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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要嫁给那个肮脏的凡人？那个靠他人接济，博取同情，一点本事都没有的废物？他配吗？你也想变成和他一样低贱？”
说着，他垂首埋进我颈侧，热气贴着皮肤，压低声量一字一顿，像咬着我的骨头开口：“你要是敢点头……我现在就去把他剖开，剥了他的皮，掏出他的心，亲手拿给你看，看他那点肮脏的血，是不是也配染红你的嫁衣……”
有此疑问的又何止夷林。
“夷林，你快起来……”来人了，我用手指戳戳他。
见彦平上神带着白玉真归来，宜春上仙机灵地上前一步，帮夷林打掩护，高声提醒：“神尊，夷林上仙关心同门师妹的婚事，正问询于她。”
夷林直起身子，一言不发，机械地站到了一边。
“哦？夷林小子，你还在就好了，这是五元剑髓丹，能温养剑骨、稳固境界，你师傅要了几次本尊都没舍得割爱，你拿去吧，对你的功法大有裨益。玉真初登元仙，神力还未能收放自如，幸得你手下留着分寸，不惜损伤自身，也要谦让于他，实在难得。”
“本尊替玉真向你讨个饶，你莫要与他计较，日后你们二人还要共同御敌，护持天宫，莫要因此伤了和气。”果然是姜还是老的辣，三言两语就把前因后果抹了个干净。
一个是因不可抗力误伤仙友，一个是舍己为人、手下留情。没有人需要背锅，也没人需要低头，大家都是德艺双馨的好宝宝。
“筱筱，我已经同前辈讲清楚了，他不会再阻拦你我之事，你无需再有顾虑，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后。”
兰亭和兆和都走了，估计是各自回去禀告帝君和广陵君，看来白玉真的检查结果无异常。
这时白玉真已经来到我身边，他和夷林之间只隔着三步距离。在场众人都能感知到此二人间的空气微妙，如在细丝上悬挂砝码，多加一点重量，就会断裂。
彦平上神对这两个后辈都是喜爱的，不然也不会自掏腰包补偿夷林，他也想看新旧两位天才剑仙一较高下，但刚刚闹出不愉快，还见了血，显然今日不是好时机，只能择日再促成他们二人的对决了。
老干部叹了口气，收起心绪，居然冲着我来了：“你是叫云筱吧。你这丫头，本尊颇为不喜，你也莫怪老夫说话爽直。前次你在大殿之上对老夫出言不逊，屡次三番顶撞上神，这等性子，换作旁人，早就被逐出天宫，以儆效尤。”
“但无奈何，玉真这样一个通透皎洁之人，竟钟意于你。当真是情之一字，玄妙无比。”
“也罢，本尊也不愿当那强人所难的恶人。老夫退一步，你若真心待他，便拿出点诚意来给本尊瞧瞧。”
“罗刹阵，九关七劫，最能磨心蚀骨，也最见真章。阵中刀山血海，九死一生，入者无一不魂魄震裂、五感错乱，便是玉真，也曾在其中受尽折磨。”
“若你真有胆识与心志踏入其中，熬它一日一夜。”
“那本尊……”老干部长吁短叹一番，闭眼道：“也便随你们去了。”
阵法在他掌心旋转如陀螺，当他抛下时，袖珍的阵法雏形便会落地长成大阵，将自愿入阵之人团团笼住。
上神一言九鼎，掷地有声，众人纷纷称赞彦平上神大气，有长者风范。
“彦平上神态度怎么这就变了？那琅瑛上仙怎么办，就这么被夺了一桩姻缘吗？这岂不是便宜那女人了？”
“唉你不懂就少说两句吧，小心惹祸上身，人家是元仙了，没看彦平上神待玉真元仙一如既往吗？少了位女婿，可多了一个义子呢，更亲了，真成一家人了……”
不难听出，这一关在众仙看来就是走个过场，算是便宜我了，叫我一个女人稍微吃点皮肉苦，各方都有个台阶下，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如此一来，白玉真留下一个拒绝娶“公主”不忘旧人的深情美名，彦平上神则留下个被真情打动，成全苦命小情人的美名，琅瑛的名声也不会受损了。
献祭一个女人就能实现共赢，彦平上神真是高招啊！
好家伙，前面我都猜错了，不是恶婆婆，也不是共事一夫，而是江湖退出帮派的老规矩……什么年代了还搞“三刀六个洞”自证决心那套？
这婚是非结不可吗？我结婚之前我还得先遭一通罪？我有病啊？我是有多想结婚？？？
要不是白玉真当众求婚，我想都没想过！话说要不是白玉真想一出是一出，夷林也不至于犯病！
等帝君和战神知道打架的事，还不知道要怎么数落我，我无辜受他们连累，一肚子愤懑，还没地方撒气呢！
你个坏心眼的老头还让我替你们所有人扛雷？！
一听到“罗刹阵”，白玉真面露不虞之色，显然这与他们之前的约定并不一致。可他尚未开口反对，彦平上神却已洞悉端倪，早有准备地按住他：“你不想看看，云筱这丫头对你有多深情吗？”
白玉真：“……”
只有夷林唱起了反调：“我不同意。”
众人纷纷看向他，他却始终望着我，道：“我师妹乃我紫宸宫中人，断无平白无故受罪之理。”
说得我心坎儿里去了！
“云筱？何故迟疑？”彦平上神再度催促，“如若你不愿，本尊自不会勉强，但机会便只有这一次。”
“快应下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人替我着急，“云筱神君怎么还不出声，定是高兴傻了吧？”
白玉真原本只是想试探我的态度，即便我答应，他也未必舍得让我受苦。可当真见我退怯，他心中反倒泛起了异样滋味，神色复杂，晦暗不明。
见我瞧着他，他才摇摇头，酸涩启唇道：“筱筱，你不必听从，成亲只关你我二人，旁人之言，尽可不理。”
我若有所思地移开视线，他欲言又止。
不对，我差点让情绪蒙了心，瞌睡送枕头，老干部这是帮了我啊！夷林这颗定时炸‘弹已经进入倒计时状态，禁不住一点刺激，我正愁怎么拖延白玉真的求婚，此刻正好就坡下驴。
想罢，我拱手道：“云筱多谢神尊抬爱，愿意一试！”
“你！”夷林不可置信地急斥，怒容满面。
就知道他得炸，我瞥他一眼，接着说：“但小仙修为尚浅，且资质平庸，如若此刻入阵，想必真会九死一生，万一有个万一，神尊也不好与家师交代。”
“小仙斗胆，请神尊宽延小仙一段时日做准备，在此期间，小仙自然不会与任何人成婚，一切都等小仙通过神尊的试炼再说，如何？”
“准备？”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令他有些不耐。
“正是，神尊出此考题也并非刻意刁难小仙，更不是要看小仙吃苦受难，而是以此阵磨心砺骨，助我精进修为。”
“神尊一片苦心，小仙怎敢辜负？既然这不是责罚，而是成全，那小仙便当尽力以赴，将生死置之度外，若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贸然踏入罗刹阵，只会白白糟蹋了神尊的一番美意。”
彦平上神边说边余光觑着白玉真，他也怕夜长梦多，说：“如此……便依你，那你想做多久的准备？”
“待小仙准备万全，自会上门拜见神尊。”
换句话说，我想拖多久就拖多久。
“你……！这不行！”
“为何不行？小仙比神尊急得多，不是吗？”
在他看来，白玉真是块璞玉，而我是配不上他的垃圾。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良机，我定会紧紧扒住白玉真不撒手，迫不及待把生米煮成熟饭，怎么可能舍得拖延？
真正想拖延的人是他才对。毕竟只要我和白玉真一天没成婚，他就还有机会从中作梗，拆散我们。拖得越久越好，拖凉了最好！
想通这节，他又看白玉真那边眼看要翻脸，知他性情执拗，此刻若再逼得太紧，反倒会弄巧成拙，终于点头：“好罢。”
“另外还有一事，请诸位仙家见证。”
听我居然还有话要讲，四周交头接耳起来：“原来彦平上神是瞧上了云筱神君，想助她修行吗？”
经过我前面一番打岔，众人几乎已经忘了，设阵初衷是为了获得“嫁给白玉真”的资格。
“说不好呦，”旁边一人意味深长啧叹：“这云筱神君前不久还只是个仙子，若不是真有点东西，银练战神那般眼高于顶的人物，能一上来便将此女收为亲传弟子？”
舆论和认知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悄然被带偏。
我恭敬一礼，说：“如若有一日，我全须全尾从罗刹阵中出来，还请神尊降法旨，晓谕天宫，云筱以一己之力，破诡障，踏死地，斩九关七劫，闯过罗刹阵。”
彦平上神还是前任战神，他金口玉言为我“开光”，那不就等于“官方认证”吗？
也该让天宫知道，紫宸宫的云筱神君，是名副其实的神君。送上门来打广告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且等你做到了再说罢。”老干部摸了把胡须，显然没当回事。“玉真？”忽然老头脸色一变，唤来宜春上前来细细查看昏迷的白玉真。
在我们各怀心思时，白玉真撑到极限，终于还是失去了意识，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袍，重重跌倒在地。
宜春上仙揣着袖口，懒洋洋地远远望了一眼，说：“心魔关的反噬，每位上仙都经历过的，十分寻常，本该在破雷劫之时就来的，生生被他压制到现在才发作罢了。”
这样轻飘飘的语气难免让人在说风凉话，宜春上仙啧了声，收敛态度，宽慰道：“神尊不必担忧，此心魔非入魔之魔，只是天道的一则考验，帮人照见本心罢了，它让你反复直面自己最不愿接受的可能性，若不能堪破，便会迷失其中，难以苏醒。”
“那若他醒不来呢？”
“若醒不来，自然是渡劫失败，身死道消。”宜春上仙说得理所当然，摇摇头说：“雷劫声势浩大，绚烂夺目，却常令人忽视最致命的一关。”
熬过了雷劫却功亏一篑，确实令人唏嘘，“小仙刚刚就同他讲清利害了，可惜为时已晚。”
“机缘，时机，次序，缺一不可……”彦平上神沉默良久，淡淡说了句“天道难测”便转身离去。
老干部不但没有积极施救，甚至没有问一句“可有解法”，似乎在上神眼中，但凡牵扯到天道，一切皆为注定。
既然上神的态度是等待，落在众人眼中那便是放任白玉真自生自灭的意思，“走吧，想不到元仙才一出世，便要陨落，不是好兆头啊……”“是啊真晦气……”没戏唱了，人陆陆续续离开，热闹的婚宴场地冷清下来。
夷林睨着地上的人，面无表情道：“这便是他的因果，早该来的，他本就不配为仙。”
“飞升仙君时的那场失败，时隔一年，终于应验到了今日的他身上，抢来的东西总有一天要归还。”
***
这里是心魔引，白玉真知道，他清楚自己被所谓的天道考验带来了幻境，照见每个人心底最深的恐惧，最割舍不下的……执念。
那个眉眼轻佻的上仙指责他莽撞，他叫？记起来了，宜春，他是医仙的弟子，也许他医术精湛，可他又怎么知道，他的心魔还在雷茧中时已有了模糊的轮廓，是让他眼睁睁看着筱筱一次次惨死在自己面前，如果不亲眼看到女孩安好，恐怕他早已坐化在雷茧中。
危急关头，只得破关而出，实是别无他法的无奈之举。
逆着滚滚如浓烟的黑暗前行，男人的身影像一把剪刀，裁剪着一块纯黑的布料。
“……他怎么还没醒？”
“那得问你了，你究竟给他设置了什么考验？”
“我？你不是说心魔是照见本心吗？”
“是啊，他心中最在意之人是你，刚刚我要是指出无论他的心魔化成什么模样，那给予他最残酷考验之人，十有**就是你……你觉得彦平上神能善罢甘休？你现在还能好端端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
是谁在说话？白玉真仔细去分辨，那声音有些熟悉，可心中刚闪过一丝影子，还来不及抓住，便想不起来自己在想什么了。
他下意识想提气破妄，灵力却像沉进了沼泽，一点都运行不起来。
声音消失了，四野寂静，白玉真继续赶路。
胸口的部位好像缺失了一块。
他是谁？要去哪里？
“……什么叫我给予他的考验？那不是天道给的吗？”
“他这次飞升，把你立为道心。既如此，心魔便不再是他自己定义的恐惧，而是由你来决定什么才叫痛。你心中什么最不能原谅，他便梦见什么，你觉得什么才叫彻底失去，他便承受什么……”
隐隐约约，白玉真看到一丝光亮，他抵着狂风艰难踱步，光芒大盛，刺眼得很，他不禁抬手遮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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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更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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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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