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内容以小说的方式将段嘉楠的“一生”诠释了一遍,从她记事起到与刘雁的相遇,甚至还预见了她的未来,和她所想象的婚后生活大同迥异。
刘雁是这本书的男主角,表面性格温良,实则是个中央空调,别的不行,嘴皮子耍的贼溜,上下嘴唇一碰直接开编,段嘉楠从小就被他这么哄到大。
她和刘雁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学起就认识,成天形影不离。
姥姥虽是个聪明人,但性格朴实。她待段嘉楠极好,却不懂得年轻人的热潮,不知道怎样打扮孙女。
所以即便段嘉楠家境好,穿得却像个小村妞一样,其实她衣服不便宜,可老人家不懂得搭配,天气一冷就把段嘉楠塞成个小毛球。
小孩子们哪儿懂得衣服品牌,只知道瞧见长得更漂亮的同学们身上这儿一朵花儿,那儿一只蝴蝶,头发上还绑着花哨的小水果皮筋,段嘉楠这种像皮球一样黑白相间还圆鼓鼓的打扮自然是被嫌弃的对象。
段嘉楠小时候可没那么多心眼子,只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被同班同学嫌弃后爱往墙角缩,跟个小乌龟似的。
刘雁那时性格估计还没长歪,真挺可爱一小男孩,长得白白净净,一看就知道以后有当帅哥的料子,再加上嘴巴甜,在班里也十分受欢迎。
段嘉楠现在也没懂刘雁当时怎么突然替她站了出来,小孩子都有抱团意识,没什么人会自找不痛快地给素不相识的“小土妞”说话。
可当时刘雁嗓音稚嫩,未到发育期的小男孩说起话来像红彤彤的苹果,脆脆甜甜的:“你们别欺负她!”
这种长得好看的小孩一般在班里说话大家都是惟命是听的,从那后再没人敢面上刁难段嘉楠了。
小孩子的友谊来得快,自打刘雁鼓起勇气替她说过话后,两人就成了好基友。
段嘉楠与刘雁成绩还是不错那一挂的,两人小升初,初升高都考到同一所重点学校,就这么从小一块儿玩到大。
段嘉楠小事情上还会有些小脾气,一直都是刘雁谦让,形成了完美的关系闭环,有段时间还常被人打趣说是公认小情侣。
但段嘉楠在上大学前对刘雁是真一点歪心思都没动过,硬要说两人怎么在一起的话,还是刘雁先追的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段嘉楠身材开始抽条,退掉婴儿肥的脸颊变得小巧精致了起来,放大了本身就优越的五官。刘雁也十分对得起小时候精致的面孔,没长残。
俩人儿往那儿一站,羡煞众人。
回想起来,段嘉楠的人生也是从那时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了起来:青梅竹马突然向她告白、自己毫无预兆地对刘雁产生感情、明明从没想继承家业的弟弟某天突然在饭桌上提起此事……
段嘉楠是大一下半学期和刘雁谈上的,两人一直感情稳定,没有大风大浪——这也是为什么段嘉楠最后与他定婚。刘雁与她在一起的这几年,虽有时嘴巴上有些许不着调,但做事稳当可靠,也从没有过精神出轨的嫌疑。
当然,以上都是在段嘉楠先前的态度,她甚至昨夜入睡前还对刘雁滞留了最后一丝信任。
可梦里所预知到的未来直接给了段嘉楠当头一棒,她看再多本豪门商战玛丽苏小说都想不到自己只是刘雁那么多女配之一,书里不只她一个女炮灰,可她绝对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结婚只是小说的开始,她往前二十几年里所经历的事情,不过是白纸黑字的几句话,她家再家大业大,也只不过是刘雁真正开始赚钱时踩的那么一块垫脚石。
没错,她段嘉楠只是个帮刘雁前期赚钱的工具人,全身上下最有用的东西就是公司里那点股份。
刘雁能装到现在不仅仅是为了骗过她,更是为了获取她爸妈的那么一点信任。
段父段母是对儿思维上非常传统的父母,他们常常将穷养儿子富养女儿挂在嘴边,表面上满足了段嘉楠从小到大的所有物质需求,可实际上对儿子省小钱攒大钱,给段嘉瑞买房买车都是早就规划好的事。
刘雁表面上看上去是认同段父段母的观点,想要帮助段嘉瑞取得更多利益,可实际上只是想要利用这位年纪不大的弟弟,再从他手里骗取些钱。
段嘉楠在心中冷笑,只觉得人不可貌相,也不知道刘雁是从什么时候生的这点心思,竟还真让他瞒到了现在。
如果梦是真的,那段嘉楠将十分确信自己被恶意篡改过对刘雁的信任度,不然自己怎么可能会那么好骗,那么容易相信这个男人?
她恨得牙痒痒,却因是个梦境里的旁观者,改变不了梦里所发生的任何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单纯好骗的自己就那么毫无逻辑地相信了刘雁所说的话,最后落得了个女炮灰的经典结局。
她破业失产,而刘雁置之度外,怀里拥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各种女炮灰,挥霍着这些财产。
段嘉楠就是这时惊醒的,她坐在床上轻喘着气,无法接受这个故事,心脏在胸腔中跳个不停。
即便还不能完全相信梦境的真伪,她也不会给别人任何机会让类似的事情重现。
一只蝴蝶煽动着翅膀从雨林中飞过,就有可能会引起一场龙卷风。
段嘉楠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既然她知道自己有悲剧的可能,她就要费尽心机来避免这件事的发生。
这些考量也就只困住了她几分钟的时间,一旦决定了要干什么,她立即重振旗鼓,从床上站了起来。
先前被她打碎的杯子碎片还散落在地上,段嘉楠穿上拖鞋,小心翼翼地绕开了它们,刚刚发出了这么大一阵动静都没人进来看一下,说明几人要么在客厅要么就早已出门。
段嘉楠走出房门前先做了几个深呼吸,她暗自警告自己不能将情绪挂脸,不然会被旁人察觉出异样,现在最安全的做法应该是如梦里自己所做的那般,认同三人“喝太多酒导致误听”的提议。
走廊里意料之中的空无一人,段家朝向好,阴影与阳光的对比刚刚好,既有生活所需的光线,又不会叫人觉得太热,太晒。
现在刚好是阳光最好的午时,耀眼的金光穿过玻璃窗打在地板上,所经之处全是温暖,那些被刚好照到的灰尘在聚光灯里载歌载舞,熙和又静谧的环境让人容易一不小心就忘记了烦恼之事。
可段嘉楠才没那闲心去享受周遭的美好,她现在一心思考该怎么煽动这双翅膀才能引起最大的龙卷风。
如她所愿,客厅里还真有一人静候她的到来。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听到脚步声后,刘雁立即放下了手里的马克杯,扭头看向她。
真是拖了梦境的福,段嘉楠在观察对方微表情时下了点功夫,还真让她从刘雁一段温柔从容的眼底看出了些紧张。
紧张?段嘉楠眯起眼睛,人只有做了亏心事的时候才会紧张,倘若刘雁对她真问心无愧,他就不可能会有这种情绪。
但现在还没法笃定任何事,段嘉楠只能压住内心的急躁感,继续见机行事。
两人各怀鬼胎,丝毫没意识到身边已被紧张的氛围所包围,倘若现在有个毫不知情的第三人踏入这个房间,估计都能被吓一跳。
刘雁见段嘉楠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暗暗松了口气,平时段嘉楠对他说的话从不曾如此质疑过,昨晚突而转变的态度让确实理屈心虚的刘雁更加忐忑。
“楠楠,我前些日子定制的戒指已经好了,你今天要有空的话,我们去试一下?看看有没有细节需要调整。”刘雁与段嘉楠说话的时候,有玩她手指的习惯,哪怕她现在有一万个不情愿,也要极力忍着,生怕被看出任何一点反常。
忽然被对方邀请,段嘉楠正准备顺水推舟地同意以便多争取些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来试探对方,却突然警铃大响。她听见戒指这两个字时,想起了昨晚做的梦。
小说里,刘雁后来也带她去试了定制好的钻戒,但那是一个月后的剧情了。段嘉楠没想到故事线就这么被她提前了,不解中又带着些跼蹐。
如果戒指事件被提前这么多,那刘雁的计划可能也会相对加速,段嘉楠压了压心神,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让她荒废了,她必须趁早解决这个麻烦。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能让她确定这就是本小说的关键信息。
觉得这次出行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段嘉楠迅速同意了刘雁的提议,她挂上了一仍旧贯的笑容,用稀松平常的语气应着刘雁:“好啊,没想到他们速度还挺快的。”
后者闻言也换上放松的神情:“是啊,我确实加急了,但没料到这么快。你换好衣服我们再去。”
段嘉楠这才注意到自己还穿着睡衣,果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自己刚刚定下目标就急着行动,果不其然立刻就犯马虎了。
“我马上就好。”
“不急。”刘雁看上去心情颇好,他揉了一把段嘉楠的发顶,宠溺地看着她,“你慢慢来。”
像这种平时两人已经熟稔的互动,今天对段嘉楠来说却十分难以忍受,她演技爆发,嘴角挂着的甜蜜笑容终于在转身的那一刻落了下来。
天知道揣着明白装糊涂对她来说有多难!
段嘉楠自然不会让刘雁等太久,她比刘雁还着急着要去戒指店,当然不是因为期待看两人的钻戒,而是为了找和梦境里相同之处。
她记忆力不差,脑海里还记着那钻戒的模样,现在只等到了店里看那戒指的模样。
刘雁罕见的专门叫了司机送他们去,他平时更偏爱自己开车,声称是为了和段嘉楠有更多的独处时间。
他们俩有一默认的规矩:私事不当着外人谈。今日刘雁忽然叫司机接送,段嘉楠很难不多想是为了避免路上聊到昨晚的话题。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男人有这么多心思?
戒指店是一家小众奢品,位置处于离段嘉楠家里不远的一个商场里,开车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司机将两人沿入口放下,段嘉楠跟着刘雁进了店门,装饰柜与展示台的位置都和梦里如出一辙。
两人被带入了休息室,店员给他们一人拿了一瓶水,并叫他们稍等片刻。
段嘉楠身半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却分毫没有放松的感觉。她手指不自觉握紧,感觉等待时间度秒如年。
刘雁在她耳边说着些有的没的的家长里短,被她一一用简短的句式应付过去,刘雁见她的样子,以为她太过期待了。
他在段嘉楠耳廓落下一吻,贴着她低声笑着,震得她头皮发麻。
“楠楠,你一定会喜欢这戒指的,我可是花了好多心思设计的。”
店员撩起帘子,一个红色鹅绒小盒步入段嘉楠眼帘,她心中打鼓,再听不清刘雁嘴里说的话。
盒子打开的动作被大脑放慢,段嘉楠眼睛紧锁,在看见那枚戒指时,心口一滞,屏住了呼吸。
两节被细心雕刻的羽毛轻柔地搭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圆环,是枚典型的v型婚戒,每个毛尖都被细小的钻点缀着,在灯光底下闪闪发亮。
正是她怎么也无法忘记的,梦中的那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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