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夜，去镇上采购粮食的人更多了，顾雪昨晚在二婆家窄窄的木板床上和小丫头挤了一晚，睡得腰酸背痛。
等顾雪睡醒，陈初眠已经在厨房里熬粥了，虾仁和蟹肉在白粥里咕嘟咕嘟翻滚。
“醒了？桌上有温水”陈初眠穿了件浅绿色的棉袄，样式像是上世纪的产物。
“嗯”顾雪闷闷的应声，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毛衣，端起水杯闻了一下，甜丝丝的味道，尝了一口是蜂蜜，她略有些惊喜的抬起头。
“二婆早上和刘婶子去赶集了，拜托我照看你一下”陈初眠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
顾雪完全沉浸在甜滋滋的蜂蜜水中。
“陈初眠，这里还有养蜜蜂呀？”
陈初眠点点头道“这边有些鸭脚木，不过前两年砍了很多，靠海吃海，没什么人有心情养些赚不了钱的蜂子”
顾雪点点头，主动拿了两个碗，香喷喷的白粥被端上桌子。
“等一会去找二婆她们吗？”顾雪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
陈初眠关了煤气，也坐在桌前，开始吃早饭“等会要去帮陈老板搬货”
顾雪从嘴里呼出一口热气，滚烫的白粥含在嘴里，烫到了舌头，她不由得蹙起眉头，微微张开嘴将热气吐出一些。
见顾雪全然没在认真听，便又添一句“不过在那之前要先把二婆的午饭送去”
顾雪三两下吃完碗里的粥，意犹未尽进的舔舔嘴唇，陈初眠正巧站起身来，端上一碟腌制过的海菜，就对上顾雪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
陈初眠微微愣住，随即轻笑了一声又盛了一小碗。
走出门外，顾雪只感觉冷，哪怕没阴雨天那么冷，对她来说裹着厚重的毛领羽绒服也是有些耐不住。
她偷偷瞧了陈初眠一眼，那件羽绒服看起来薄的不行，但是陈初眠似乎没有一点点不适。
脚步往那边挪动...
陈初眠见她这样，皱皱眉询问到“怎么了么?”
顾雪傲娇的哼出声道“陈初眠，你不冷吗？这风有点大”
陈初眠看看天，按理来说还没靠近另一岸海滩，这样大的太阳哪来的风，她又低头看看顾雪，半张脸都埋在衣服领口，哆哆嗦嗦的靠的和自己更近了些。
陈初眠“......”
抵达海滩的时候，老远就看见几个婶子围在一块，爽朗的大笑，一听便知是刘婶子又在和她们聊八卦了。
“婶子们中午好”顾雪笑得眉眼弯弯率先打了个招呼，引得婶子们放下手上的梭子和渔网纷纷看过来。
“真招人稀罕，这丫头”一个婶子笑眯眯的捋了捋衣袖。
刘婶子自信的昂起了头道“那可不，人雪丫头可是高材生，体验生活来了”
几个婶子也笑着附和，陈初眠把饭盒从布袋子里拿出来，微微抿出一个笑容道“我妈腌的一些菜，婶子们不嫌弃就着下午饭吃”
一听此话，人群又笑起来，客气的收下后直言送新鲜的才给张雯当做交换。
“刘婶子，见着二婆了吗？”陈初眠掂掂手中的盒饭问道
二婆揩了把手，指指不远处的礁石滩道“搁哪边呢，和小石头在收藤壶”
顾雪笑着，扯扯陈初眠的衣袖。
“陈初眠你怎么总是板着脸呀？”顾雪背着手走到陈初眠前面，长长的头发在海风下四处乱飞，阳光有些刺眼了。
陈初眠盯着她没做声，只觉得顾雪怎么白的发光，清透的皮肤在羽绒服的映衬下像个瓷娃娃。
她鬼使神差的伸手把那几缕发丝别在顾雪的耳后，带着些许温热的指节蹭过脸颊。
“痒痒的”顾雪心想任由她把发丝给自己理好，瑟缩了一下笑出了声。
“陈初眠，好痒”她睁开眼，却发现对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褐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像琥珀。
顾雪尴尬的挪开了视线，摸了摸冻的泛红的鼻尖。
陈初眠像无事发生一般，自己迈开步子走了。
等顾雪回过神来，脸颊烫的厉害，见人已经走远了羞恼的咬了咬下唇，才闷闷的扭头追上。
“眠眠呀，穿这么少可别冻着了”二婆脱下手套捏捏陈初眠精细的手臂，皱着眉头。
顾雪嘴里憋着笑，把饭盒递给二婆，小石头闻着味就赶来了，提个水桶里面满满当当的装着新鲜的藤壶。
“唉咻，这桶可沉”小石头一胳膊肌肉，板正的寸头，抬眼就见着顾雪这么漂亮得女孩，结结巴巴的低着头。
顾雪把脑袋凑到跟前，有几个藤壶的顶端还在动，漂亮的脸蛋出现一丝皲裂的表情。
“可鲜嘞”石头挠挠脑袋，声音越说越越小。
二婆掰了一半的面饼分给小石头，他接过三两下塞进嘴里，嘟嘟囔囔的又在后腰的兜里摸着什么。
一张扁扁的馒头。
陈初眠：......
二婆咽下一口粥，看着小石头被坐扁了的馒头，声色复杂道“石头，你咋把这吃的坐成饼子嘞”
小石头见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倒也不好意思起来，搓搓裤脚，开始傻笑。
顾雪偷看陈初眠的眼神，又朝手心哈了口热气，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刺骨的海水似乎带来了更大的风，远处的天十分澄澈，很高很远，漂泊的海上信标，几只货轮的汽笛声。
好安静，她在心里想，不知过了多久，顾雪已经无聊的伸手去戳那些看上去不太美观的藤壶了，脚边都是细碎的小贝壳，还有她用手指头在沙地上画的简笔小人。
“眠眠，不说有礼物要给雪丫头吗？”二婆这个慈祥的小老太太竟也能笑得如此狡黠，被点到的陈初眠撇着嘴，似是一脸不情愿，别别扭扭的转过头。
顾雪眯着眼睛，坐在较为干燥的礁石上，凑到二婆身测，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思思盯着陈初眠。
“二婆，是什么礼物呀？”
陈初眠不由打了个颤。
二婆把手中的饼慢吞吞的放在嘴里咀嚼道“那你自己问眠眠嘞”
陈初眠倏的松了口气
“陈姐姐送礼物，那指定是！....！”小石头的声音戛然而止，二婆在他的后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疼得他嗷嗷叫。
“把这些拎回去，外头太冷别冻着，眠眠下午不是还要去卖货吗？”二婆站起身，甩甩手套。
陈初眠单手拎着水桶，顾雪搓搓手把空饭盒接过来。
两人并肩走在海滩上，顾雪还是好奇，想从陈初眠口中套点话出来。
“陈初眠，告诉我吧”顾雪扑棱扑棱眨眼睛，正午的日头烈，她戴着帽子，眼睫垂下一小片阴影。
陈初眠摇头，不做理会的迈着步子往前走。
“喂！你别这么小心眼啊！陈初眠！”陈初眠紧跟着不放，过那段涨潮了的泥泞小路时，还险些滑一跤，好在被陈初眠一手抓住了手臂，疼得她直吸气，心脏砰砰的跳。
“好瘦”她皱着眉头松开手，似乎是奇怪顾雪臃肿羽绒服下怎么会有这么细的胳膊。
“不说就不说嘛”顾雪鬼使神差的觉着委屈，撇着嘴怒气冲冲的走了，只留下陈初眠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傍晚的时候，二婆进院子看见顾雪缩着脖子一个人再看火烧云，天边的云彩一直飘。
二婆手里的水煮藤壶还冒着热气，她搬来个小板凳也坐在顾雪的身侧，夕阳的余晖落在她鼻尖，她扭头看这个小老太太，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长相怪异的藤壶被递到眼前，顾雪露出两个指节，捏住
“雪丫头，尝尝”二婆帮她剥开，仔细理干净后，看着顾雪闭着眼睛在嘴里咀嚼那块雪白的肉。
好好吃，一点腥味也没有，顾雪心想。
两个人吃的正欢，二婆在一旁剥，一小蝶醋，顾雪吃的津津有味。
“二婆”门口传来声音，顾雪先扭头看见腼腆的陈初眠，耳根子红红的。
顾雪扭过头，不理会她，二婆招呼陈初眠来一起吃。
她别扭的站在顾雪身前。
“叮铃...”一串清脆的声音响起，顾雪的余光看见泛着琉光的白色贝壳在晃动，抬眼时，是一串风铃自，。
见顾雪迟迟没反应，陈初眠耳根子更红了，二婆在一旁推搡了她一下，顾雪才回过神，把风铃接过手中。
天色有些暗下来了，院子里没开灯只听见几人细微的呼吸声...
顾雪回家后躺在床上，想着把风铃挂在哪里，她提起上面的吊坠，用手拨弄了两下，贝壳又叮叮咚咚作响。像在听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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