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顾雪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立在泊船的码头边,看了一眼手机弹出来的信息。
本月工资已打入名下银行账户
叹了口气,随手撩起被风吹乱的头发,往年在北方工作时,从未感觉到这般刺骨的寒冷,海风冻得人骨头发麻,她硬着头皮迈开步子,心里还想着要怎么找到自己租下的小院。
路边零零碎碎摆着几个小摊子,一些海鱼才刚刚被捕捞上来,鱼鳃一开一合。
“卖鱼喽,新鲜捕捞的海鱼嘞,走走看看”
往里面走耳边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就越是多,一些旅游的游客正在交易,餐馆的老板开着铁皮小三轮就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老板:“眠眠,今天的货都准备好了吧”
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女孩蹲坐在路边,低着头再往箱子里装货,手上戴着厚厚的橡胶手套,她抬起头看像老板时,眼睛一扫而过顾雪这个白皙切一脸嫌弃的外地人。
顾雪无暇顾及这些,脚下的水泥路脏兮兮的,还有一股鱼的腥味,她只得加快步子往前头走。
老板的目光随着那个背影望去。
老板:“眠眠,瞧什么呢?”
陈初眠摇摇头,抿嘴挤出一个微笑,边给老板拿货道“看着和游客有些不一样”
“这有啥,咋这小渔村能有几个人来?不一样的人可多了去了,你这丫头得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二十几岁总不能守着你家这个鱼摊一辈子吧!”
她依旧没过多言语,只是愣愣的把箱子摞好,耳边的什么声音都飘的远远的。
“哎呀你这孩子!........”
正盯着剩下的鱼走神,一片阴影投射在她身上,一双格格不入的皮靴停在摊位前,陈初眠仰头看着面前的人,是刚才那个女人,她没敢细细的端量顾雪,嘴比脑子更快的蹦出
“你好,买鱼吗?”
顾雪:“...”
陈初眠见她沉默不语,将头又埋低了些。
顾雪叹了口气问道:“渔村北口71号该往哪走?”
陈初眠:是问路啊...还以为...
“你好?”
思绪被打断,陈初眠不情不愿的脱下手套,裸露的双手上是红红的冻疮,将手上的水渍在格子衬衫擦干净后才慢吞吞的站起身,朝渔村最高的教堂那指了个方向道:“那边看见教堂,往左手边岔路口一直走就到了,边上有个小卖部的”
顾雪见她一套动作下来,脸却更黑了几分,她耐着性子道了声谢,扭头就走了。
顾雪回到不远处的石板,那里有她被卡住的行李箱轮胎,不由一阵头疼,手从大衣口袋拿出没一会指节就冻的没法弯曲,她咬咬牙尝试拽了拽行李箱把手,年久失修的石板路已经歪歪斜斜的翘起,后撤了半步一脚踩下溅起带着腥味的污水,沾在裤腿上凉意引得她颤栗,吸吸鼻子无措的站在原地。
“我帮你”陈初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什么?”顾雪还呆呆站着,只见这个女孩已经把袖口卷起了,左手把那块砖提了起来,行李箱一歪咚一声倒下。
陈初眠把砖块塞回去,又老老实实把行李箱扶正递给顾雪。
顾雪:“谢了”
说罢正要伸手接过行李箱,那双红肿的的双手又紧紧攥住托杆。
顾雪面露困惑,站在外面吹冷风本身已经很烦躁了,现在心头的火气更盛。
陈初眠依旧没什么表情道:“我送你回去吧”
顾雪紧绷着的弦终于松懈了下来,她轻叹一口气,对上陈初眠那双平静的眼睛,甚至可以用寡淡来形容,毫无波澜。
两人一前一后在小巷里走,刚被夹过的轮子不堪重负的发出咔咔声。
陈初眠:你是来旅游吗?
顾雪:不是,出来散散心
陈初眠:来这种地方散心...
顾雪:随便找的
事实上是这里的物价低,来之前她做了不少攻略,工作这些年存下来的钱够她在这里一直生活,作为一个从小在首都长大的人,毕业去亲戚家公司勤勤恳恳为跑业务换来的却是公司更变本加厉的压榨,最后顾雪忍无可忍第一次顶撞了那个长相猥琐大腹便便的部门经理,最后总被以工作态度不端正这样的借口被裁员,那此时南方的小城市无疑成了她的最优选择。
租下的小院看上去有段时间没打扫了,刚推开院门,小屋的墙面上是斑驳的水渍,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地面上的杂草干巴巴的竖着,顾雪绕着小院走了一圈,彻彻底底泄了气。
陈初眠:空气挺好
顾雪不可思议的回头瞪了她一眼,见她一本正经的表情,不像是在说风凉话,陈初眠摸摸鼻子道:不是那个意思
随即她又说:这里冬天会很冷,海风很大,看这个天气很快要黑下来了,不介意可以去我家休息一晚
顾雪左右权衡一番,踌躇之际,陈初眠已经放下行李箱要离开了。
“鱼摊还没收,先走了”
“诶,等等,可以给你钱”顾雪的裤腿湿漉漉的很沉,贴着小腿冷的受不住。
陈初眠点头,示意她跟上。
顾雪打量着这个小房子,外面涂着暖黄色的油漆,贴着墙角是绿油油的几排灌木,叶片有些发灰。
“进来吧”陈初眠拖着行李进门,家里很整洁,暖烘烘的,入户处鞋子整齐的摆放了两双鞋子,头顶挂的是一串风铃,随着推门的动作叮铃铃的响起来,木头的家具兴许有些年头了,上面彩色的漆画有些脱落。
陈初眠:不介意的话就光脚,家里只有一双拖鞋
顾雪点点头,把自己的鞋子脱了摆在门口和另外两双一起。
屋里很安静,只有一些柴火噼里啪啦发出的声响,陈初眠在沙发边停下,用手势比了两个动作,顾雪这个角度看不清,紧接着就有一个女人从沙发上起来了,干干瘦瘦,脸上挂着笑。
顾雪忙走过去打招呼:您好
陈初眠扶着女人,对顾雪道:“这是我妈妈,她是聋哑人,听不见声音的”
顾雪哑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冰凉的双手就被一双带着老茧的手抚上,张雯眉眼弯弯的冲她笑,摆出一个食指中指交叠的手势。
陈初眠翻译道:我妈妈跟你说没事
张雯又指指顾雪,竖起大拇指。
“这是你好的意思”
顾雪轻笑一声,也学着她做起了你好。
陈初眠交代了几句,把顾雪带去一个小房间,表示自己要去收鱼摊了匆匆出了门。
顾雪从这个窗口可以顺着小巷看见一角海面,海风吹的玻璃来回响动,天空的云被吹开,几缕阳光钻出天空,带着暗黄的光晕,天快黑了。
她简单收拾了一些洗漱用品出来,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天已经完全暗了,门口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咚咚的敲门声。
拉开房门,是张雯,她握住顾雪的手,比划了几下,见她愣愣的表情,拿出一只笔,在记账本上写下了什么
顾雪没时间细看,楼下就传来开门的声音,陈初眠带这一身冷气回来了,手里拎了两条鲮鱼。
张雯将纸条塞进顾雪手中,展开后赫然纸条上歪歪斜斜写下了一句话。
“丫头,和我家眠眠交个朋友吧”
从扶手处看下去,张雯笑眯眯的和陈初眠打着手语,那个意思大概是:吃鱼,晚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视线太过于直白,楼下的人竟是抬起头也冲她笑了笑。
饭桌上几乎都是些水产,顾雪饿了一天,不过还是尽力维持着淑女的形象,吃两口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从脖子攀上一抹粉红。
陈初眠扒着碗里的饭,偷瞄了一眼,细心把鱼刺理出来夹了一块在张雯的碗里,另外一块肉,她则是转了下盘子,把鱼肉转到顾雪面前,似是看出顾雪的窘迫。
鱼肉很鲜甜,肉质吃起来和内地的养殖鱼大有不同,到最后两碗米饭下肚,桌对面的母女两一脸慈爱的看着把菜一扫而空的顾雪,倒是让顾雪又不好意思了。
陈初眠:饱了吗?
顾雪:嗯...饱了
陈初眠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罐子,闻起来有点腥,她故作随意的放在掌心,送到顾雪面前,顾雪接下,等陈初眠在厨房洗碗后才听见她在说话。
陈初眠:那是今年捕捞的深海鱼做的,听说是护手的,反正也用不上,给你了。
顾雪心想:给我就给我,怎么耳朵这么红...
她又凑近陈初眠道:给我你的手呢?怎么办
陈初眠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浑身一僵,紧张的低头,说话结结巴巴的。
顾雪往后站了半步道:抱歉,我是想问你给我了,那你的手怎么办?
陈初眠看看自己粗糙的手,表示已经习惯这副样子了,冬天的卖水产很难熬,每年冬天都要经历一次,手上的冻疮很难愈合,因为反复的泡水。
此时的陈初眠说完话,发现陈初眠在盯着她看,被发现了也丝毫不回避。
顾雪:“别紧张...”
她吸了口气又道“想和我交朋友吗?”
“眠眠”
“眠眠”
“眠...”
陈初眠一瞬间像被点燃的烟花,满脑子‘想和我交朋友吗’‘眠眠’乱飞,小麦色的脸颊上迅速染上两片酡红把那雀斑衬托的更为明显。
“眠眠?”顾雪出声,趁着陈初眠愣神这个时间,迅速把鱼油塞进她手中,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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