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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鸟衔枝

安宁十六年,大越,明州,灵山

群山重重叠叠,黛色天空阴雨连绵。

莳栖桐端坐窗前,听雨落阶前,她清浅眸子中愁云遍布,眺望着远方。

这时,一只拖着长长尾羽的青鸟闯入了她的眼中。

她的脸上漾起笑意,招了招手,青鸟果然朝她飞来。

她伸出手臂,青鸟于廊下甩干羽毛后,稳稳地停在她臂上。

“朱鸾,这次他们让你送来了什么信件?”

莳栖桐轻抚青鸟羽冠,得到青鸟回应后,她取出青鸟爪上信筒,激动地展开信件。

说来有趣,朱鸾是一只神似凤凰的青色神鸟,却名唤朱鸾,倒易叫人误会。

待她定睛一看,只一眼,却让她如坠冰窟。

“上巳节,大公主赴北戎和亲,愿汝做送嫁女使,速归。”

她捏着信件,一刻都未停留,径直朝外跑去。

“大师姐。”

“师妹。”

“大师姐。”

……

一路上皆是同门师兄弟妹们的问好,她微微点头致意,翻檐越顶,径直朝山巅的楼阁飞去。

“师姐今日怎这样慌张?”

“自我入门,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

“唉,你们看见师姐身后那只青鸟了吗?怎么那么像师父灵台后的雕刻?”

“莫非是你眼花了?哪里有青鸟?”

……

几人的言谈被莳栖桐抛之脑后,她只想快点辞别师父,赶回越宁。

大公主洛肃宁是她幼时挚友,两人曾于宫中同窗二载,感情深厚。

只是自她赴灵山修行,两人便没了联系,如今已有十载未见。

灵山自给自足,与世隔绝。

她不知朝中出了什么变故,竟会沦落到公主和亲。

前日比武,她夺得魁首,师父赞她出师在即,想来,此番归京,应该能得到准许吧?

思绪翻涌,莳栖桐的内心愈发焦急。

朱鸾轻啼两声,焦急地绕着莳栖桐转了两圈,莳栖桐轻抚了一下它的冠羽,安抚朱鸾。

隐于水雾之后的高阁渐显轮廓,莳栖桐松了口气,提速快步跑去。

待行至殿门,莳栖桐正准备伸手去推殿门,殿门径直从内打开。

两个身影拔剑出鞘,见是她,两位师妹收回利剑,行了一礼。

“大师姐,我们正要去寻你,正好您已赶至,师父有请。”

莳栖桐低声道谢,理正裙摆,朝殿内行去。

殿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沉香入鼻,竟有一阵恍惚感。

殿内帷幔重重,青烟袅袅,只隐约看见一人端坐深处。

朱鸾欢快地朝那人飞去,环绕着她飞行,那人伸出手接住朱鸾,垂眸朝莳栖桐看来。

莳栖桐俯身一拜,“师父。”

空灵的声音自殿后传来,无悲无喜的声线恍若高坐莲台的神明,“栖桐,你的来意我已知晓。今日,恰是你修行圆满之日,从今以后,去寻你的道罢。”

“是,师父。”莳栖桐俯身再拜,抬头时,一滴清泪滚落。

“此玉,有三用,锦囊中,有妙计,可解你燃眉之急。”

玉手将灵玉放入锦囊中,看着俯身跪拜的女子,她沉默许久,终是道出。

“望你来日自珍重,山水无相逢。”

朱鸾衔住装住青玉的锦囊,朝莳栖桐飞来。

莳栖桐双手接过锦囊,欲言又止,“谢师父,师…”

“切记,缘会缘散,因果已定,切勿插手他人因果。去罢!”

冷风拂过,朱鸾回到了莳栖桐身边。

莳栖桐抬头望去,莲台之上,空无一人,唯余殿外风铃声声,道送离别。

莳栖桐含泪拜别,神不守舍地走出了大殿。

时间紧迫,她只匆匆收拾好几件要物,并留了几封信件,便即刻朝山下跑去。

几名意气风发的少年走入莳栖桐的院落,为首的少女轻叩门扉,却迟迟未等来莳栖桐的回应。

“大师姐,您别生气了好不好?您快来看,苏师姐配制出了易容配方。”

见没有回应,几人寻遍整个院落,都未寻到莳栖桐的踪迹。

少女坐在台阶前,垂头丧气,喃喃自语。

“师姐去哪了?是不是在责怪我并未取得好排名?”

“好了,阿姜,师姐绝对不会责怪你。前日比武师姐以一己之力战胜所有长老,她或许是累了,我们先走吧。”

“可师姐还没有看过我的秘方。”

“苏师姐,改天再看不迟,走吧。”

一名儒雅的男子将唤作“阿姜”的女孩扶起,宽慰完“苏师姐”后,又招呼其余师弟师妹一同离去。

几人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并未注意到,莳栖桐留于桌案上的书信乱了方寸;也不曾想,此去经年,物是人非;更不曾想,再见时,竟是生离死别。

密林幽径外,几人在焦急等待,眼神不住地朝里看去,可雾大障眼,他们什么也未看到。

突然,一阵风过,一道仙风道骨的身影从迷雾后缓缓步出。

待看清那张风华昳丽的脸庞,云泽立即朝前跑去。

“女公子。”

“云泽这么大了?”莳栖桐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仔细端详了她一下。

时过境迁,曾经稚嫩的孩童,如今稚气将脱,灵动的双眼也多了些许沧桑,她搂过女孩,听她述说多年离别之苦。

“女公子,自您赴灵山修行,我们已八载未见。”云泽泪眼涟涟,哽咽难言。

“来日方长,日后,应当不会再分开了。”莳栖桐搂住云泽,低声呢喃,眼神黯淡。

虽然她志在保家卫国,开疆扩土,愿战火早熄,如今学成归来,也有了去实现志向的能力。

可此去即诀别,她这短短十数年,大半都在灵山之上,又怎能不伤怀。

……

叙旧后,她提出先行回越宁,几人随后。

临行前,她最后回头再看灵山,可雾大障眼,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凝望许久,终是拉上幕篱,策马远去。

一人端坐灵山之巅,见莳栖桐纵马远去,他收回神通,轻抚琴弦,“栖桐,此曲送别,若你有幸存活,他日再会。”

云州云中,听雨阁。

翎王洛肃岚气度雍容,端坐阁楼,临窗赏景,将一旁浑身颤抖,跪地求饶之人视若无物。

突然,长街上起了一阵骚乱,洛肃岚垂眸望去。

“哎呦,我的腿要断了,这人还不送我就医,大家都来评评理。”流氓刘二狗躺在白马身前,又哭又喊,街上的人迅速围了过去。

莳栖桐牵着缰绳,掩于幕篱之下的眼神冰冷异常,漠然听这流氓哭喊。

听刘二狗停了下来,她低头,透过帷帽看向躺在马腹下的刘二狗。

两人视线相交,刘二狗眼中流露出一抹惊艳,莳栖桐则对他扯出一抹诡笑。

看着莳栖桐这抹刻意挑衅的笑容,刘二狗怒火中烧,理智全失。

“还有王道吗?你在大街上纵马行凶就算了,居然还不想负责。”

刘二狗哭天抢地,抱着腿不住哀嚎,并口出恶言。

围观的众人窃窃私语,猜测着这姑娘是否能不被坑骗。

他们显然是对流氓的行为司空见惯,但却无人上前半分,替莳栖桐分说清楚。

莳栖桐任其言说,静观其变。

刘二狗越说越难听,甚至不堪入耳。

一名娘子终是看不下去,扬声斥责。

“刘二狗,我看这位姑娘可没有放马快行,分明是你自己撞上去碰瓷。”

刘二狗眼神一横,竟想伸手去打开口的娘子。

那娘子被吓得连忙后退,怀中的孩子也被吓得吱哇乱哭。

“多谢这位娘子替我解围,只是,姎精通医术,既然姎伤到了刘郎君的腿,眼下便顺道为其整治一二。”莳栖桐翻身下马,一步步朝刘二狗走去。

而洛肃岚听到莳栖桐清冷的声线后,立即站起身来。

这动静吓了跪地之人一跳,他伏地磕头,颤抖着声线,“大……大……大王饶命。”

不料洛肃岚径直绕过他 ,迅速朝阁外走去。

阁中只余他磕头的砰砰声,与侍卫们紧锁门窗后随其离去的脚步声。

他磕了许久,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

他径直起身,面色颓然,而后,他想起什么,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报复,给我二两银钱,我自己去医馆就行了。”

莳栖桐冰冷的语气和周身凛冽的气势让刘二狗有些发怵,但他佯装镇静,继续敲诈勒索。

可当他说完,看到莳栖桐腰间若隐若现的长剑时 ,他心下一惊,再也无法镇静,用手撑着地,一点一点向后挪去。

“无事,姎不收你的看诊费就好了。”莳栖桐取出腰间锦囊,抽出一根银针。

银针上泛着不正常的青光,诡异的光芒让刘二狗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来莳栖桐方才那抹诡笑,心下一凉,欲起身遁逃。

不料莳栖桐紧紧踩住他的衣角,他拼尽全力,仍不得动弹分毫。

眼见银针越来越近,他被吓得哭喊出声,“这位娘子,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讹骗人了。都是小的错,小的被钱财迷了心窍。”

“哦?你怎么会有错呢?明明是姎纵马伤人,还是姎替您诊治一下罢。”

说完,莳栖桐的银针又离他近了几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做这些勾当了。”

“若你再犯呢?”莳栖桐收回银针,冷眼旁观。

“让小的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莳栖桐收回了脚,看着鞋上被沾染的污渍,嫌弃地“啧”了一声。

刘二狗立即磕头跪谢,忙称莳栖桐乃神仙妃子,心善人美。

“滚吧。”

刘二狗一刻也未敢犹豫,拔腿就跑。

见没了热闹,人群散去。

莳栖桐却上前一步,喊住了先前替她出头的娘子。

“多谢娘子为我出头,敢问如何称呼?“

“妾身云漠,唤我云娘便好。”

“云姐姐,这是一点谢礼,不成敬意。”

“不不不,我只是见不得刘二狗为非作歹,不必……”

云漠连忙推辞,莳栖桐也并未执着,对她低声一语,递给她一件精巧物件,而后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而暗处,几个彪形大汉看着莳栖桐离去,他们相视一笑,尾随莳栖桐而去。

察觉到身后有人追踪,莳栖桐嘴角微扬,策马快行。

云漠端详着手中玉鲤,脑中响起莳栖桐方才之语,“就当是我日行一善,为孩子的病出一份力罢了。云姐姐日后有难,便持此物,去云书银庄。”

“走,回京。”洛肃岚朝听雨阁外走去,脑中想起方才被微风吹开的幕篱之下,莳栖桐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庞,他嘴角止不住地漾起温柔的笑意。

“大王,阁中那位该如何处置?”

“杀。”洛肃岚面上的笑意顷刻消失,换了一副冷颜。

他转身回头,视线扫过暗处,方才鬼鬼祟祟的几人早已不见踪迹。

思及莳栖桐方离开,他失了从容,朝马厩跑去。

待他顺着莳栖桐的踪迹追至城郊时,却只见被暴力破坏的陷阱,和横七竖八的大汉们,莳栖桐早已不见痕迹。

洛肃岚砰砰直跳的心静了下来,嘴角掀起一抹莫测的笑意 。

云中边郊,一名精悍的汉子握着大斧,仔细端详。

而刘二狗跪在他面前,冷汗浸润了他的身体,冷风拂过,他冻得瑟瑟发抖,加上长时间跪着,他渐渐支撑不住。

见汉子迟迟不发言,刘二狗颤抖着声线低声道,“……大……大……大……人,小的已经……按您的吩咐……去……去……去拖延那人了,可……可否……放……小人一码?”

看着对方不善的面色,他的声音微弱下去,以致声如蚊蝇。

听他说完,大汉眼神一凝,目露凶光,顷刻间,刘二狗身首分离,那颗头颅圆睁着双眼,满是震惊。

“呸,一个混混,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更何况你连一件小事都没办好 。”

这时,一名阴柔的男子从大汉身后冒了出来,“大人,您派出去的人都死了。”

大汉面色一冷,一把掐住他的脖颈。

然而男子眼神淡定,似乎是笃定大汉不会下手。

果然,片刻后,大汉松开了手,狠狠推搡了他一下。

男人跌倒在地,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

“疯子。”大汉瞪了他一眼,“你口口声声说此举会为我铲除心腹大患,可结果呢,他们兄弟五人只是去追杀一个丫头,却无人生还,你该当何罪?”

“身负气运之人,又怎能轻易铲除,主公何不派出干将追击?”

“呸,老子才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言说。而且你不知道我的人都派出去了吗?在大事之前,我分不出那么多部下与你胡闹。”

大汉斜了他一眼,“何况只是一个武力高强的丫头,在大军之前,能掀起什么波澜?”

说罢,他提起自己的长刀,径直离去。

男子看着他远去,眼神愈发冰冷,他最后啐骂了一声,“竖子不堪共谋。”

便缓缓起身,朝着与大汉相反的方向走去。

大越,越宁。

晨光破晓,卯时将至。

莳栖桐已能远远望见越宁轮廓,她嘴角微扬,策马快行。

突然,一道呼啸声传来,莳栖桐偏头躲过,看见一只利箭破空而来,直直嵌入一旁的树干。

她本不欲纠缠,可她极好的目力看到远处小径,有一对老夫妇担着重重的担子,朝这条路走来。

她不愿连累他们,当机立断,握紧缰绳,朝林中而去。

果不其然,身后之人紧跟上来,利箭也一只接一只朝她射来。

“老头子,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没有,你就别管那些了。我们再不走快点,这菜可就卖不出去了。”

莳栖桐并未回头,凭听力挥剑拍开利箭,驭马朝密林深处去。

待行至密林深处,拉弓声止,莳栖桐翻身下马,气定神闲地抽出利剑,转腕将剑甩至身后。

听到“噗”的一声,她轻笑一声,“我不知你们是受了谁的派遣,一路行来,两次刺杀,都未得手。却还不死心,都已至天子脚下,竟还敢来刺杀?”

“你不必知晓,你只知来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足矣,给我上!”

蒙面黑衣人们将她团团围住,只听一人令下,便群起攻之。

莳栖桐轻易退出他们的包围圈,从瘫倒的马身上抽出佩剑,再入圈中,一人被她牢牢桎梏,横剑颈上。

那张倾世容颜吐出令人遍体生寒的语句,“我还未说完,若你们仍不死心,不论你们有多少人,牢记祭日的只会是你们。”

语竟之时,长剑一滑,鲜血倾泻而出,那人捂颈抽搐不过一息,便失了生机。

那双圆睁的目中,莳栖桐几次挥剑,便有几人瘫软倒下,地上渐渐堆满了尸体,多了一双双圆睁的眼。

血雨腥风过,莳栖桐的白衣却不染纤尘,她立于枯树之巅,俯身看仅剩那人。

那人早被吓得浑身颤抖,却仍朝莳栖桐攻去,莳栖桐偏头躲过,甩出利剑,扎入他的肩膀,看他被剑上附着的力震退数十步。

莳栖桐掀唇轻笑,一步一步朝刺客走去,看他万般狼狈,却又执拗地死盯着她,欲将她千刀万剐。

“转告你主上,若是寻仇,便亲自来,若有其他目的,我绝不姑息。”

“呸,我才不愿苟活。”

“是吗?”莳栖桐抽出利剑,垂眸盯着他,见他咬紧牙关,眸光似火,欲将她拆皮剥骨。

她摇了摇头,甩出利剑,“既如此,我便如你愿。”

见这人咽气,她将利剑转了转,慢慢从他心口拔出,并将剑上鲜血尽数抹于他身上。

随后转身,回到自己的骏马旁,拿出皮囊,用清水将利剑上的血污洗净。

她收剑归鞘,整理好衣冠后,戴上幕篱,翻身上马,朝林外走去。

旭日初升,卯时已至,莳栖桐皱了皱眉,却发现幕篱上染了一丝血迹。

她只得策马先至一溪边,取下幕篱,仔细清洗。

“大王,明光门就快到了。”

“好。”洛肃岚应下,掀开帘子朝外看去,就是此时,他发现了远处溪边的莳栖桐。

晨光在她身后都变得黯淡,唯有那道身影变得格外清晰。

霞光万丈,他的眼中只有她。

好像感应到什么,莳栖桐回头望去,只见远处官道上一辆马车朝城门驶去,一人掀开帘子朝她这处看来。

不知怎的,莳栖桐竟觉得那张脸十分熟悉。

她定睛看了几眼,可霞光刺眼,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收回视线,仔细清洗幕篱上的血迹。

虽然她不信谁的视力能有这么好,但她还是加快了手上清洗的动作。

“大王,您看什么呢?”

“无事,我们暂时先在城外歇息,等人稍少些,再进城去。”

“可大王……”

看着洛肃岚微皱的眉头,少年止住了话语。

洛肃岚想起方才回眸那一瞥,他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十年未见,她的眼眸中多了许多东西,他知道,那是她的野心,也是他最喜欢的东西。

不知是谁喃喃一声,“霞光漫天,今日,有一场大雨。”

中州,越宁,明光门。

莳栖桐看到了那两位老夫妻,就排在她前面。

她舒了口气,还好,他们没受影响。

可官差检查到他们时,却起了争执。

眼见两人要被赶出城门,莳栖桐上前一步,“敢问两位官爷,这老伯夫妻二人犯了何事?为何不能入城?”

“为何?他们没钱进什么京?到时候冲撞了贵人,谁能担责?”小吏趾高气昂,说得两位老人垂头丧气,默默捏紧肩上担子。

“官爷不怕上面查到吗?”莳栖桐压抑住怒气,她低声发问。

“说什么?查什么查,我们拱卫京畿安全,又未做任何出格之事。况且,你知道我们城门郎姓什么?”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莳栖桐了然,递上铜板,替老夫妻解围。

“恩人,恩人。”

莳栖桐刚进城中,就听到两声呼唤,她循声望去,便看到老夫妻拿着几支梨花,捧着几捧菜,朝她跑来。

“你们不是要赶早市吗?”

“还没谢过恩人替我们解围,我们身无一物,只有这家中种的青菜和树上的梨花,还望恩人不要嫌弃。”

“不必 ,举手之劳。”

莳栖桐最终没有推辞成功,她接过梨花和青菜,看两人担着重重的担子,慢慢朝东市赶去。

梨花馥郁的香气唤回莳栖桐飘远的思绪,她翻身上马,策马朝平康坊赶去。

经过朱雀大街时,她发现,满城花香馥郁,行人簪花戴花,三三两两携手朝城外走去。

她才想起今日是花朝节,难怪那对夫妻要给她梨花。

她垂眸一瞥,白花紫蕊,清雅灵动,枝头一尾红绳,意为赏红。

大越,太傅府。

莳栖桐勒马,只见府前门庭若市,十分热闹。

是了,今日也是春和宴,春和宴是京中为花朝节制作百花糕,为祭花神给花枝系五彩绢帛举办的宴会。

宴后,将百花糕和赏红带往花神庙,祭拜花神后,分发给参与的人们。既促进官民亲和,又赞颂帝王仁爱。

京中惯例,是由皇帝指定京中高官筹办春和宴,群臣携家眷一起制作相关物品,而后再赴花神庙祭花神。

想来,今年就是府中举办,现在应当在准备了。

她唤醒青鸟,掉头朝后门走去,青鸟则径直朝府中飞去。

后门十分忙碌,仆从们来来回回,搬运着百花糕与挂满绢帛的花枝。

一人见她靠近,正欲阻止,莳栖桐展示玉坠,那人恭敬问安,替她牵过骏马。

经过侍从们搬运的百花糕时,清甜的香味让莳栖桐食指大动,她咽下口水,快步朝后门走去。

莳栖桐方走近后门,一声呼唤便先传来,她摘下幕篱,扬笑等待。

“桐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莳栖桐竟有些忐忑不安,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罢。

史云书快步跑来,径直扑进莳栖桐怀里,紧紧抱住她。

莳栖桐那声“母亲”还未唤出口,她便感受到肩头滴落的那滴热泪。

是啊,她与家人也有十载未见了。

她回抱住史云书,尚未开口,眼角清泪径直流下。

“妹妹。”

莳栖桐循声望去,莳栖梧俊朗无双的容颜跃入眼帘,兄妹两相视一笑。

青鸟也从莳栖梧肩上飞起,落到莳栖桐臂上。

莳栖梧接过莳栖桐手中的梨枝与青菜,眉目一挑,轻笑一声,“妹妹这是去修行,还是去种田了?”

“莳栖梧,你拿不了就给我放下!”

“我说笑的,妹妹别生气。”

“哼。”

莳栖梧另一只手接过莳栖桐手中的幕篱,伸出手臂,示意朱鸾飞回来。

“说来还得感谢朱鸾,是它将你回来的消息告诉我们。”

莳栖桐摆了摆手,朱鸾被摇得晃来晃去,欢快地鸣叫。

“晚上为它多加点肉,犒劳一下。”

听闻此言,朱鸾绕着莳栖桐飞了几圈,回到了莳栖梧肩上。

“自然。”

莳栖梧抿唇一笑,伸手逗弄朱鸾。

尽管他笑意盈盈,可微压的嘴角,与微红的眼角,终究没有瞒过莳栖桐的眼睛。

“兄长不必伤怀,栖桐已然学成归来,不会再回去了。”

“甚好,甚好。”史云书连连道好,连眼角泪水都未拭去。

看着母兄两人这样高兴,莳栖桐心中却不是滋味。

她已决定在送洛肃宁出嫁后,就假死换名,参军报国。

她不敢想,那时,他们又会有多伤心?

史云书挽上莳栖桐胳膊,带着她与莳栖梧朝后院走去。

莳栖桐收回思绪,与两人说说笑笑。

几人一路说笑着行至莳栖桐的院子“栖桐院”,一声急突然响起,打断了三人难得的亲子时光。

“女君,女君……”一名女使着急地跑了过来,看到几人后,她急忙行礼,“见过女君,大公子,……这位是?”

“女公子。”

“见过女公子。”女使急忙行礼,却悄悄用余光打量着莳栖桐。

“何事?”史云书眉头微皱,却碍于当着两个孩子的面,隐忍不发。

“前院出事了……”

女使满脸焦急,正欲禀报,却被史云书制止。

“母亲有事先忙。”莳栖桐适时开口,史云书面上和缓,却迅速染上一丝歉色。

她嘱咐莳栖梧好好照看妹妹,再向莳栖桐轻声抱歉后,随女使急忙朝前院匆匆赶去。

看着她背影消失在月亮门之后,莳栖桐转过头来,看向欲言又止的兄长。

“兄长不妨直言。”

“我知道你为大公主之事焦急,父亲知晓你回来后,便派人朝宫里递了拜帖。今日你先休息,明日再行入宫,可好?”

莳栖梧满脸关心,却叫莳栖梧察觉蹊跷。

“兄长,你想说的是什么?”

莳栖梧吐了一口浊气,不看莳栖桐的眼睛。

“妹妹通透,只是颜贵妃找陛下求了恩典,希望太后与陛下将你许配给淮安王。我怕你不喜,这才不提。”

当今陛下子嗣单薄,唯翎王与淮安王稍年长。

他两一个是皇后谢氏之嫡子,一个是宠妃贵妃颜氏之爱子。

翎王与她,不过君子之交,淡泊如水。

而淮安王,幼时便常与她大打出手,互相看不顺眼。

在她记忆中,颜贵妃不理世事,常年缠绵病榻。

只在宫宴上陛下携其出席时,见过几面。

她此举,无非两种可能。

其一,是淮安王洛肃安哪根筋搭错了,让她去求这桩婚事。

其二,只怕背后牵扯甚深,事涉朝堂争斗,她也不敢妄加猜测。

自幼时起,父亲莳安康与母亲史云书便告诉她与莳栖梧,“愿桐桐和阿梧得一心人,共度此生。”,所以两人拒了一桩又一桩兄妹的婚事。

只是这次来者不善,只恐,拒绝不了。

她想通其中关窍,看向莳栖桐,“兄长知道是何原因吗?”

莳栖梧似乎是想起了糟心之事,面色微变,“还不是淮安王洛肃安,他不知为何对你情根深种,一次又一次拒了赐婚。”

莳栖桐想起骄横非常的洛肃安,皱了皱眉。

“兄长,只有这个原因吗?”

莳栖桐微微一笑,直勾勾地盯着莳栖梧。

莳栖梧被她看得不甚自在,摸了摸鼻子,拉着她走到院中凉亭,低声道,“太后与陛下争斗愈烈,如今,正因立储一事闹得难看。”

莳栖桐迅速嗅到了其中关窍,“翎王占嫡占长,除非,陛下有意废后。”

莳栖梧眼神赞赏,继续说道,“症结就在此处,太后把持朝政,陛下早已不满。去岁,北戎战败,陛下捏住了机会,才从太后手中拿回些许权利。”

“未免操之过急。”莳栖桐言语精辟,一言点明。

她虽不知战败与太后失权的关系,但君权尚缺,此时废后,为时过早。

这时,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兄长,你可知城门郎叫什么?”

莳栖梧面上疑惑,但还是吐出一个人名,“谢征。”

“他与妹妹有什么交集吗?”

“没有,哥哥,我只是好奇而已。”

果然,只有谢氏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谢氏一族,根基深厚。

在这百年间,先有一门两皇后,更是一门两公卿。

再加上谢太后把持朝政数年,谢氏族人无不身居要位。

更何况,抛却外戚身份,谢老太公桃李满天下。

这天下,恐怕早已被谢氏渗透完全。

“父亲既是陛下之师,又是皇子之师,只怕,陛下这是借机敲打,试探父亲的站位。”

莳栖梧眼中也挂满了担忧,她看向晴空中从远方飘来的浮云,眉头皱起。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兄长,别在那站着了。快来帮我把这捧青菜栽种到院子里。”

“我竟不知你何时爱上种菜了?”

“废话。赶紧过来帮忙。”

莳栖梧无奈一笑,接过襻膊,朝莳栖桐走去。

……

“莳栖桐,你怎么连这两枝梨花都要栽,这根本活不了。”

莳栖桐指挥莳栖梧挖坑,自己解开梨枝上的红绳,“你话真多,不种怎么知道活不了。”

一尺为30.81厘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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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鸟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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