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闷哼一声过后，凌星卸了力，两条手臂支在应随风的肩膀上，缓缓坐回水中。
应随风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脑袋压了过去，想在凌星柔软的肚子上再贪恋一会儿。
却被凌星蒙着眼向后一推，被迫仰起头。
应随风满是餍足地笑了笑，“都已经这样了，怎么还不让看。”
“都已经——怎么样了？”凌星嗓音微哑，“不过如此而已，还希望你别太当回儿事。”
应随风的笑容一僵，沉默了片刻，“你这是打算用完就丢？”
滑腻的触感在一片黑暗中贴了过来，有声音在他耳边，哼气似的“嗯”了一下，然后毫不留念地退开了。
凌星的手掌也顺势从他眼前撤开。
浴室的灯光哗然闯入应随风的眼眸，延续了某一瞬见到的白色流星。
待画面稍稍清晰了一些，他看到凌星又靠在浴池边，安静阖眼，呼吸平缓，像是睡着了。脸上挂着一圈淡淡的红晕，不知是方才行为太激烈，还是凉水泡久了。
其实这水现在也不怎么凉了。
应随风心念一动，划着水波过去，伸手去招惹人。
应随风入水时太着急，一身白T短裤都没脱，衣服浸透了水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所以也想别人不舒服一下。
应随风勾着手指，打算去撩凌星的脸颊，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又被一掌拍开。
应随风接着伸手，凌星接着拍开……
一伸一拍……
伸伸拍拍了几个来回，凌星终于忍不了了，闭着眼一脚踹了过去，把应随风踹到了浴池的另一端，“哗啦”一声，掀起惊涛骇浪。
应随风后背撞得生疼，人差点儿没坐稳，屁股一划溜进水里呛了几口。
他顶着一头湿哒哒的从水里窜出来，抹了两把脸，“谋杀亲夫啊！”
再往身下一看，看着凌星踹过的地方，“再往下一点就要出事了。”
凌星瞥了他一眼，觉得不会出事，于是懒懒地说了一句富有攻击性的话：“……你最多算个工具。”
应随风：“……”
想骂人。
但对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实在骂不出口，只好作罢。
应随风嗓子发痒，心里憋着一句话，很想说出口，但害怕说了以后凌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或是直接拒绝——那就糟糕了。
虽然他不是第一次被凌星拒绝了，连一个亲吻都被拒绝过的人，照理来说，是没必要害怕的。
但应随风有种预感，若是今天他和凌星之间有一个人再说一个“不”字，今后就要一拍两散了。
四周很安静，连水面都彻底平静下来，两个人各自靠在浴池两边，不再说话。
应随风被这种安静禁锢着，四肢一点点变得僵硬，然而心跳愈发强烈，咚咚咚的，想要跳出胸膛，也想让那句隐而不发的话冲开唇齿。
心脏的跳动并不只属于他一个人……
一颗水珠从额前滑落到眼皮，一下模糊了应随风的视野，他用力眨了眨眼，不愿意让眼睛放过任何一个时刻的凌星。
他与他，离得这么近，却连多说一句话都是奢望。
“……我们。”应随风终于措好了辞，缓缓开口。
凌星不打算做一个合格的听众，在他张口的一瞬间，“哗啦”站起身，抬脚走了出去。
“我还没说完呢！”应随风连忙追了过去。
“不必说了。”
一片白色飞了过来，劈头盖脸罩住了应随风的脑袋。
应随风将毛巾扒拉下来，满眼金光地看着凌星草草擦了头发，披上浴袍。
凌星回过头，对上他的视线，“你该起来了。”
金光瞬间熄了下去，应随风人也跟着矮了下去，大半身体钻进水里，含着浴室的氤氲气息，模糊着声音问：“还有什么事情？你先说，总不能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上阁楼，陪我看星星。”凌星说。
“我考虑一下再回答你。”应随风说。
凌星头也不会地走出浴室，留下一句：“你慢慢想。”
应随风：“……”
真是一个机会也不留给他。
应随风换下湿透的衣服，急着擦干自己，好跟上凌星。
一只手握着毛巾擦到另一只手的时候，他忽然顿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继续。
这只手感受过凌星一次，嘴里也是一次……
要不，不擦了？
等会儿睡前也少刷一次牙？
算了。
做好清洁工作说不定还有下一次。
心里想的是“要赶快”，但多重阻碍之下，应随风还是慢了。
凌星坐在阁楼的窗前，被窗外一缕缕渗进来的晚风吹透了。
头发没有完全擦干，发梢一点点滴着水，水滴在肌肤上蜿蜒流淌，顺着脖颈的线条向下，没入更深处。
一阵风刮过，稍稍吹开浴袍的领口，泄露清冷的春光，也透露了水滴的去向。
凌星抬手掩了掩领口，一脸的面无表情，倒是与他没有温度的表皮相称，还有那滴同样凉透了的水珠。
心脏也是凉的，血液的流速减缓，呼吸渐弱。
直到应随风的出现。
这人是他钦点上来的，他知道他一定会来。
但应随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凌星还是吓了一跳。
声音太大，太吵了，仿佛要把他的世界都填满，填得严严实实。
“凌星！我来了。”
话落，身旁便有人一屁股坐了下来，与凌星并肩。
凌星莫名觉得坐姿别扭，歪了歪肩膀，稍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挪。
应随风瞧见了他的小动作，心里像一颗碎石子在结冰的湖面上滚了一圈又一圈，沾染了寒气，还翻滚到没了声息。
应该没人在意他的不痛快，也就不必说了。
应随风蓦地察觉到什么，笑了笑说：“宝贝，我突然发现，我遇见之后，好像变了一点点。”
他用食指和拇指做了个捏啊捏的动作。
凌星把视线从沉沉的夜幕中收回来，落在他身上，“你也就这么一点点了。”
“侮辱人了啊，”应随风抬高了声音，“信不信我现在就脱了向你证明。”
“信，”凌星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但是你先小声点儿，等会儿吵到应七七了。”
应随风嘴角一抽，咕囔道：“你真是关心他比关心我还多。”
“不应该吗？”凌星问。
应随风控诉说：“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
“你这是……”凌星反应了一会儿，“吃醋了？”
“我靠，”应随风说，“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竟然才看出来。”
凌星：“你还是闭嘴吧，太吵了。”
应随风：“……”
他严重怀疑是眼前这个人说不过他，所以叫他闭嘴。
美人的嘴巴不利索。
没事。
多说说话就好了——重要的是多跟他说说话。
应随风开朗地咧嘴一笑，问道：“你看这大好的月色，又只有你我两个人，怎么能不说话，聊聊彼此的心事呢？”
凌星觑了一眼天空，又返回来再看他的笑容，忽然没崩住脸色，像看傻子一样对应随风说：“你说话之前，能不能先看一眼环境？”
应随风顺着他的话一抬头，看见漆黑的夜空中并无月亮，更别提月色了。
只有星星闪烁。
应随风：“……不要太在意细节。”
“好，”凌星说，“那你继续说，你有什么变化？”
应随风突然哑巴了。
凌星不客气地戳了戳他的嘴角，“说话。”
片刻后，应随风张嘴说：“就是……变得扭捏了。”
凌星的指尖一顿，视线在他脸上晃荡了一圈，呼吸一重，不太安定地：“胡说，我们才认识几天，哪会变得这么快。”
“就是变了！”
应随风也不管不顾，趁机握住他的手指，在指甲盖上搓了搓，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格外专注，“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凌星很配合地追问。
应随风说：“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你。
喜欢……而已。
凌星的眸光一沉，想起来叶修竹也说过喜欢他，还不是个口是心非的糟烂货色。
说到底，他们口中的“喜欢”不过是因为那个“万人迷光环”，或许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他的脸。
这样轻飘飘的“喜欢”，很适合拿来利用。
这一点，他已经在叶修竹身上试验过了，试验的结果还算不错，就是付出了一点儿小代价。
只是，凌星有些奇怪，既然有个“万人迷光环”的存在，他们的“喜欢”为什么还是轻飘飘的？
系统能神通广大到带他在两个世界之间穿行，为什么无法将“万人迷光环”的作用实现完美而真实呢？
还是说，那个破系统只会做表面文章？
说起来，在他进入羽族之后，系统的声音就再没出现过了。
凌星不知不觉地拧紧了眉毛，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怎么奇怪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你这表情……是不相信我说的？”应随风说。
凌星深吸了一口气，很无奈地抬眸看着他，又用一个表情回复了他：你在说什么废话。
应随风想起来了，“哦，你之前说过，‘我喜欢个锤子’。”
“那你就是那个锤子吧。”
“……”凌星说，“你想把我变成一个怎么样的锤子？”
“不，我不想，”应随风在他滑嫩的脸皮上轻轻弹了一下，“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变成锤子岂不是可惜了。”
凌星：“庸俗，肤浅。”
应随风语气轻快：“庸俗好啊，庸俗可以看见大美人，说不定哪天美人开心了，还能赏我一个香吻。”
说着，他在自己脸上点了一下。
这人还是个不忘初心的，仍然没放弃索吻。
非常巧，凌星在这方面和他相似，依然没打算给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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