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日总是来得早。苏州城外的别院，沈清辞刚推开窗，就被一阵清甜的花香扑了满怀——院中的海棠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缀满枝头，风一吹，便簌簌落下，铺了满地碎玉。
“姑娘，顾公子派人送了新采的碧螺春过来，说让您尝尝鲜。”疏影端着茶盘走进来，笑着指了指院门口，“还有，靖王殿下的人也来了，说殿下今日就到苏州。”
沈清辞手中的茶盏顿了顿，眼底泛起一丝笑意。自去年江南丝绸商会后，她便留在苏州打理织坊，萧彻与顾延之倒是成了这别院的常客。顾延之常带着江南的新奇物件来寻她，或是新出的苏绣纹样，或是刚出炉的蟹壳黄；萧彻则多是借着巡查江南政务的由头来停留，每次都带着京城的消息，顺便帮她梳理织坊与北境商路的衔接。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沈清辞抬头望去，见顾延之穿着一身月白锦袍，手中提着一个食盒，笑容爽朗：“清辞，刚从巷口老字号买的海棠糕，还热乎着呢。”
他说着，将食盒递到沈清辞面前，目光落在她发间那支海棠玉簪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多言，只笑着邀她去院中赏花：“今年的海棠开得比去年更盛，我特意让人在花下摆了茶桌，咱们边喝茶边赏景。”
沈清辞刚在花下坐定，就见别院的老管家匆匆进来禀报：“姑娘，靖王殿下到了。”
两人抬头望去，萧彻正站在院门口，一身玄色常服，风尘仆仆，却难掩周身的贵气。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沈清辞身上，在看到她发间的玉簪时，眼底泛起柔和的光，随即又注意到她手边那碟海棠糕，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萧彻，你来得正好，刚沏的碧螺春，尝尝？”顾延之起身招呼，语气自然，却不动声色地往沈清辞身边挪了挪，挡住了萧彻的视线。
萧彻走上前，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接过疏影递来的茶盏，目光却落在沈清辞手中的海棠糕上：“顾公子倒是有心，知道清辞喜欢吃甜食。”
“清辞的喜好，我自然记在心上。”顾延之拿起一块海棠糕递给沈清辞，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这糕甜而不腻，最合你的口味。”
沈清辞接过海棠糕，看着两人之间暗戳戳的较量，忍不住笑了：“你们两个，每次见面都要较着劲，不累吗？”
萧彻闻言，端起茶盏浅啜一口，语气平淡：“只是觉得，有些甜食吃多了，容易腻。”
顾延之立刻反驳：“总比某些人，只会送些冷冰冰的玉簪，不知道讨女孩子欢心强。”
“玉簪虽冷，却能日日佩戴，记挂在心。”萧彻放下茶盏，目光直视着沈清辞，“总好过某些吃食，吃完便忘了滋味。”
沈清辞看着两人唇枪舌剑，却没有半分不悦，反而觉得这样的氛围格外鲜活。她知道，萧彻的在意藏在细节里，顾延之的热忱摆在明面上，两人虽都对她有情，却从不会逼迫她，只是以各自的方式守护在她身边。
“好了，别争了。”沈清辞笑着打断两人，“今日天气正好，不如我们去织坊看看新出的纹样？顾公子之前说的‘云纹海棠’，织坊刚织出样品。”
两人闻言，立刻停止了争执，一同跟着沈清辞前往织坊。苏州织坊经过一年的发展，早已成为江南最大的丝绸织坊，院中传来织机的“咔嗒”声，工人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姑娘，您来了。”织坊的苏掌柜迎上来，手中捧着一匹新织的丝绸，“这就是按顾公子的设计，结合您说的‘云纹暗绣’技法织出的‘云纹海棠’，您看看满意吗？”
沈清辞接过丝绸，只见上面的海棠花与云纹相互交织，针法细腻，栩栩如生。顾延之凑上前，语气带着几分期待：“清辞，你觉得怎么样？我特意在海棠花瓣里加了金线，在光下看会更灵动。”
“确实不错。”沈清辞点头称赞，转头看向萧彻，“殿下觉得，这纹样适合销往北境吗？”
萧彻伸手抚摸着丝绸的质地，认真道：“北境军民偏爱大气的纹样，这‘云纹海棠’既雅致又不失灵动，再搭配北境常用的绛红色，想必会很受欢迎。我让人在北境的商铺预留出最好的位置，专门售卖这种纹样的丝绸。”
沈清辞心中一暖，萧彻总是这样，无论她提出什么想法，都会第一时间为她考虑后续的布局。顾延之看着两人默契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很快释然，笑着道：“既然北境的销路有了着落，那海外市场就交给我。我已联系好南洋的商人，下个月就将样品送过去。”
三人站在织坊中，看着满院的丝绸，聊着未来的商路布局，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沈清辞知道，无论是萧彻的默默守护，还是顾延之的热忱相助，都是她生命中最珍贵的情谊。
傍晚时分，三人回到别院。顾延之借口还有事，率先离开了，院中只剩下沈清辞与萧彻。两人并肩坐在海棠树下，看着夕阳渐渐落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清辞，”萧彻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认真，“江南的海棠开得正好，京城的桃花也快开了。等织坊的事忙完，我带你去京城城外的别院看看，那里有一片更大的桃林。”
沈清辞转头看他，见他眼中满是温柔的期待，心中泛起一丝悸动。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拿起一块海棠糕递到他面前：“先尝尝这个吧，很甜。”
萧彻接过海棠糕，咬了一口，清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他看着沈清辞眼底的笑意，知道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春风拂过，海棠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两人的肩头，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花香。沈清辞知道，无论未来她做出怎样的选择，这份在江南烟雨与海棠花香中滋生的情谊，都将伴随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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