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奕为白淮熙准备的身份是出身平民、为谋生计自愿投军的普通长相的向导。出发前,白淮熙做了细致的伪装,因此申请进入军区时,没有任何人认出她。
她万万没想到,在战区新兵营,她又一次遇到了那支哨兵小队,还和队里的向导被分到了同一个住所。
当时在飞艇上劝架的那个女孩主动走到白淮熙身边,伸出手笑着说道:“你好呀,我叫鹿绾棠。在飞艇上我见过你,你就在我们后面。”
看得出对方没有恶意,白淮熙也浅浅回握,应道:“哈哈,是的。你好,韵卿。”她内心有些惊讶,这个女孩观察力相当敏锐——当时自己明明已经很好地隐藏在人群之中了。
经过几天的相处,白淮熙发现鹿绾棠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便也逐渐放下了心防。
这天夜里,白淮熙察觉到住所内隐隐有精神力的流动。她不确定来源,决定再观察一下。就在这时,鹿绾棠忽然轻声问道:“采薇采薇,你睡了吗?”
白淮熙转过身,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有些疑惑:“还没,怎么了?”
鹿绾棠压低声音说:“想不想一起出去逛逛?”
白淮熙本想拒绝,对方却又说道:“哎呀,过几天就要上战场了,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出来呢。趁今晚我们这边没有巡检,我探过路了,就出去走走嘛!”
刚才的精神力果然是她发出的,白淮熙心想,真看不出来,这姑娘居然敢做这种事。白塔明确规定,向导平日不得随意释放精神力,以免扰乱秩序。
虽然不清楚鹿绾棠的真实意图,白淮熙还是决定跟她去看看。
没想到,鹿绾棠带她来到了一家酒馆。走到桌前,那里还坐着两个人——正是在飞艇上差点打起来的那两位哨兵。连当时看起来最稳重的那个也在,白淮熙更加不解了。
鹿绾棠拉她坐下,热情地介绍:“左边这个看起来严肃的叫魏时雍,右边这个吊儿郎当的叫路思尧。我们三个认识很久了,今天也叫上他们,希望你们也能成为朋友。”
见白淮熙仍有些迟疑,鹿绾棠继续解释:“平时看你总是一个人,也不怎么社交。你毕竟是向导,独自在军营容易受欺负。有我们在,就没人敢欺负你啦。”
“谢谢你,绾棠。不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总不会对每个人都这样吧?”白淮熙轻声问道。
“呵,”路思尧听不下去这肉麻对话,插话道,“她才不会。她挑剔得很,对你好肯定是觉得你合她眼缘。”
鹿绾棠点点头,笑得眼睛弯弯:“没错!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我们能成为好朋友,我好喜欢你的气息。”
“采薇,你和时雍在这等我们哦,我俩去买点小吃。”说完,她拉起还没反应过来的路思尧就快步离开了酒馆。
“我不想去……”
“你想……”
两人的声音渐远。白淮熙转过头,正好对上魏时雍的目光。
他语气平淡地开口:“不用管她们。倒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在说什么?”白淮熙冷静地回应,却隐约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不是普通人吧。”魏时雍直接挑明。从白淮熙走进酒馆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她周身的气场不同寻常,像在刻意伪装成普通人。
“她俩心大,可能没注意,但我不一样。”魏时雍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警惕。
听到这话,白淮熙反而放下心来——这个人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只是担心她们的安全。
“真好。”她放松下来,轻声说道。
魏时雍微微一怔。他感觉到白淮熙一直以来的戒备悄然褪去,她没有敌意。
“她俩有你这个朋友,真好。”白淮熙语气诚恳,带着清晰的赞赏。
魏时雍迅速收敛情绪,恢复了一贯的冷淡神色,轻声应道:“嗯。”之后便不再多言。
白淮熙对他们的身份起了疑——这几人绝非寻常之辈,那他们此行的目的又是什么?
鹿绾棠和路思尧带着热腾腾的烧饼和烤串回来,刚坐下,路思尧就转头朝柜台喊道:“老板,来两壶酒!”
“你俩也是,干坐了半天,都不知道点酒。”鹿绾棠一边拆开包装袋一边说道,并未注意到身旁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对先前的试探闭口不提。
他们同时伸手去拿吃的。鹿绾棠瞥了魏时雍一眼,他却默默移开视线,回避她的目光。这副心虚的模样让她顿时察觉有异,但她相信魏时雍的为人,绝不会为难她的朋友采薇,便也没再多问。
有路思尧在的场合从不冷场。他自来熟地拉着白淮熙天南地北地聊,白淮熙颇觉惊奇,没想到有人这么能说,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脸上渐渐浮现笑意。后来鹿绾棠也加入话题,气氛愈加热络。魏时雍则大多静坐旁观,只在被提及时才应和几句。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转眼就到了分别时刻。魏时雍叫住白淮熙:“等一下,有样东西要给你。”
已经喝得晕乎乎的路思尧一把按住白淮熙的手,还不忘补充:“这是我俩给你准备的礼物!是朋友就不能拒绝。”
白淮熙稍用力想挣脱,却发现路思尧手劲竟还挺大,一时竟挣不开。
无奈之下,她接过魏时雍递来的武器——一把可藏于袖中的短刀。刀刃极薄,锋锐逼人,显然经过精密锻造。
“谢谢,那我收下了。”听到这话,路思尧才松开手。白淮熙顿时感到腕间一轻,心下恍然:路思尧恐怕也不简单。
折腾大半夜,终于重新躺回床上。白淮熙望着天花板,心想:虽然他们神秘难测,但待自己还算真诚。但愿日后能愉快相处。
这一夜,安然无梦。
第二天清晨,一阵急促的哨声将白淮熙惊醒——这是军营的集合信号。她迅速起身,轻轻推了推还在睡的鹿绾棠:“绾棠,快起来,集合了!”
两人紧赶慢赶,总算按时赶到集合点,站进向导队伍的队列中。
总教官神情严肃,高声喝道:“刚才迟到的人,出列!”部分人主动站了出来,还有一些人仍躲在队伍里。
“主动站出来的,态度可嘉。但军纪就是军纪,迟到必须接受惩罚——出列的人,训练场二十圈。向导也一样,”总教官目光扫过全场,“战场上,变异体不会因为你是向导就手下留情,相反,你们往往是重点攻击目标。‘虚弱’绝不能成为向导的代名词。”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至于其他迟到却不敢承认的,你们可以离开了。担当是军人最重要的品质,连这点责任都不敢负,将来谁敢把任务交给你们?军队不适合你们。”他一一念出那些人的名字,勒令他们离营——说到做到,绝非虚张声势。
好严格。鹿绾棠对军营生活有了第一印象,却微微勾起了嘴角:有点意思。
她转头看向白淮熙,悄悄比了个大拇指,感谢她叫醒自己。
白淮熙察觉到了,歪头笑了笑,表示不必客气。
这时,一位年长的向导走了过来:“我姓齐,从今天起是你们的带教教官。你们虽然通过了入营测试,但军队的安抚工作与普通心理疏导不同。”她语气凝重,“在受伤战士的精神图景中,你们可能会目睹极其恐怖的场景,包括但不限于他们受伤的全过程。这些经历很可能反过来创伤你们自己的精神图景。”
她继续说道:“因此,接下来将进行为期一个月的针对性训练。如果承受不住,可以随时退出。”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语。“安静!”齐教官喝道,“没有准备好就上战场,不是保家卫国,而是送死。只有意志坚定的人,才有可能活着回来。”她的声音渐低,仿佛压着某种沉重的回忆。
从她的语气中,能听出深切的悲伤——她或许经历过惨痛的往事,说出这些话,也是为这些未曾历经战争苦难的年轻人着想。
听完她的话,并没有人选择退出。危急关头,没有人愿意做逃兵。
齐教官将新人带进一间监控室,示意大家坐下:“下面我为你们介绍今后的任务。”
任务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留在军营进行安抚工作,另一类则是随哨兵上前线作战。
“你们可以自行选择,我们将根据选择安排相应的训练。不过任务分配并非一成不变,实际中很可能两类都需要承担,因此最好都掌握基本要领。”
白淮熙和鹿绾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上前线。
“绾棠,你……真的可以吗?”白淮熙有些担忧。在她心里,鹿绾棠乖巧温柔,战场残酷无情,她真能承受得住吗?
齐教官也提出了同样的疑问:“鹿绾棠,你确定选择上前线?”她看着眼前这个模样可爱、气质温和的年轻女孩,实在难以将她与血腥的战场联系起来。
“我确定,我可以。”鹿绾棠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齐教官没再多说,但似乎认可了她的选择。
白淮熙紧接着递交申请。齐教官看到她时眼睛微微一亮,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最终她只是沉默地接过申请,犹豫片刻,还是在两人的申请表上签下了名字。
只是在她们转身离开时,齐教官的目光久久落在白淮熙的背影上,未曾移开。她好像曾经的一个人。哪怕面容改了,但是有些气息骗不过熟悉的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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