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容秋终于学会了。
他激动得跳起来，一把抱住顾时凛的脖颈，“顾时凛，我学会了！我学会写我们的名字了耶！”
细腻蓬松的绒毛蹭着颈间皮肤，喉结酥酥麻麻的，顾时凛不自觉吞咽了一下，把没分寸的小毛球逮下来。
冷冰冰的人类和软乎乎的毛球四目相对，顾时凛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问题——如果这时候打击他，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顾时凛轻咳一声，把小仙人球放到办公桌上，“嗯不错，还不算笨。”
得到夸奖，容秋笑得眼睛更弯了，开心地翻着一页一页的“顾时凛”和“容秋”，从歪歪扭扭到工工整整，把每个字都欣赏了一遍。然后合上笔记本，回头对顾时凛不好意思道，“顾时凛，这个笔记本可以送给我吗？”
顾时凛拿起桌上的钢笔合上，放到笔记本旁边，“这支钢笔也送你。”
容秋瞬间又弯起眼睛：“谢谢你，顾时凛！”
可没一会儿他又沮丧地低下头，“可是，我还没有化成人形，暂时没法天天带着它们诶。”
化成人形？
开什么玩笑。
顾时凛看着眼前这个弱小可爱的小家伙，就他这点微薄妖力，能成精怪到处溜达就不错了，成人？
怎么可能。
但顾时凛没法狠下心打击他，便安慰道，“没事，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用天天带着。”
听到这话，焉头巴脑的小仙人球更沮丧了，“可这是你送给我的诶。何况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里面还写了我们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
顾时凛把他捧起来，“想不想要更多的礼物？”
容秋眼睛一亮，“可以吗？”
顾时凛起身，把他揣进右边西装口袋里，容秋立马冒出脑袋，“去哪儿呀？”
顾时凛大步往外走：“挑礼物。”
“你今晚不加班了吗？”
“不加了。”
“顾时凛。”
“嗯。”
“你以前养过妖精吗？”
“没有。”
“或者说养过，只是没发现它是妖精？”
“都没有。你以为满大街都是妖精啊？说养就养？”
......
*
晚上的商场人来人往，容秋乖乖听顾时凛的话，藏在西装口袋里。
顾时凛从没专门给人挑过礼物，何况对方还是一只小妖精。
“你喜欢什么？”他边逛边问。
“我能先出来看看有什么吗？”容秋的声音嗡嗡的。
得，又是多此一问。
顾时凛及时按住往上冒的小脑袋，“不能。”
容秋：“为什么？”
顾时凛：“人多，不安全。”
一人一球逛了好几层楼，才找到一个没人的手工礼品店。顾时凛进去逛了一圈，里面应有尽有，这才把容秋叫出来。
容秋刚冒出脑袋，就被眼前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住了，“哇，都好好看！可以随便拿吗？”
顾时凛：“嗯，你喜欢的都可以。”
太好啦！
容秋伸出根须指来指去，嘴里不停地小声喊着，“顾时凛我想要这个，还有那个......”
以至于结算的时候店主几乎搬空了整家店。
店主是个中年男人，开店几年了一直负债，好不容易见到大单，乐得合不拢嘴，“一共42万，留个地址和电话，稍后给您送到。”
顾时凛摸出钱夹，随手抽出一张卡递给他。
容秋顶着口袋袋盖从缝隙里偷偷往外瞧，看到顾时凛给了一个东西，连忙小声问，“不是说可以随便拿吗？怎么还要用东西交换啊？”
顾时凛也小声回应，“给钱就随便拿。”
给钱？
“钱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成工作之后得到的回报。”
店主在刷卡，顾时凛不想引人注意，便又补充道，“其实只是一串数字而已，没什么。”
工作？回报？
容秋回想自看到顾时凛的第一天起，就没见他怎么休息过。特别是他陪顾时凛加班的那些日日夜夜，不是不停地看文件，就是开各种会议。从来没有准点下班，还时常加班到深夜。如果不加班，那就一定是有应酬。甚至有段时间他都没时间吃饭。
顾时凛其实挺辛苦的。
早知道要用辛苦工作来换礼物，他就不要了。
虽然顾时凛之前挺可恶的，且不可原谅。但是这两天他对自己还行，何况他以后还要被自己榨干阳气......
想想自己球球干瘪时可难受了，顾时凛到时候干瘪了也一定会很难受。
突然感觉顾时凛有点可怜了。
“还是算了吧。”容秋小声说，“我不要礼物了。”
这时店主已经刷完卡，递还给顾时凛，“麻烦您写下地址和电话。”
“顾时凛，我不要了。”没有得到回应，容秋又小声重复。
顾时凛依旧没理他，自顾自拿起笔写下地址和电话。
“我说不要了，顾时凛你听没听见呀？”容秋音量提高了点儿。
“啊？”店主怀疑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不要了？”
终于有人搭理他了。
容秋大声：“对！不要了！”
这位金主也没说话啊，这声音哪儿来的？
店主一脸莫名地盯着顾时凛打量。
顾时凛按住西装口袋，一本正经，“手机开着免提，忘关了。既然他说不要，那就都退了吧。”
眼看大单就要飞了，店主忙道，“哎别呀！我这些东西都是老手艺人纯手工制作的，不论送礼还是摆在家里都是很不错的呀！”
“对不起，我们不要了。”容秋抱歉道，“麻烦帮我们都退了吧，谢谢你！”
没辙了。
店主懊悔地给了自己嘴巴一巴掌：死嘴，让你话多！
从商场出来，容秋又顶起袋盖冒出脑袋：“顾时凛，你们人类是不是都要通过工作来获得回报呀？”
顾时凛摁下袋盖，“基本上是这样。”
“那我可以工作吗？”口袋里的小仙人球声音嗡嗡的。
顾时凛：“你想工作赚钱？”
容秋：“嗯嗯。”
顾时凛：“不可以。”
容秋：“为什么呀？”
“因为啊，”顾时凛拉开车门上车，容秋也跟着冒出脑袋，“没有哪个老板敢聘用一只妖精，国家也没有出台妖精相关的法律法规，如果妖精不满老板996，把他暴揍一顿，公检法都不受理，他找谁说理去？”
顾时凛一边开车，一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小仙人球深信不疑，连忙表示：“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996，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会努力工作，绝不打人，除非忍不住。”
真是单纯可爱。
顾时凛不忍再逗他，便道，“等你变成人了再说吧。”
容秋叹气：“真的必须要变成人才能工作赚钱吗？”
“这么喜欢钱啊？”顾时凛问。
容秋：“你不喜欢吗？”
对面车道有人开远光，顾时凛条件反射地偏头避开，脱口而出，“不喜欢。”
“为什么啊？”容秋不理解，“既然你不喜欢，为什么还要那么辛苦地工作呢？”
顾时凛因为PTSD对远光灯有阴影，晚上从不自己开车，刚才一应激脑海里又闪过当年车祸的场景。如果不是因为身处豪门，明争暗斗防不胜防，他的父母就不会死，他又怎么会喜欢钱呢？
但话到了嘴边，顾时凛又咽了回去。
容秋这么单纯，不适合了解这个世界的阴暗面，还是简单快乐地活着更好。
“是啊。连你都知道我工作辛苦，看起来像是不喜欢钱的样子吗？”顾时凛风轻云淡地说，“所以啊，我刚刚是骗你的。”
人类果然奸诈，可恶！
亏他刚刚还想工作赚钱，给顾时凛一些补偿呢，结果居然骗他！
顾时凛真是最最可恶的人类！
不过看在阳气的份上，还是先原谅他这一次吧。
原本有些生气的容秋又扬起笑脸，坚定道：“顾时凛，我一定会变成人的！”
然后赚很多很多很多你喜欢的钱，好好补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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