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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死亡

众人循着声源冲进陈老太太房间,两个姑娘正抱作一团缩在雕花木床边。

“怎么了?”昊子耀附身问道。

何清平颤抖的手指指向窗外:“我和夏姐刚刚在翻陈老太的柜子,我突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一回头,看见一张苍白的人脸贴在玻璃上,他还冲我们笑!”

方伯清单手撑窗台翻出去的动作利落得像只猎豹。他蹲下身子,看见地上凌乱的脚印。暮色中,那些脚印一直延伸进桃树林。

“43码左右,运动鞋,大概是成年男性,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以上。”他蹲身时裤脚沾上泥浆,“今晚进林子太冒险,明天上午找人进去探探虚实。”

“万一是鬼变的......”夏明德还在抽噎,她紧紧攥着何清平的手,身子还在发抖。

“鬼可没有脚印。”方伯清甩掉指尖的泥块,“不用担心,明天就能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众人屏息看着方伯清用手机拍下地上的脚印,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原本就凝重的气氛愈发低迷。

唐文远站在人群最后,他盯着陈老太太堆满被褥的木床兀自出神。

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时,唐文远看见陈老太太叠好的被子下露出了信件的一角。他单手撑住床柱,将身子尽可能地探向床脚的棉被,枯黄的纸张刚抽出一寸,他的腕骨突然被冰凉的指尖扣住——被褥下伸出青灰色的手,冰冷修长的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唐文远下意识地向被褥的底下看去,那处不知何时变得如幽潭般深不见底。

一只双眼猩红的女鬼与唐文远四目相对,下一秒,女鬼张大了自己长满黄色尖牙,流着深红色脓水的嘴,那撕裂的嘴角咧到了耳根,女鬼的上半张脸几乎是90度翻折过去,黑洞洞的喉咙里传来令人牙酸的,“咯咯”的怪笑声。

"救......!"

腥臭味扑面而来的瞬间,唐文远怀里的某件物品突然爆发出婴啼般的尖啸,鬼手触电般缩回,只在唐文远的腕间留下五道青紫指痕。

“有,有鬼……”唐文远一屁股坐在地上,劫后余生地喘着粗气,他一边急切地把手中那封泛黄的信件塞给靠得最近的孔非,一边把方才经历的一切颠三倒四地讲述给众人。

孔非手足无措地捧着那团皱巴巴的信件,像是抱着一块烧红的煤炭。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唐文远,可后者已经闭上了双眼,缓慢地深呼吸。

“读。”楚瑶用指甲轻轻敲击着窗台,不容置喙地下达了命令。

屋子里很是寂静,只有唐文远轻一会重一会的喘气声,以及夏明德断断续续的啜泣音。

孔非咽了咽口水,又清了清嗓子,低头看向泛黄信纸上娟秀却力透纸背的字迹:“……我奶奶要把我卖给村尾赵瘸子,建业哥,你说好要和我结婚的,我有了你的孩子,我奶奶和我爹不会放过我的,建业哥,和我逃吧,只要离开这里,去哪儿都行……”

孔非哆嗦的手抖得像筛糠,一张红色的纸片从倒扣的信封里打着旋飘落,正好停在花廷鸢鞋尖前。花廷鸢弯腰拾起时,几行短短的暗红色字迹在暮色里泛着不妙的光:

花廷鸢捡起了那张纸条,上面只写了几行字:

“怨女吴福,叩请河母,抵我亡魂,令恶人皆食恶果。——甲辰年丁卯月丙子日”

“今,今年就是甲辰年,丁卯月丙子日就是3月13日。”何清平小声开口,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又低下了头缩进阴影里,像只受惊的鹌鹑。

“副本里关键的时间线索和时间限制都按现实时间换算。"方伯清抬手指向墙上褪色的黄历,"比如现在明明是盛夏,线索却显示3月13日。”

方泊清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日期,接着说,“吴福死亡时间是3月13日,头七就是3月19日。现在是3月14日的傍晚,也就意味着,我们只有五天时间查明真相……”

“介意我吸烟吗?”方伯清从口袋里掏出半包雨花石,向众人示意,见没有人说话,就靠到窗边吸烟,一点微弱的红光在晚风里闪着。

“我真的好奇是你们之中谁的运气这么差,导致新手本压力这么大,”吸了两口烟后,方伯清开口了,“时间紧任务重,还是‘沉浸模式’。这个难度的本……”

“确实有一些挑战,但是我觉得大家还是能克服的。”楚瑶打断了方伯清的话,“作为新手本,时间紧张,任务多,就意味着死亡条件不容易触发。只要大家记得我说过的话,就一定能活下来的。”

花廷鸢看着方伯清喉结滚动两下,最终沉默着把烟头碾进青砖缝隙。

楚瑶还在那里搬弄口舌,试图让所有新人相信,这个本作为新手本,是平和的无害的。

这样的话术哄哄别人或许还有用,花廷鸢借着扶眼镜的动作扫视贴着楚瑶站立的几人,孔非正用袖口反复擦拭镜片,夏明德和宋源紧握着彼此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

在经历了女鬼贴脸,纸傀儡害人的事情之后,花廷鸢已经对队伍里两位老人的可信度打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至于谁是暗地里害人,谁是一声不吭地做伥鬼。花廷鸢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只是理清他们这样做的动机,还需要一些时间。

花廷鸢默默地收回视线,又低头看向手指尖夹着的那张红色纸条。

花廷鸢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助听器的边缘,红纸条上的“恶报”二字在月光下泛着血光。如果吴福当真恨透这群人,为何要阻挠他们查线索?记忆里吴福青白的脸与钱建业描述的裂口女重叠,某个惊悚的猜想突然窜上脊梁。

他猛然抬头,正撞上昊子耀挤眉弄眼的暗示。青年张口欲言的瞬间,花廷鸢的食指已经压在他唇上。两人用眼神达成共识——有些话只是猜测,还是等夜深人静再说。

止住昊子耀的话头,花廷鸢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指腹下的唇峰微微翕动,青年温热的呼吸像春日溪流漫过指尖,温润潮意几乎要顺着手指的脉络渗进花廷鸢的血液。

花廷鸢触电般缩回手,指尖残留的触感让他不自觉摩挲指腹。昊子耀促狭的笑意刚爬上嘴角,楚瑶的红指甲就“笃笃”地叩响了窗棂。

“现在信在陈老太的手里,那吴福和钱建业的私奔计划必然是没有成功的。”楚瑶结束了对新人冗长的安抚,继续开始分析。

“现在要弄清楚,信是没有成功寄出去,还是钱建业交给老太太的。这样可以确定钱建业的仇恨值。”楚瑶说,“孔非,你明天早上搜寻一下钱建业的住所。

“至于现在,”楚瑶微微一笑,“大家就按照自己扮演的角色回到对应的住处,早点休息,明天继续搜寻线索。”

楚瑶的话音刚落,夏明德就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她急切地攥住楚瑶的袖口,“楚姐,我……”

“大家都散了吧,我们明早就在吴家的院子集合。”楚瑶笑盈盈地招呼众人散场,警告的眼神在欲言又止的夏明德和宋源之间扫来扫去,她抽回衣袖的动作像甩开一块脏抹布。

花廷鸢随着人群退出门槛,转身回望的刹那,昏黄灯光在楚瑶脸上投下碎裂的阴影——那张美艳面孔突然结满冰碴,红唇抿成刀锋般的直线。

他向身边的昊子耀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

月光将雕花窗框切割成惨白的牢笼。夏明德再一次抓住楚瑶的衣角,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一边啜泣一边哀求着楚瑶:"楚姐,求你了,我真的不敢一个人……”

“条款明确写了,我只能在不危及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护送你过副本。”楚瑶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声音像是浸着冰碴,“这种沉浸模式,必须按照基本的人物设定,我现在是村长夫人,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住在吴家。”

“楚姐,算我求你了,咱们也合作过三四次了,我也算是老客户了吧?夏夏她才是第二次过本,她平日就胆子小,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你陪她住一晚可以吗?”宋源搂着哭的泣不成声的夏明德,冲楚瑶露出个歉疚的笑容,“钱不是问题,我们可以加钱的。”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规则,你要是实在心疼,就自己留下来陪她。”楚瑶不耐地皱眉,“不早了,再不回去说不定要和女鬼撞上了,我先走了。”

“记住,鬼来了,你就只说陈老太把吴福卖给光棍赵文凯一件事,楚瑶将手掌放在木门上,用指甲敲了敲,“不要说多了,否则鬼下个循环到你头上时,就没有可以搪塞她的了。”

楚瑶又将视线转向宋源,“至于你,之前咱们找到的那张纸条写了,鬼一晚上只会骚扰四个人,每晚应该最多死一个,按照仇恨值顺序,今天晚上没有你的事情。但是也不要在这里呆到太晚,万一触发死亡条件,我也救不下你。”

楚瑶说完就推开木门,迈步走进院子里,月亮高悬在天上,撒着冷冷的光,照的古旧的院子愈发阴森。

楚瑶没有再犹豫,打着手电筒,心事重重地走进一片朦胧的月色里,她没有留意到阴暗角落里,一闪而过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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