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娘拉住她,拦她进屋,轻轻摇头道:“不用,我们不饿也不渴,宁娘不用费事。”
众人里有人诙谐喊道:“宁娘手段了得,多打几只野兔,野鸡送来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大家一齐笑着,转了话头,聊些家长里短。
素华上前握紧宁不宁右手,笑道:“想来这几日你家也建不好,这些时日便去我那里将就将就罢。”
“那仁哥哥呢?”
“住我家!”壮小伙刘洪站起来爽朗喊道。
“好。”
“其实宁娘住我家也可以,还有几间厢房空着,宁娘想住哪间便住哪间。”
“...........”刘洪大大咧咧,眼神黏在宁不宁身上,满目倾慕之情。
苗不仁眉头一皱,吐出一句不冷不热的话:“不必,我去即可,宁娘是姑娘家,不方便。”
刘洪这人没啥心眼,大大方方一人,闻听此言辩驳道:“舎妹照顾,没什么不妥吧。”转头挨了一记眼刀,纵有不满,在众人面前也不好发作,只不再言语,收拾东西示意眼刀主人跟自己走。
毛月亮被云层遮住,火把在漆黑夜中燃烧,一团团**火光映出残屋焦房,屋后群山寂肃,隐隐约约透出山脊脉络。
其他人各自收拾物品,没注意到角落小小一出戏——素华随即拉着宁不宁回家,宁不宁回头看了一眼残破木屋,抬袖抹了抹脸上碳灰,跟着素华他们走了。
心中焦急难耐,一夜无眠。
质明返家,远远就瞧见苗不仁弯腰在废墟中寻找着什么,宁不宁三步并两步快速靠近。
“你在做什么呀?”纤手搭上他肩头,询问道。
“漏了一颗珠子。”
“什么珠子,宝贝吗?”
“昨夜房梁掉下来的。血红色。”
“血红色的珠子?我来帮你一起找!”
少倾,宁不宁在一根断梁处抠出来一颗灰扑扑红彤彤的珠子,摊在手掌给苗不仁看。
“是这个吗?”
“是!”苗不仁捏起,吹了吹表面沾染的黑灰,两指尖夹住珠子,仔细查验。
日头还没完全升起,四周朝霞红透际线,又随着金乌缓缓上移,红彤彤染红了半边天。丝丝凉风偶尔触碰肌肤,天地间已然生出热气,渐渐压过凉风,荡漾在周围。
宁不宁随意扫了一眼,顿觉了然无趣,嘴里‘啧’了一声,还以为是什么宝贝,现下瞧过之后略显失望,道:“这不蜈蚣内丹嘛,不稀奇,山上多的是。”
苗苗不仁:“......”
“不是。”
宁不宁心思不在这上,不停围着残破焦屋打转,于里面左踢右甩,拾捡些许还算完整的物件,当然了,完整物件也并不多,现如今她满脑子只想赶紧重建木屋。
爷爷的心血,不能在自己手上葬送。
身后,苗不仁不知何时出现,冷不丁冒出一句:“抱歉.......”
沉浸于悲伤中的宁不宁一下没听清,喉咙有些发紧,努力挤出两字:“什么?”
“抱歉!”
这下听清了,只是不知他这是突然怎么了,上来就道歉。
“为何?”
“火....跟我有关.......”
宁不宁蓦地侧目望向他,脸上惊诧极了,火速掐了自己一把,不可置信道:“明明你与我一起去镇上,你忘了?”
“上次在山中水潭里捡到四块干净纯透的石头,手掌大小,想着压茅草刚好.......”苗不仁说到后面,瞧着她脸色难看极了,双眼凌厉好似能从他身上剜下一道肉来,尾音消散在局促颤抖的语气中。
他眼眶泛红,愧色难掩,眼神不敢直视她。整个人简直被自责淹没,愧疚,后悔......情绪如洪猛江水般在心中波涛汹涌,又如同淹没在湖水中不断挣扎。
呆愣愣杵在原地,苗不仁紧张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额角汗滴倏然沿着脸颊落在脖颈处,缓缓隐于衣衫中。
金乌已攀升至半空,褪去朝霞,拥着热烈阳光肆意铺洒在两人乌黑发顶上,空气凝滞般没有一丝风,树上几只鸟雀叽喳叫,欢快,与此时僵硬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脸色苍白,浑身像是被抽干所有力气的宁不宁终于开口,涩涩口音如同没熟透的青杏,沙哑落于泥地:
“爷爷临走嘱咐我,木屋在他就会回来,看来,爷爷回不来了.......”
某人僵站在一旁眼眶泛红,紧抿下唇祈求般望向她。
“抱歉,对不起,都是我的过错,是我忘记会起火——我一定帮你重建的跟之前一模一样,爷爷会回来的,会回来的,我答应你,爷爷会回来的。”
少女立在桃树旁,双眸泛着泪光,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双手不断揪着桃树叶蹂躏,仿佛要把仇恨都转嫁它之上。
她并未回应,思绪飘回很久之前,那是爷爷还在的时候。
从自己记事起,爷爷已经相当苍老,做事每做一步都要停下来捶腰揉腿喘很久,或许早已耳顺之年。
若是哪一天他回来,看到重建的木屋想必也不会责怪。
爷爷还会回来吗?她不禁在心中反复询问,爷爷还记得这栋木屋,还有她吗?
稍稍抬眼瞟了一眼苗不仁,事情既然已经成这样了,再多责怪其实也无济于事。与其揪着过错不放,不如放过自己,让怨怼随风而散,心底湖面自会重归澄澈。
“唔,既然你已给出补救方案,那你就做吧。”她抛下重担,苗不仁立马顺台阶而下,眼瞧着宁不宁展颜,内心不禁舒展开,昂头看了一眼天空,明媚,湛蓝,就如此时此境。
远处,刘洪、青禾众人还没出现,闹哄哄叽叽喳喳喧闹之声就传了进来。宁不宁出门迎接,接过三件工具。
刘青禾看着院墙,扑哧一笑,道:“你这屋都没了,院墙还屹立不倒,当真是坚强哇。”
宁不宁跟着打趣:“是啊,坚强的可不止院墙呀,还有灶房,我跟仁哥哥呢。”似是想起什么一般,继续道:“哦,对啦,今晚怕是要扰你清净了,素华昨夜可没睡安稳,我便不去她那,只去你那打扰——青禾好姐姐可不要拒绝哟~”
“哪里的话,宁娘平日里说话也不似今日文绉绉的呀,怎么打趣我来了?”
“哈哈哈哈哈——逗你的~”
“坏丫头!”
“好好好,不闹了,咱们从哪里开始呀?”宁不宁收起顽心,抬首望向木屋,又看了看众人,期望有人给予答复。
苗不仁趁人不注意将珠子收在胸口密袋里,走过来指着焦黑残屋说道:“先清理。”经过刚刚一番,两人的矛盾仿佛一直没出现过一样,与之前并无区别,众人也不觉有什么不妥。
他本想包揽整个重建工程,刘洪嗤之以鼻地笑,挖苦道就他那身板,一年也怕是做不完。难得苗不仁闻言并未发作,真认真思考了一番。
在这期间,刘洪站起身朝乡亲们拱手道:“乡亲们若不嫌弃,今后由我来带头重建,可好?”见大家热情高涨,补充道:“大家伙不白干,从今日起,每人每日可领一百文,酉时初刻结工在我的小厮闻方那里摁手印领取。”
乡亲们一听有工钱可领,各个高兴的像是捡了金子似的,异口同声高声回应道:“好!!!”
众人在刘洪的带领下,各个干劲十足,分工明确,有条不紊,热火朝天忙着。搬木料,拿锤子,握锯子.......每人都在做他们手上的活计,包括刘洪,都在扛木料,偶尔坐下来喝口水,然后继续干活,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场面热闹到一度惹来旮旯村的村民前来凑热闹,当然,只是凑热闹而已。
被大家伙热烈的情绪感染到的宁不宁,连忙也跟大家一起忙活起来。苗不仁上前拦下宁不宁,柔声道:“我答应你我来,你就莫要动了,跟刘婶子王大娘一起准备午饭去吧。”
宁不宁听完顿时蔫了下去,怏怏应着,慢悠悠踱步去了灶房。不一会,便加入刘婶子王大娘各种八卦中不可自拔,犹如候鸟归巢。
她两扯东扯西,一说肖娘子家来了亲戚吵起来了,为了争一两亩田差点干起来。又说村西刘伟家媳妇扒了灰,再又是镇上米铺有折扣.......
宁不宁在旁兴致勃勃听着,手上不停择着菜。她爱听八卦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有乡亲渴了,她送水的速度甚至超过三君,宛若溪流奔向山海湖泊,是刻在血脉里的方向。
八卦听归听,做事情可一件不落,三人手脚麻利。刘婶子烧火,王大娘切菜,宁不宁炒菜。三人从择菜到菜熟透了,嘴巴都没停过。八卦之魔力,相比不会有人拒绝,就是天上的神仙,听到自己感兴趣的,也会递上一只耳朵。
正午十分,宁不宁乐滋滋摆满了一桌饭菜,招呼大家食用。众人即刻冲过来,忙活一上午,他们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就等开饭好好饱餐一顿积攒力气。
况宁娘做饭手艺了得,一些没尝过的乡亲此番皆领略到了其手艺之精湛,饭菜皆一扫而尽,要不是碗碟不能吃,恐怕他们也不能作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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