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顾洛白交待给叶思琪这件事情，叶思琪忙前忙后终于把策展的、宣传的、卖场地材料等等一系列人给组齐了，并且列了个成本核算清单。
本可以全外包出去，但她不放心。想从中赚个差价，一想到嘉亿给她开的工资份量，再加上顾恺嘉是个十足的憨憨，她又没好意思下手。
至少她递给顾恺嘉方案的时候，那位少爷只会点头，一连串的“行行行，好好好。”
完了，还接一句：“谢谢你啊，给我安排的妥妥的。”
叶思琪都怀疑她把他卖了，他还帮她数钱呢。
还差个展览场地。
叶思琪联系了好几家美术馆、艺术中心，基本全都早有预约。
幸好，苏染和她男朋友都学的建筑，叶思琪轻而易举借到了简尘设计的文化艺术中心。
顾恺嘉这次展览的前后链已经串好了，只等一环一环推进。
巧的是，文化艺术中心第一次把展览的场地放出去，同层的空地就有其他展策来预约，场宣过了一会儿还要带他们负责人来转一圈，叶思琪没多聊，只留心问了一嘴，“什么主题的？”
“光影艺术，做技术推广的。”
“哦——”
她眼珠微转，直接说：“到时候姐姐能把他联系方式推我么。”
“好的呀。”被叫姐姐的工作人员心花怒放，手里还捂着叶思琪带过来的热咖啡，“快回去吧，等下没公交了。”
“嗯嗯。”叶思琪点点头，“等忙完了请姐姐吃饭哈。”
“哪能让你们学生请。”工作人员送叶思琪下楼，“以后多来这坐。”
“一定一定。”叶思琪端着笑脸，拎着帆布袋慢悠悠晃到了一楼的甜品店，打包了几份名为“蒙德里安”、“康定斯基”的艺术特色小蛋糕。
她刚坐上公交车，场宣姐姐就把人推了过来。
一看头像，叶思琪已经失去了一半交谈的**。
方向盘上搭了半截手，露出正中的奔驰车标，手腕上佩戴的腕表占据半幅画面。叶思琪不认识，但她知道应该很贵。
她点进去放大瞧了瞧，眼前已经勾勒出一纯纯显摆的暴发户形象，忽地冒出来一个想法——
这腕表和这手，都没顾洛白的好看，有什么好显摆的。
事情还是要办好，她熟练地打道：“您好，我叫叶思琪，现任嘉亿总裁的秘书。”
然后开始整理措辞，等发出去了叶思琪才反问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
顾恺嘉的展，办好不就完了。
可是，应该会有最优方案吧。她有了想法却不去尝试，好像又会有个不知名的东西卡在心头，挥之不去。
她心一横，把一些可以对外谈合作的策划发给了对方。
没想到的是，她刚到嘉亿楼下，对方也回复了她——
好的，思琪。
可以谈，改天约个时间。
叶思琪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一想到能联合新技术把顾恺嘉的展拔高一个层次，她立刻把那么点点不对劲摁了下去，热情地说：“好的谢谢您，您看下周一有空么，这边展期着急。”
对方回复：可以，时间地点你定。
这么好说话？
还是说因为嘉亿这座大靠山，别人上赶着合作，都不带她费心思的。
由于下周一顾洛白在恒泰有剪彩活动，叶思琪直接把地点约在了商场一楼的咖啡店，提前出门。
这样她也可以不用和顾洛白和叶思媛一起出门。不知为何，叶思琪总觉得怪怪的，她实在没办法想象两个人同进同出的场景。
于是她塞了一些资料在帆布包里，和办公室的姐姐们都打好招呼，准备出发。
临走前她回望那扇紧闭的大门，寻思着要不要和顾洛白说一声。但平时除了送点饭送点茶水，她和顾洛白的接触实在不算多。
更何况这几天顾洛白的心情不大好，拉着一副俊脸，没有表情的他着实有些低气压，周遭都团着冷空气，叶思琪也没敢嬉皮笑脸往枪口上撞。他也实实在在把她当空气，眼神居然都不带分她一丝一毫的。
雇佣关系，打工赚钱，做好交待过的事！
叶思琪又仔细盘算了她和顾洛白的关系，把这三句话刻在脑海里，拎着帆布包走了。
咖啡店的装修整体偏暗，但每张桌子相对间隔较大，确实是个谈事的好场所。
叶思琪提前十分钟到达，点了些咖啡和点心到预约好的位置，立即把桌号发给了对方。
这个点咖啡店人还不算多，只几个年轻小女孩坐着交谈，桌面零散地放着些照相机，镜头一个比一个长。
对方还没有回复，过了约定时间的十分钟，叶思琪开始百无聊赖地摆弄手机，刷了会儿微博，转了几条梗，与网友互动了一会儿。
“思琪，好久不见。”
倏地，一道久远却有些熟悉的声线凭空响起。
叶思琪不自觉地嘴角一撇，下巴微抬，瞧见了那张她三四年前在梦里扇了好几次的脸。
来人西装革履，身量高大结实，头发被摩丝打理得整整齐齐，分在两侧。脸上挂了点肉，但还算干净清爽。
严广诚，高中比她大一届的学长。
体育特长生，人长得帅家境又殷实，再加上阳光健谈，是当年的校园风云人物。光看表面，小姑娘确实容易被哄骗，叶思琪也在他身上栽了个大跟头。
一方面，叶思琪觉得荒谬，时隔几年，居然又遇见这个煞笔，为当时陷在那个情绪里的自己不值。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庆幸，在还没有开始之前就看清了他的本性，及时止损。
叶思琪扯了扯嘴角，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再次糊他一脸蛋糕，拍桌就走。
但这样岂不是更不值得？这人早已在她这里翻篇，连层灰都算不上，再风一吹连名字都快散了，要不是这会儿遇见都快忘了自己曾经干过的蠢事。
不过也算年少无知，吃一堑长一智，她已经不大随便相信男人的鬼话了，尤其是带有目的性的男人。
叶思琪闭口不谈之前的事，只拿出策划书，一板一眼地说：“严总好，前面我已经和你谈过细节了，具体的方式我根据贵公司的产品重新写了一份策划，您看有没有机会合作。”
严广诚前倾揽过那份策划书，视线却一直在叶思琪脸上打转，右手若有若无地在蹭在叶思琪的手上，说：“你比高中那会儿更漂亮了。”
叶思琪眉梢一压，即使只是碰触到食指，她立即有些厌恶地挪开双手，整个身子不经意间往后靠，嘲讽地说道：“哪有严总这样年纪轻轻不读书就事业有成的。”
听说他高中毕业就不念书跟爸爸做生意去了，没想到这生意做到了A市。
严广诚听后开怀大笑，摆弄了一会儿手腕上的表带，坐了下来。
“确实，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你高中成绩那么好不也出来混了。”
叶思琪无语凝噎，也不反驳，只说：“看下方案吧严总。”
“诶这就生疏了。只要你想，砸多少钱我都愿意。”严广诚依旧盯着叶思琪看，嘴角的笑意一直没下去过。
叶思琪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毫不逊色地盯着他回道：“多少钱都愿意？”
严广诚眼里立马一亮，把腕表拿下来又戴了回去，迫不及待地说道：“当然。”
这合作是谈不下去了，还不如换家公司谈。
“成。”叶思琪从包里拿出一只黑水笔，右手摸过那个策划书，唰唰唰写了一串数字，再重新滑递到严广诚眼前，“账号，看你诚意了。”
严广诚猛地神色一变，忿忿地说：“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女人。”
“对啊，你才知道啊。”叶思琪起身，端起一份甜点，对严广诚粲然一笑，“你慢慢喝，你也不想和以前一样整张脸都尝尝蛋糕的味道吧。”
严广诚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左右看了看，放心道：“思琪，先前是我混蛋。从今天起我要重新追你，总有一天你会被我诚意打动的。”
叶思琪看他演的认真，演的自己都感动了，她着实没心情玩，把那叠甜品往严广诚面前一放，说：“慢慢吃，我已经买过单了。”
“诶？”严广诚一急，起身捉住叶思琪的手臂，“还没聊完呢。”
叶思琪眉头一皱，抽手一甩竟然一时没能甩开，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暴躁起来，转身斥道：“放手。”
“思琪，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草，这人有病吧，纠缠不休。
叶思琪右手捏拳，正准备抬腿往他最薄弱的部位踹。左臂被人一扯，整个人跌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放手。”
一摸一样的字眼，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严广诚在来人的视线中放开了手，反应过来后随即腰板一挺，说：“你谁啊？”
叶思琪抬眸，首先瞧见了顾洛白利落的下颚线，再次是在光晕下根根分明的眼睫毛。
心脏猛地被什么敲了一下，也给她的大脑敲了一次警钟，叶思琪假装不在意地站直身姿，左手轻易地从顾洛白的手里挣脱，顺势揉了揉右手手腕。
顾洛白随意地双腿一迈，横插进两人之间，却理都不理严广诚，只垂眸对叶思琪说：“叶小姐，下不为例。”
“嗯？”
叶思琪还没反应过来，顾洛白已经大步流星，走了。
咖啡店门口还站着穿着正装的男士女士，恭敬地为顾洛白开门，又围着他说笑。
叶思琪左手还搭在右手手腕上，却迟迟没有反应，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人群中的那人，将他的所有表情和动作，尽收眼底。
任凭严广诚在边上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被簇拥着的那人好似叹了一口气，止住脚步，侧头。
视线穿过玻璃门，落在那位明艳动人却神色发愣的小姑娘身上，作口型道：“还不跟上来。”
很奇怪，明明根本听不到顾洛白的声音，可叶思琪就是听懂了。
她嘴角一点点翘起，抓紧帆布袋，跟上了顾洛白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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