都让他本能地想要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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