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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洞内残火复燃,映得四壁昏暖。

雪雉架于火上,油脂簌簌滴落焰中,溅起细碎火星,“滋啦”声响里,久违的肉香漫溢开来,驱散了几分彻骨寒意。

沈澜倚着石壁,接过梁如珩递来的雉腿,滚烫的触感传来。

她小口撕咬着,肌理间的暖意缓缓入腹,化作一股暖流,慢慢浸润着几近冻僵的脏腑,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松快了些。

“歇两个时辰。”梁如珩转身靠回对面石壁,眼帘轻阖,声线沉定,“天明前得动身——狼群血腥味重,再引来别的什么就不好走了。”

沈澜无言,只将膝盖抱得更紧,掌心攥着颈间项链,冰凉玉石硌着指腹,倒成了此刻唯一的凭依。

警惕中,两时辰倏忽而过。天仍墨黑如泼,未有半分亮色,梁如珩已抬手熄了残火,起身时动作利落无滞:“走。”

洞外风雪稍敛,寒意却更甚,呼号的风卷着雪沫,扑在面上似刀割。

沈澜紧随其后,每一步都深陷及膝积雪,棉靴早已湿透,冷意顺着裤管往上爬。

梁如珩轻车熟路,行的并非直道,时而绕开深雪厚冰,时而借冰壁凹处遮风。

默然行近一个时辰,天际才泛起一抹极淡的鱼肚白,微光勉强勾勒出雪地轮廓。

沈澜体力渐至极限,肩上伤口因持续跋涉隐隐作痛,牵扯着肺腑都发紧,她却咬牙忍着,一声不吭,只攥紧了腰间佩刀。

堪堪要踏出一片密松林时,梁如珩身形骤顿,抬手示意停下。

他脊背绷得笔直,宛若蓄势待发的猎豹,周身气息瞬间沉凝。

“嘘。”他语声压得极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前方雪地。

沈澜心猛地一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前方是片相对开阔的雪谷,谷口处影影绰绰立着五六道身影。

皆是玄色劲装,腰悬长刀,肃杀之气隔着数丈风雪都能清晰感知,绝非山野土匪,而是训练有素的追兵。

“是高崇的人。”沈澜声线冷得彻骨,字句间裹着刻骨恨意。她竟未料,对方竟能绕路追至此处,堵死了这出山的唯一通路。

梁如珩眉头紧蹙,低骂一声,目光飞快扫过四周地形,逃也逃不了,以两人此刻体力,再退回去,未必能撑到再出山。

“闯吧。”沈澜话音未落,已抽出腰间的佩刀,冰冷铁柄握在掌心,倒让她精神一振,“他们目标是我,我引开注意,你……”

“少废话。”梁如珩厉声打断,眼神带了几分狠厉,“交易尚未了结,你若死了,我找谁要那幅地图?”他亦抽刀出鞘,寒芒映着雪光,语气不容置喙,“跟紧我,寻机冲出去。接应你的人,在谷外?”

“对。”

“但愿他们能顶用。”梁如珩啐了口雪沫,身形陡然如离弦之箭,率先冲了出去。

几乎在他动身的刹那,谷口追兵亦动了,五人如鬼魅般散开,呈半包围之势扑来,刀光映着雪光,刺得人眼生疼,凛冽杀意扑面而来。

“锵!”兵刃交击的刺耳声响骤然划破雪谷寂静,惊得枝头积雪簌簌坠落。

梁如珩刀法悍猛,大开大合间带着沙场搏杀的惨烈,一人独对三人,竟丝毫不落下风。他每一刀都直取要害,无半分花哨,刀风扫过雪地,卷起层层雪雾。

沈澜则迎上另外两人。她身手本就灵活,招式又刁钻,奈何重伤未愈,气力不济,拆了十余招便渐感吃力,动作也慢了几分。一柄刀擦着她肋下掠过,带出一溜血珠,灼痛感瞬间蔓延开来。

她闷哼一声,脚步踉跄着后退。另一人见状,立刻挺刀直刺她心口,刀尖寒芒刺眼。

千钧一发之际,那名原本攻势凌厉的追兵,手腕却微不可察地一偏——刀尖堪堪擦过沈澜衣襟,只划破外袍,带出一道浅痕。与此同时,他身形微侧,恰好挡住了同伴接踵而至的攻势,动作快得仿佛只是失手偏差。

可这细微变化,却被沈澜捕捉得真切。

她猛地抬眼,望向那收刀再攻的追兵。那人面蒙黑巾,只露出一双眼,此刻覆着层冰霜,唯有杀手特有的漠然。

可沈澜偏捕捉到一丝极力掩藏的复杂,似有什么情绪在眼底翻涌,快得让她几乎以为是错觉。

青梅竹马长大,她怎么可能不认识这双眼睛?

沈澜眸色一沉,心下剧震:孟景怎么会在这里?高崇竟派他亲自来抓自己?

就在这时,谷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伴着清晰的呼喝声——接应的人,终于到了!

战局瞬时扭转。梁如珩压力大减,刀势愈发迅猛,每一刀都带着破风之声。接应者约有七八人,皆是身手矫健之辈,立刻挥刀加入战团,与追兵缠斗起来。

“姑娘,快上马!”一名身着短打的汉子冲到沈澜身侧,声音急切,伸手便要扶她。

沈澜借着他的力道,踉跄着奔向不远处的马匹。翻身上马的瞬间,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回头,目光穿过纷飞雪幕,望向那片混乱的战团。

四目相对。

雪花在两人间纷飞,血海深仇横亘其中。孟景眼底的冰冷散去大半,翻涌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下一刻,他猛地格开身前之敌,身形向后急退,几个起落便隐入松林阴影里,快得仿佛从未出现过,只余下漫天风雪依旧。

风雪声在耳畔渐远,沈澜闭眼的刹那,意识便坠入一片的昏沉。

再睁眼时,鼻尖已萦绕着清甜的桂花香,是老屋窗下那株百年桂树独有的味道。

她垂眸,见自己身上还穿着浅粉的童裙,裙摆沾着些泥土——定是方才追着蝴蝶跑时蹭上的。

正抬手要拂,便听见屋内传来熟悉的木勺撞瓷碗的轻响,伴着阿兄温和的声音:“阿澜,刚烤好的栗子糕,快来吃。”

她欢呼一声,蹦跳着进屋,见竹桌上摆着一碟热气腾腾的糕点,栗子碎嵌在米糕里,香气直往鼻尖钻。

阿兄正坐在桌边磨草药,见她盯着糕点眼睛发亮,便笑着推过来:“慢些吃。”

她刚捏起一块,又想起那个名叫孟景的清瘦少年。

那是她前几日出谷玩的时候捡来的小伙伴,他掉到了猎人的陷阱里,自己救他回来,整天找他说话,可是他却不理自己。

阿兄说那孩子年岁和沈澜相仿,记忆残缺,也寻不到父母家人,很可怜。

沈澜捏着糕点的手又放了回去,她问阿兄:“阿兄,你觉得孟景会不会喜欢吃栗子糕?”

阿兄笑眯眯地看着她,撺掇道:“你自己去问问呗。”

沈澜眼睛亮亮的,她点点头,开心地端着糕点,护了一路,小跑着去找孟景。

孟景不肯跟她玩,也不想吃糕点,被她缠的有些不耐烦,躲避间一抬手,不小心打翻了糕点,糕点“啪”地掉在地上,栗子糕沾了尘土,瞬间没了模样。

沈澜鼻子一酸,眼泪当即涌了上来——这是她最爱的栗子糕,阿兄忙活了半个时辰才做好的。她一边大哭一边跑走了,留下孟景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阿兄听闻此事哭笑不得地赶来,安抚了孟景之后又追来安慰她,一边给她拍背,一边用手帕替她擦眼泪,蹲下来轻声哄道:“太过分了这个小景,竟把我们阿澜辛辛苦苦送去的栗子糕打翻了,阿澜很生气是不是?”

沈澜一边抹眼泪一边重重点头。

“但是小景失了记忆,又寻不到父母,我们对他而言是陌生人,他当然会害怕呀,你想跟他玩,要慢慢来。”

沈澜埋在阿兄怀里,哽咽着小声嘟囔:“可他把我的栗子糕弄到地上了,我自己都还没吃……”

“阿兄再给你做便是。”阿兄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温言道,“你看小景也不是故意的,他都吓得呆住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谅他好不好?”

沈澜看在栗子糕的份上,点点头假装同意,心中却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要找他玩了。

于是她开始躲着孟景,纵使偶然路过他身边,见他上前一步似乎有话要说,也学着对方之前的样子,不予理会,高傲地扭着头走开了。孟景不知道该如何跟她搭话,两人明明居所不远,愣是数月未曾说上话,谁劝都不好使。

后来……

后来的场景,被大雨模糊了。沈澜贪玩上山,遇到暴雨,为了救伙伴,自己反而被压在折断的树干下,伙伴救不出她,哭着跑去喊大人来。

她呆在山上,浑身又疼又冷,心中正在害怕,听见有人喊她名字,抬头就看见孟景孤身一人,冒着大雨跑来找她了。

“你……”沈澜感动得眼泪汪汪,“你真是个忠义之人。”

孟景见她浑身是血,吓得脸色煞白,他强装镇定,学着大人模样撕下自己的衣袍给沈澜包扎伤口,可他毕竟也年幼,把指头都磨烂了也搬不起来那么粗的树干,不知如何是好。

“这可怎么办,”孟景坐在旁边,沈澜让他走,他也不走,他紧紧抱着沈澜大哭,还惦记着之前的事,“对不起沈澜,我不是故意打翻糕点的,我跟你道歉,我跟你阿兄学了栗子糕的做法,还没做给你吃,你不要死啊。”

最后还是阿兄带人把他俩救了出去。

沈澜眼前飞速掠过许多画面,她跟孟景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十五岁那年,孟景拿着一大把跑到山崖上摘来的花,红着脸送给她。风吹落了满树桃花,落在他肩头,沈澜伸出手去接掉落的桃花,却只接到满手鲜血,她怔愣着抬头,看见遍地残肢,耳边响起凄厉的惨叫,孟景的脸也变得模糊,他站在高崇身后,在火光里垂着头,再也没看她一眼。

高崇站在处刑台上,对着被按在地上的母亲,高举起了长刀。

“不要——”沈澜猛地伸手,想要拦住他,却一把抓了个空。意识缓慢回笼,她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不要?”梁如珩就坐在她屋里,见她醒了,问:“这是梦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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