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薇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公司。
手指上那枚素圈戒指明明轻巧,此刻却像有千斤重,勒得她无名指生疼,连带着心口也一阵阵发闷。江赋洲方才在办公室里,那副公事公办、冷硬挑剔的模样,与昨夜为她戴上戒指时的沉寂温和判若两人。她知道自己不该在工作场合带入私人情绪,可眼泪就是不受控制。
她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张薇请了假,没有理会陈明关切的询问,径直打车回到了霄云路的公寓。
空旷的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北京午后灰蒙蒙的天空,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抬起手,看着那枚简洁的素圈。他甚至连尺寸都量得如此精准,牢牢圈住了她,也圈住了这荒诞的现实。
江赋洲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份文件,下意识瞥了一眼斜对面那个空着的工位。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了两下,他拿起内线电话。
“江总?”秘书的声音传来。
“梁助理呢?”
“梁助理刚才向张总监请假了,说是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江赋洲眉头微蹙,挂断了电话。身体不舒服?他想起她离开时泛红的眼圈和微微颤抖的肩膀。他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这个念头让他有些烦躁。他起身,拿起西装外套,罕见地提前离开了办公室。
他没有叫司机,自己开着那辆宾利,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了一会儿。等红灯的间隙,他看到路边一家熟悉的港式茶餐厅,记得她研究生时最爱吃这家的菠萝油和丝袜奶茶,曾经念叨过好几次。
鬼使神差地,他靠边停车,走了进去。再出来时,手里多了几个打包盒。
回到公寓,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到梁昭薇蜷缩在客厅沙发上,身上只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望着窗外出神。听到动静,她回过头,眼睛还有些肿,看到他,明显愣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
江赋洲没有回答,目光扫过她光着的脚丫,眉头又皱了起来。“地板凉。”
他换了鞋,将手中的打包袋提到餐厅的中岛台上。“顺路买了点吃的。”
梁昭薇认得那家茶餐厅的logo,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慢吞吞地站起身,走过去。
他正将打包盒一样样拿出来——不只是菠萝油和奶茶,还有她以前喜欢的虾饺、烧卖,甚至有一份用料扎实的干炒牛河,热气腾腾,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这些。”他语气依旧平淡,背对着她摆放餐具,动作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笨拙。
梁昭薇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为她打开餐盒,拿出筷子,那点闷气忽然就消散了大半,只剩下满腔的酸软。她走过去,在他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
“谢谢。”她小声说,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虾饺。味道和记忆里一样。
江赋洲在她旁边坐下,没有动筷,只是看着她吃。
“今天在会上……”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是我没控制好情绪。”梁昭薇打断他,低着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牛河,“以后不会了。”
“不是你的问题。”江赋洲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那个数据点,确实很细微,我语气重了。”
这是他第二次变相的道歉。梁昭薇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灯光下,他冷硬的轮廓似乎柔和了些许,眼神里也没有了办公室里的锐利。他的目光落在她拿着筷子的左手上,那枚素戒在她纤细的手指上泛着温润的光。
“戒指,”他忽然问,“还习惯吗?”
梁昭薇下意识地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戒圈,微微点头。“嗯。”
“不喜欢的话,可以换。”
“不用。”她立刻摇头,“这个就很好。”简单,不张扬,像他们现在的关系,隐秘而复杂。
两人没再说话,安静地分享着这顿突如其来的晚餐。气氛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一种微妙的平和在空气中流淌。
吃完后,梁昭薇主动收拾碗筷,江赋洲也没有阻止,只是靠在岛台边看着她。水流声哗哗作响,温暖的灯光笼罩着两人,竟有了一丝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明天……”梁昭薇擦干手,转过身,有些迟疑地开口。
“正常上班。”江赋洲接话,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公是公,私是私。”
“我知道。”梁昭薇点头。她明白他的意思,在公司,他们依旧是总裁和助理。
“不过,”他朝她走近一步,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食物的暖香袭来,“在这里,你可以不用叫我江总。”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磁性的沙哑,敲在她的心尖上。
梁昭薇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有些发烫。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那片深邃的、不再冰冷的墨色,一时忘了反应。
江赋洲抬起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颊,但指尖在空中停顿了一瞬,最终只是轻轻拂过她散落的一缕发丝,将它别到耳后。
“早点休息。”
他收回手,转身走向书房,留下梁昭薇一个人站在原地,耳根被他指尖碰过的地方,像被羽毛扫过,微微发痒,一路痒到了心里。
她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素圈,又抬头望向书房紧闭的门。
这婚姻始于一场荒唐的交易,可在这寂静的夜晚,在这充满烟火气的餐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破土,缓慢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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