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一向不参加春和宴,今日方回京,才见过皇祖母,父皇,母后,尚未洗去一路风尘,怎就直奔太傅府?”
洛肃安一袭锦衣,眼神倨傲 ,他警惕地盯着一旁气定神闲的洛肃岚,冷冷发问。
被他这般诘问,洛肃岚并未动怒,回头时,一张盈盈笑面将雌雄莫辨的脸庞映得熠熠生辉。
晃了街上行人的眼,但看清车马上的装饰,行人低下头,匆匆走开。
“皇弟,我出京数月,不曾向老师问安。如今回来,就借这春和宴,既是去向老师告罪,又去拜谒花神,求一姻缘,有何不妥?”
“我还以为皇兄会先去花神庙见定国公与宁国公?”洛肃安满脸玩味,挑衅地望向洛肃岚。
洛肃岚哼笑一声,眼神淬了寒冰般望向洛肃安。
“哦?皇弟认为我应该……”
“罢了罢了,皇兄一贯重礼,能有什么不妥?”
洛肃安不欲与他起争执,转头直视前方。
见一对青年男女互赠赏红,他想到了与母妃的争执,情绪瞬间低落。
“只是你我姻缘,向来不由己,皇兄还想求什么,又能求什么?”
“皇弟……”
“是我失态了。”
马车内,洛肃宁本来准备掀开帘子喝止两人,听两人偃旗息鼓。
她收回手,倚着小案,疲惫地扶上额头。
“公主。”女官奉上熏球,洛肃宁接过,垂目端详。
太傅府前院,男女宾分席,曲水流觞,丝竹管弦,席中气氛和乐。
信国公舒伯全看着堂中觥筹交错,嘴角一压,露出一抹冷笑,旋即抬盏起身。
“莳太傅,听闻贵妃亲自去寻陛下,欲为令爱与淮安王赐婚?”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而莳安康笑意盈盈,面色不改,抬盏向舒伯全走去。
先不说此事敏感,更别提信国公与莳太傅早年结下仇怨。
两家针锋相对已久,今日信国公说出此言,想是不安好心。
堂中之人俱是人精,他们面面相觑,却又十分默契地默不作声。
莳安康走近舒伯全,将手中酒盏与舒伯全的相碰一下,垂眸警告,抬眸却又换了一副笑脸。
“想必舒兄是听错了,小女离京已有数载,避世修行,不通礼仪,怎敢高攀淮安王?”
出乎意料,舒伯全今日没有当即暴怒。
他也是一副笑面,只是眼角算计却叫莳安康察觉蹊跷。
“既然莳兄都这样说了,想必是我听错了,自罚一杯。”
他将樽中酒一饮而尽,却未坐下,而是话锋一转,“令郎才真真是伏龙凤雏,听闻他未曾婚配,今日恰逢花朝佳节,又春光和煦,正是才子佳人相约之际,不妨……”
“信国公,年轻人之间的事,讲究顺其自然,若是缘分天定,何愁难遇正缘。”莳安康立即打断舒伯全,委婉拒绝。
这下,舒伯全忍让不了了,他将银樽扔在桌上,愤然开口,“莳安康,我与你心平气和地交谈,是给你三分薄面,你这百般拒绝又是何意?”
“还请信国公海涵,犬子年幼,心性尚未收敛,实在不堪良配。”
莳安康虽弓腰致歉,可眼底寒凉,落在舒伯全眼中,便是惺惺作态。
他额头青筋暴起,正要发作,一名孱弱少年却上前拉住他,“父亲。”
舒伯全垂眸看向长子舒纪晔,舒纪晔神色肃重,摇了摇头。
看到舒纪晔这般懂事的样子,舒伯言想起了十年前宫中的争执。
到头来,他莳安康的女儿被大加赞赏,名冠京城,而他的晔儿被廷杖责罚,落下病根,甚至于失去世子之位。
怒气翻涌下,他一把推开儿子,“莳安康,你别在这惺惺作态,今日,我偏要和你算一算十年前的账。”
他挥拳而上,莳安康也不甘示弱,两人扭打到一块。
席中之人围了过去,或上前劝和,或隔岸观火。
“住手!”,史云书的声音传来,厉声喝止。
两人停下动作,只见他们都面上青紫,衣裳被对方扯得乱糟糟,头发也披散下来,哪有半分体面?
莳安康立即松手,一脸委屈地回头看向史云书,舒伯全趁机抓住他的头发,欲甩手掌?。
“信国公,住手。”一息之间,史云书就瞬移到两人面前。
她捏住舒伯全正欲落下的手腕,偌大一个汉子,瞬间动弹不得。
莳安康捂着脸站在一旁,见史云书视线转向他,他“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被扯坏的衣袍。
“舒公,这是有多大的仇怨?竟对安康下此毒手?”
“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舒伯全几欲挣脱,却抵不过史云书的手劲,怒气涌上心头,他抬手推开史云书,准备抽出腰间佩剑。
这时,一声吆喝响起,“大公主到,翎王到,淮安王到。”
洛肃宁姐弟三人不疾不徐地踏进花厅,众人连忙起身,众贺恭迎。
史云书与舒伯全横了对方一眼,放弃对峙,与堂中宾客一同行礼。
早在洛肃宁为首的三人未步入院中时,他们就注意到了三人的争执。
故而,才有内侍的大声吆喝。
三人径直朝莳安康几人走来 ,分别扶起史云书,莳安康,舒伯全,扬声唤众人起身。
舒柏全起身第一时间,便不忿地瞪向史云书与莳安康。
洛肃宁温言和解,“花朝佳节,不宜争执,舒将军可否看在吾的面子上,与老师夫妻二人握手言和,共赏春光。”
舒伯全拱手一礼,压下怒气,温言回应,“公主深明大义,为国为民。您的面子,臣又怎能不看。也罢,今日倒是我失礼了 。”
“哎,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不如今日,就由我和皇姐皇兄一同见证,三位放下仇怨,缔结友谊。”
洛肃安唇角微勾,抬手示意内侍上前,将三杯美酒分别递到史云书,莳安康与舒伯全面前。
“胡闹!淮安王知我们积怨已久,又岂能轻易放下。还请三位恕臣无礼,先行离去。”
舒伯全拂袖带倒酒杯,愤然行礼后,径直离席。
舒纪晔低声向几位道歉后,也随之离去。
“啧,这老头,还是这么性烈。”洛肃安转身看着舒伯全的身影消失在阁楼后,低声嘀咕。
“皇弟不该胡闹。”洛肃宁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洛肃安转头嬉笑,视而不见。
“让诸位见笑了,还请大家不要怪罪,继续享受佳肴,畅叙情意。”
莳安康扬声致歉,而后挽着史云书,呼唤三人与他一同离席。
“老师,师娘。”三人作揖一福,同时行礼。
“公主和两位大王要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
洛肃安率先回应,满脸笑意,“老师,听说栖桐姐姐回来了,我和皇兄陪皇姐来找栖桐姐姐。”
莳安康与史云书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史云书正准备开口推拒,莳栖桐的声音传了过来。
“父亲,母亲,我听说……”
听到莳栖桐的声音,几人同时朝她望去。
只见莳栖桐已然换了一身装扮,她内搭妃色齐腰襦裙,外着月白大袖,挽着妃色披帛。常年半挽的头发挽做双髻,留出鬓边两抹垂髾,发间插着一只金镶青玉梳,颈间带着青玉串起的玉璜。
略施粉黛,便已是人间绝色。
莳栖桐佯装才发现几人,拉着跟随其后的莳栖梧与她一同行礼,依次唤三人尊号。
抬头时,莳栖桐看到了一张令她熟悉的脸,一张雌雄莫辨,惊为天人的脸。
她终于想起卯时见到的人是谁了,翎王洛肃岚。
他怎么会从城外赶回?
他是否认出那时是她?
甚至,他是否目睹她与刺客的厮杀?
心绪百转,莳栖桐看向洛肃岚的眼神愈发深沉。
这时,洛肃岚还对她微笑示意,嘴唇开合,无声说出“栖桐姐姐”。
可落在别人眼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洛肃安看着两人久久对望,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栖桐,栖桐,栖桐!”洛肃宁上前一把搂住莳栖桐,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莳栖桐回抱住她,轻声安抚。
“栖桐姐姐。”洛肃安大步上前,朝她走来。
不料莳安康唤住洛肃安,并看向洛肃岚,“淮安王,翎王,小女与公主久未相见,让她们叙叙旧可好?阿梧,来。”
莳栖梧拉着洛肃宁与洛肃岚准备离去,不料洛肃宁站在原地,眼神眷恋地看着莳栖桐,直到莳栖梧拉了他三次,他才转身离开。
莳安康与史云书四目相对,眉头皱起,最后史云书摇了摇头,拉着莳安康朝后院走去。
“云书,慢些,那老匹夫下手不知轻重,我现在浑身都疼。”
“安康,你先别在我面前示弱了,眼下还是先想想怎么处理你闺女的那些桃花孽吧。”
见众人尽数离开,洛肃宁松开了她,后退几步,仔细端详她片刻后,从发间拔下一只步摇,插入莳栖桐发间。
而后她再次后退几步,仔细端详莳栖桐后,满意点头,“装扮得那么素雅干什么?现在这样才好看。”
“公主。”莳栖桐刚开口,洛肃宁便佯怒打断,“栖桐,不许唤我公主。”
莳栖桐迅速改口 ,“肃宁,你怎么会……”
似乎是知晓莳栖桐打算问什么,洛肃宁偏头看向远处,轻声开口,“是我自请的。”
“为什么?”莳栖桐上前拉住她,直视她的眼眸,低声发问。
洛肃宁避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春光。
“享君之禄,为君分忧。”
说着说着,洛肃宁眼中渐渐湿润,她仰头片刻,继续道。
“去岁,北戎王子混在使臣之中,于宫宴上目睹了我的容貌。所以这次战败,他们指定要我和亲。
莳栖桐递上手中丝绢,洛肃宁接过,将眼中未落之泪往上一抹,坚定一笑。
“就算没有此事,父皇只有我一位适龄的公主,我也不愿意让别人替我受累,所以这次和亲,只能我去,也只会是我去。”
莳栖桐沉默片刻,拉过洛肃宁的手,“北戎与大越在北境鏖战百年,此间血仇数不胜数,你嫁过去,那些北戎人会生吞活剥你的。”
洛肃宁轻拍莳栖桐的手,眸光愈发简单,“我不怕,若真如此,便以我血祭旗,换北戎覆灭。”
莳栖桐抬手制止洛肃宁,却不小心碰上她的唇瓣,殷红的口脂染上莳栖桐覆满茧子的手指。
洛肃宁轻笑一声,“你以前常说,越害怕什么,越容易失去什么。所以我一点都不害怕,我也希望栖桐也不害怕。”
莳栖桐已然了解她的坚定,但她还是问出了那句话。“你真的是认真思考后决定的吗?你不是还要去看大好河山吗?”
“去不了了。既然我的愿望落空了,我只希望栖桐达成所愿。”
说罢,她压低声音,贴近莳栖桐耳畔,“当栖桐扫尽蛮夷时,我在北戎王城等你带我回国。”
莳栖桐的瞳孔蓦然放大,数年没有交流,洛肃宁却还将幼时嬉语牢记心中。
“栖桐此番归来,是否学成。”洛肃岚拉着她,朝后花园中走去。
“学成了。”
洛肃宁回头,绽开笑容,“不知我是否有幸,再见桐桐风姿。”
明明洛肃宁身后桃之夭夭,衬得她明媚笑容熠熠生辉,可莳栖桐却无端感受到了一股悲伤,说不清,道不明。
她摇了摇头,换上一副笑容,“我去取剑与琴来。”
“你去取你的佩剑就好了,琴,我早已带上。”洛肃宁拍了拍手,远处的女官抱着瑶琴走来。
莳栖桐让洛肃宁坐在亭中歇息,她转身便蜻蜓点水般朝对岸飞去。
女官放下瑶琴,拱手一拜,“公主。”
看着莳栖桐消失在花廊之后,洛肃宁仍倚柱久望她消失的方向。
片刻后,她回过头来,眼中多了一丝决心,“熏香呢?”
“公主,在这。”女官取出先前那只熏球,呈到洛肃宁眼前。
洛肃宁凝望许久,终是下定决心,“点燃罢。”
“公主。”想起予香之人言语,女官低声提醒。
“吾意已决。”
女官取出香丸,置入熏球,划火点燃,呈给洛肃宁。
洛肃宁接过熏球,看香烟从指缝露出,她眸光沉沉,目有所思。
莳栖桐回到栖桐院,看到侍从们在往院中搬东西,“东西先放在其他阁,然后你们就先下去吧。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靠近我的栖桐阁。”
“是,女公子。”
说完话后,莳栖桐径直朝浴室跑去。
她的长剑还留在原位,她拿起长剑,却突然想起今早倒在剑下的一干人等。
虽然她不信那些无稽之谈,可洛肃宁那般良善之人,若用此剑为她献舞,染上邪气怎么办?
突然,莳栖桐嗅到一股暗香,她便感觉忘记了什么,好似被什么牵引着,朝园中走去。
洛肃岚原本正与向他攀谈的人周旋,不料一阵暗香袭来,他心中一抽,疼痛难忍。
他向几人告别,便浑浑噩噩地朝后院走去。
而洛肃安注意到他的异常,抛下身边人,转身跟上。
千年桃树之下,琴声潺潺,剑舞肃杀。
微风拂过,满天花舞,缭乱了洛肃岚的眼,恍惚间,他好像又望见昔年旧景,又躺回了那颗桃树上。
永安四年,皇宫。
“栖桐,你要什么曲子?”
“什么曲子都可以,让我以桃枝做利剑,为我的公主敬献一舞。”
缓缓流动的琴音下,莳栖桐舞剑的身姿优美无双,恍若手中是锋利的剑而非茂密的桃枝。
将一旁抚琴的洛肃宁都看呆了,一时不察,竟抚错一音。
“肃宁,音错了。”莳栖桐的花枝拂过她的下巴,转身舞动。
“哦哦。”洛肃宁连忙应下,轻抚琴弦。
微风拂过桃花林,粉瓣飘落,芳香四溢。
比鲜花更悦目的,是少女凌厉而不失优雅的剑法。
远处林中,一名少年依靠在桃树之上,静静望着远处舞剑的少女,连书上覆满了桃瓣都浑然不觉。
“哇。”树下的内侍被这番美景震撼,不经意赞叹出声。
“好看吗?”洛肃岚低头看向树下的正安,眉目清冷。
正安点点头,不语。
内心腹诽,“您那般痴迷,连书上落满了桃瓣都未曾察觉。好不好看,您心中早有定论。”
一舞毕,莳栖桐俯身奉上桃花枝。
洛肃宁含笑接过,“栖桐真厉害,你可是第一个给我献花的人,我很喜欢。”
“既然公主喜欢,那我每次进宫都为你带上一束花可好?”
洛肃宁抱着那枝桃花,眉眼弯弯。
“那我先谢过栖桐了。还有,这支花很美。”
莳栖桐看着洛肃宁怀中的花摇了摇头,挽住裙子,转身上树。
“这花不够新鲜,我去给你摘最高处,最漂亮的。公主,你要上来吗?”
“我不敢。栖桐,你快下来,被其他先生看到了要被惩罚的。”
洛肃宁一脸焦急地呼唤莳栖桐,莳栖桐笑了笑,摘下一支鲜妍的桃花递给洛肃宁,而后继续朝树的高处爬去。
洛肃岚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动静,他静静看着,嘴上掀起好看的笑意。
“自莳女公子入宫,大皇子最近心情都变好了……”正安嘀咕,在对上洛肃岚的眼眸后,他闭上嘴,垂下了头。
突然,劲风拂过,爬至高处的莳栖桐被树干震得摇摇晃晃。
“栖桐,不要摔下来啊。”
“放心啦,我可是能爬十米高树的人,这点微风,不算什么。”
莳栖桐采下高处最鲜妍的桃枝,正往下攀爬,她回头对洛肃宁安抚一笑,却好巧不巧瞬间踩空。
洛肃岚扔下书本,轻点树枝,急忙朝她跃去。
“皇……皇弟”看到洛肃岚,洛肃宁变得十分紧张,可她不能不顾莳栖桐安危,她忽视洛肃岚,转头呼唤其他人。
“您说什么?公主先不要喊,我没事。”莳栖桐拉住了树枝,并借力跳下来。
树被晃动,落英纷飞,粉樱万千。
好巧不巧,莳栖桐落下时刚好压倒洛肃岚,两人摔了个跟头,而花枝恰好刺穿他的手掌。
“等等,你……是大皇子!”
莳栖桐连忙起身行礼,骤然失力,桃枝的粗粝部分刺入骨血,洛肃岚痛呼出声。
正安急忙追过来,看清瞬间被吓得魂不守舍,“大……大……大皇子,来人。”
“抱歉。”莳栖桐连忙道歉,低头认错。
洛肃岚痛得目呲欲裂,却在看清女孩眼眸时,瞬间呆滞住。
为何?
为何会有人有这么一双眼眸?
明明他们已见过几面,为何此刻,他却觉二人好像在更久之前早已见过。
在那时,这双眼眸好像曾与自己深情对望。
他不知这是为何?
后来,他想“许是神女下凡,曾入梦来,误入他眼”。
那日过后,他将那花枝制成永生花,封存了起来。
暗香渐淡,他回过神来,却与洛肃宁寒凉的目光正对上。
那眼中藏了太多太多东西,连他这般心思深沉之人都有几分琢磨不清。
琴音止,空中舞动的女子旋身落下,停滞的剑尖恰好正对洛肃岚。
清风拂过,恰好将剑尖的花瓣扑向洛肃岚,迷了他的眼眸。
“臣女失礼,还请大王莫要怪罪。”
莳栖桐连忙请罪,洛肃岚伸手扶起他,摇了摇头。
莳栖桐眼中的慌乱被洛肃岚尽收眼底,他含笑接过莳栖桐手中将献未献的花枝。
“无妨,是我唐突,误入此间。”
桃花灼灼,洛肃岚低头轻嗅后,温言道谢。
莳栖桐没想到洛肃岚竟如此无耻,她面色微愠,却碍于他的身份,隐忍不发。
然而她这幅样子落在洛肃岚眼中,却是另一幅模样,他不敢再看神女,低声告退,怀抱花枝,匆匆离去。
离开花园后,他抱着手中花枝,痴笑一声,余光扫到衣衿,发现莳栖桐剑尖落下的花瓣,他珍重拾起,再次微笑。
“大王,发生什么事了?笑得如此开怀?”
洛肃岚抬头望去,是莳栖梧,他满脸担忧,却在他抬头时,很好掩饰。
“无事,栖梧怎么过来了?”
“臣回头就发现您和淮安王不见了,这才找过来。”
“哦?肃安也不见了?”
半刻前,垂花门处。
洛肃安目睹了一切,他面色凝重,死死盯着洛肃岚手中的桃枝,捏紧的拳头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红。
在洛肃岚转身刹那,他躲入一旁的阁廊中,阴暗地注视着他离去。
莳栖桐摇了摇头 ,收剑回鞘,转身朝洛肃宁走去。
“宁宁,许是我今天太过疲惫,失了判断,才错送翎王。来日,我为你再舞一曲可好?”
“不 ,你没送错。”洛肃宁神魂不在,喃喃自语。
“公主莫要生气,我现在就为你再舞一曲,以做弥补,可好?”
“不用了,桐桐,你的风姿我已领略。一路舟车劳顿,你也累了,快去歇息罢。”
莳栖桐还未回应,便看到洛肃宁失魂落魄地离去,她浑身颤抖,似乎是深受打击。
她的女官收好琴,低声告退,转身跟上 。
眼见洛肃宁即将离开垂花门,莳栖桐扬声发问,“公主,您会去花神庙吗?”
洛肃宁停下脚步,垂眸片刻,“桐桐可以猜一下。”
……
莳栖桐坐在树下,若有所思。
一只手推动秋千,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妹妹,在想什么?”
莳栖桐回头望去,是莳栖梧。
“哥哥,你怎么来了?”
“该出发去花神庙了,我来问问你是否会与我们一同去?”
“算了,我不想去。”莳栖桐起身,准备从亭阁穿回后院,却听到什么东西摔落,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当”。
她俯身捡起,却在未燃尽的香灰中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她转身喊住莳栖梧,“等等,兄长,我和你一起去。”
“若蒲,香还剩几成?”洛肃宁终于缓过神来,她轻声发问,暗含希冀。
“回公主,香已燃尽。”
洛肃宁摇了摇头,气质瞬间颓废下去,但她眼中还有一抹执拗,她想亲眼确认。
“竟是完全燃尽吗?拿熏球来。”
若蒲正准备取下腰间熏球,却发现腰带上空荡荡,哪有什么熏球。
她立即俯身认罪,“还请公主责罚。”
“无妨,她迟早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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