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澳门返回北京,像是从一个极致奢华、光影迷离的梦境,骤然跌回冰冷而坚硬的现实。
依旧是那架庞巴迪私人飞机,依旧是沉默的航程。江赋洲在处理堆积的公务,梁昭薇则靠着舷窗,看着下方逐渐清晰的、被灰蒙蒙雾霭笼罩的北京城。那座金光闪闪的**之都,那片永利皇宫顶层的云端宫殿,迅速远去,仿佛只是她神经紧绷时产生的一场幻觉。
落地,劳斯莱斯幻影早已等候。车子没有停留,直接将他们送回公司。
“下午两点,市场部项目进度会议,我需要看到新加坡方案的细化版本。”下车前,江赋洲甚至没有看她,只丢下这么一句公事公办的指令,便在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径直走向专属电梯。
梁昭薇站在原地,手里还提着那个在澳门由酒店管家贴心整理好的行李箱,里面装着那几套她几乎没敢多碰的昂贵衣物。周围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夹杂着外卖员急促的呼喊和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属于北京的、熟悉而喧嚣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澳门的那场纸醉金迷,像被戳破的肥皂泡,了无痕迹。
她深吸了一口并不算清新的空气,拖着行李箱,走向普通员工电梯。拥挤的轿厢里,没人多看她一眼,也没人在意她刚从何处归来。她只是梁江集团几千名员工中,普通的一个。
回到市场部,工位依旧,陈明看到她,抬头打了个招呼:“回来啦昭薇?澳门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奢华?”
梁昭薇勉强笑了笑,含糊地应道:“就…工作。”
“也是,跟大老板出差,压力肯定大。”陈明了然地点头,随即压低声音,“对了,你不在这几天,新加坡那个项目好像有点变动,张总监找了你两次,脸色不太好看,你赶紧去报个到吧。”
心猛地一沉。澳门的三天,几乎让她忘记了北京还有需要面对的、实实在在的工作压力。
她立刻放下东西,直奔张薇总监的办公室。
张薇正在打电话,语气严肃。看到她进来,用眼神示意她稍等。挂断电话后,张薇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
“回来了?澳门风光不错吧。”
梁昭薇听出了她语气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低下头:“张总监,对不起,我……”
“不用解释。”张薇打断她,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这是新加坡项目方刚发来的新需求,和我们之前论证的方向有出入。对方要求下周给出新的方案框架。你之前是主要经手人,最了解情况,这个任务还是交给你。”
梁昭薇拿起文件快速浏览,心越来越沉。改动不小,几乎要推翻部分核心逻辑,时间却极其紧迫。
“我知道时间紧,任务重。”张薇看着她,“但江总亲自点名,这个项目还是由你主要负责跟进。别让他失望,也别让部门失望。”
“江总点名……”梁昭薇喃喃重复。
“没错。”张薇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梁昭薇,把握好机会。有些风光,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
从总监办公室出来,梁昭薇感到一阵疲惫。澳门的霓虹还在眼前晃动,北京的工作压力却已实实在在压在肩上。江赋洲将她推到这个位置上,给予看似“信任”的重任,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施压和审视?
她坐回工位,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投入到繁琐的数据和复杂的市场分析中。直到窗外华灯初上,办公室的人渐渐走光,她才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准备下班。
手机震动,是一条银行入账短信。数额清晰显示:税后 18,500 元。那是澳门之行的“报酬”。
看着那个数字,她没有丝毫喜悦,只觉得讽刺。他果然一分不少地给了她,用这种方式,清晰地将他们的关系界定在“交易”范畴。
她关掉短信,收拾东西下楼。走出气派的梁江集团大楼,秋夜的风带着寒意,她裹紧了身上那件在澳门显得格格不入、在北京却刚好合适的普通风衣。
地铁依旧拥挤,车厢里混杂着各种气味。她靠在门边的角落,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疲惫的倒影,与周围为生活奔波的陌生人并无不同。
澳门那个穿着高定礼服,站在永利皇宫落地窗前的身影,模糊得如同上辈子。
回到那个位于老旧小区的出租屋,打开门,一股熟悉的、略带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狭小的空间,简单的家具,与澳门那极致的奢华形成了荒诞而尖锐的对比。
她放下包,没有开灯,直接瘫坐在沙发上。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江赋洲发来的内部通讯消息,没有任何称呼和寒暄,只有冷冰冰的文字:
“下周一之前,我要看到新方案的核心逻辑框架。”
她看着那条消息,没有立刻回复。
窗外,是北京寻常的夜晚,邻居家传来电视的声音,楼下有小孩的哭闹。尘嚣依旧,生活依旧。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了她平静而坚定的脸。
澳门的一切,像一场被迫出演的华丽戏剧。而现在,幕布落下,她必须回到自己的轨道,解决自己面临的难题。
无论江赋洲出于何种目的,她都需要这份工作,需要在北京立足。她不能,也不会被他用金钱和往事击垮。
她开始在键盘上敲击,一行行文字在屏幕上显现。这是她的战场,与奢华无关,与过往无关,只与她的专业和能力有关。
夜渐深,小区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她窗口那一盏灯,还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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