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江赋洲明显感觉到梁昭薇在疏远他。
不是激烈的反抗，而是一种无声的冷漠。在公司，她依旧专业高效，完成他交代的所有工作，但眼神不再与他对视，汇报完毕便立刻转身离开，多一秒都不停留。回到公寓，她总是借口修改方案或身体疲惫，早早躲进主卧，连晚餐也常常独自在房间解决。
那种刻意的、将他隔绝在外的姿态，让江赋洲心头莫名烦躁，甚至比处理上亿的并购案更让他头疼。他试图回想是哪里出了错，是那天会议上语气太重？还是那枚素戒她其实并不喜欢？
周五晚上，他推掉了一个应酬，特意准时回到公寓。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温暖，梁昭薇正蜷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屏幕上光影流转，映得她侧脸安静又疏离。
江赋洲脱下西装外套，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沙发微微下陷，梁昭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目光仍停留在屏幕上，没有看他。
“电影好看吗？”他试图找个话题，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有些低沉。
“还行。”她回答得简短，带着刻意的礼貌。
空气又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江赋洲揉了揉眉心，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他十分不适。他拿出手机，找到言帆行的头像，直接拨了过去，甚至懒得避开她。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喂？江大总裁？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您老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闭嘴，问你个事。”江赋洲语气不耐，目光却落在梁昭薇看似专注实则紧绷的侧影上。
“哟，听起来心情不妙啊？怎么，跟你家那位‘合约妻子’闹别扭了？”言帆行笑嘻嘻地点破，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清晰可闻。
梁昭薇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江赋洲眉头紧锁，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困惑：“她最近……不太对劲。好像在生我气。”
“女人心，海底针嘛。你是不是又摆着你那张冰块脸吓唬人家了？还是抠门没给人家买包？”
“不是这些。”江赋洲打断他乱七八糟的猜测，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带着几分难得的困惑与认真，“我感觉……她好像觉得我娶她，只是一时兴起。”
这句话说完，电话那头的言帆行还在插科打诨，但江赋洲敏锐地捕捉到，身旁的梁昭薇呼吸滞了一瞬，搭在膝盖上的手悄然握紧。
他瞬间明白了。
挂断电话，他将手机随意丢在沙发上，身体往后靠进柔软的靠垫里，目光落在前方闪烁的屏幕上，却没有聚焦。
“梁昭薇。”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在电影的背景音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没有应声，但紧绷的身体线条显示她在听。
“你是不是觉得，”他侧过头，昏黄的光线软化了他冷硬的轮廓，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我找你结婚，是一时冲动，或者是……为了报复你当年说的话？”
梁昭薇终于转过头来看他，眼睛里带着被说中心事的愕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她抿着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江赋洲看着她这副样子，心头那点烦躁忽然就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的、近乎柔软的情绪。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
“看着我。”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温柔。
梁昭薇下意识地迎上他的目光。昏暗光线下，他的眼神深邃得像夜海，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却让她心跳加速的情愫。
“如果我说不是呢？”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如果我说，我找你，是蓄谋已久呢？”
梁昭薇瞪大了眼睛，心脏猛地一跳。“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江赋洲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点认命般的坦然，“从你投简历到梁江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面试是我安排的，录用是我决定的，让你住进这里，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他伸出手，没有碰她，只是轻轻拿起她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那枚素圈。
“包括这个戒指，也是我早就选好的。”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里面是毫不掩饰的认真，“我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证明我如今多有钱，也不是为了报复。”
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指节，带来一阵微麻的战栗。
“梁昭薇，我只是想重新把你找回来。”
梁昭薇彻底怔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片不再掩饰的、深沉如海的感情。蓄谋已久……他竟然用了这样一个词。
“所以，”江赋洲看着她震惊的模样，语气放缓，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笨拙的温柔，“别躲着我了，好吗？”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轻而坚定：
“给我个机会，让我重新追你。”
电影还在播放，男女主角正在经历分别的苦楚，而沙发上，空气仿佛凝固了。梁昭薇看着近在咫尺的江赋洲，看着他眼中那份她从未见过的、带着些许忐忑和无比认真的光芒，坚固的心防，在这一刻，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忘了反应，只是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滚烫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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