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见过最好的根骨。”女子瞪大了眼，直直盯着褚笑眉，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郑良朋惊呼。
女子出言解释：“奇经八脉俱已通畅，肌骨强健有力，至少是一乙的水准——甚至应该是一甲。”
一甲。
此言一出，四周骤然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褚笑眉脸上。
震惊之后，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一甲，不可能吧……”
“咱们这一辈里，根骨是一甲这么高品级的，只有云溶雪师姐和无我门的叶渡少侠。难道又出了一个天才？”
这个屡次三番羞辱他的少女，居然是个习武奇才？不，郑良朋不相信，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他向女子询问道：“是不是你摸错了？”
“郑师弟，你是在质疑我吗？”
察觉到女子语气不善，郑良朋连忙垂首，缓声道：“严师姐，我并无此意。
“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岂会拥有这样惊世的根骨？定是她使了什么手段欺瞒于您！”
严蕙若脸色骤冷：“你觉得我是这么好骗的？根骨优劣都分不清？你这么有本事，怎么坐在考官位子上的人不是你？”
当考官有什么了不起的？严蕙若一个女的，指不定是靠什么上位的。
郑良朋的脸色青白交加，但论资排辈，这贱人偏偏又是他师姐。他不好发作，只得提议道：
“自逍遥宗立派以来，擢选中的根骨一项，只给出过一次一甲的评级——也就是云师姐入门之时。其余弟子的天资，顶天了就是一乙。
“此事非同小可，我认为还是请常长老来看过更为妥当，您觉得呢？”
逍遥宗除宗主外，还有诸多长老各司其职。
最有分量的四个职位，分别是传功长老、执法长老、护法长老和执剑长老。
传功长老功力深不可测，能被他们收入座下的，都是傲视群雄的宗门天骄，以精研武艺、登峰造极为目标；
执法长老负责执行门规，惩治弟子、清理门户；
护法长老有东、南、西、北四位，各居一方守卫宗门；
执剑长老则仅有一位，是礼仪所需和荣誉象征，主持弟子的入门、拜师、继承等仪式。
此外，还有丹药长老、阵法长老、外务长老、内务长老和客卿长老。
郑良朋所提到的“常长老”，正是一位内务长老。逍遥宗入门擢选的相关事宜，便是由这位长老主管。
严蕙若想了想，颔首道：“你这番话倒是有理。新秀中出了个有此等天资的，确实该让长老知晓。”
她向身后的师妹吩咐：“筱兰，去请常长老来。”
褚笑眉暂且退至一旁，郑良朋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了上来：“不知道你使了什么诡计，居然让严师姐把你误判成了上等根骨。你别得意，等常长老过来一看，你就原形毕露了！”
褚笑眉简直被他蠢得发笑：“你一直都这么自欺欺人吗？宁可相信我有能瞒过根骨测验的法子，也不信我确实拥有绝佳的根骨？”
郑良朋冷笑：“我带过的新弟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你是什么货色，我一看便知！
“还一甲？造假也不知造个合适的，你知道一级有多稀缺吗？”
他身后的跟班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真是个蠢货！但凡搞个三乙三丙，我们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你把事情闹这么大，我们郑师兄想捞你都没得捞喽！”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根骨能评上一乙和一丙的，几乎都是武林世家的子女。这些人家世代习武，诞育的子嗣根骨清奇，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你难不成还能强过他们？”
“而且我们郑师兄，那可是从出生起就开始泡疏通经络的药浴！再加上天生身强体健，摸根骨时直接就拿到了二甲的评级！在并非出身名门的弟子里，已经是一等一的有天赋了！”
郑良朋被吹捧得万分得意，看向褚笑眉的眼神愈发鄙夷：“听见了吧？知道你扯了一个多大的谎吧？就你这样的，能卡着三丙的线通过就不错了！
“我不知道叶渡给你搞了什么灵丹妙药，居然能瞒过那个姓严的妮子。等常长老来，你就完蛋了！”
“好啊，”褚笑眉满口应下，“那我们走着瞧。”
这个女人凭什么摆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难道她没有作假，这天赋竟然是真的？
郑良朋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拥有这种天资的人极其罕见，她怎么可能刚好就是其中之一？
他冷哼道：“你现在只管嘴硬！逍遥宗的入门擢选是禁止用药的！常长老会当众揭穿你，到时候你就算是磕头给我认错也晚了！看谁还能救得了你！”
一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者翩然而至。众弟子纷纷抱拳行礼：“见过常长老。”
褚笑眉目前还没入门，自然没有行礼的必要。她直挺挺地站着，与常长老目光对上，对方似乎正在仔细打量她。
她定睛再看时，那位老者分明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扫视。刚才那一眼，大概只是她的错觉吧。
常长老问道：“你们说的那名根骨奇佳的孩子，是哪一位？”
严蕙若当即行至褚笑眉身边，将她引至老者面前：“是这位姑娘。依弟子测来，她恐怕有一甲品级的上等根骨。”
“哦？”常长老语气温和，“姑娘，可否伸出手来？让老夫看看。”
褚笑眉依言伸出了右手，老者握住了她的手，源源不断的温煦内力注入她体内，探查着她的四肢百骸。
随着探查的深入，常长老的目光越来越亮。终于，他松开了手，拊掌大笑起来，连说了三遍“好啊”。
郑良朋脸色铁青，仍旧心有不甘，拱手问道：“弟子冒昧一问，好在何处？”
常长老道：“我方才引动内力，在这位姑娘体内运转了一个小周天和一个大周天，竟只是略微有所阻滞，并无不通之处。”
满座皆惊。
要知道，武学能到何种境地，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经脉能打通多少。褚笑眉从未习过武，奇经八脉天生贯通。她的起点，已是绝大多数人努力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终点。
“你们云师姐入门时，也是老夫为她验的根骨。姑娘的天资，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可惜你习武太晚，恐怕难以打下扎实的根基。”
常长老继续道：“虽然起步晚了些，但只要你潜心习练，未来实力不可限量。莫要浪费了这样好的天赋。”
老者本没有必要叮嘱这些，他说这番话，处处是关怀提携之意，褚笑眉又焉能不知？
她心下动容，抱拳行了一礼：“多谢长老指点。”
老者离开后，人群中的议论仍未平息。
郑良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就想拂袖而去。
褚笑眉拦住了他的去路：“哎，别走啊，你还没兑现我们的赌约呢。”
郑良朋冷脸询问：“什么赌约？”
“赌我们俩谁的根骨更好，你输了。按照约定，你应该当众向我道歉，并且自请离山。”
她抱起手臂，斜斜睨过去：“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小贱人，你别得寸进尺。”郑良朋咬着牙骂道。
褚笑眉两手一摊：“赌约是你自己应下的，我又没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怎么还变成我得寸进尺了？”
“我没应过这样的赌约。”
“就知道你要耍赖。行了，姑奶奶饶你一回，以后放机灵点，别来招惹我。再有下回，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她蓦地笑得眉眼弯弯，“你虽然不认，但是你身后这几个跟班可全程听见了。你猜，他们私底下会怎么说你？
“说那姓郑的就会摆师兄的谱，天天自吹自擂，其实半点本事都没有，输给了一个新来的黄毛丫头，输了还抵赖……”
那几名跟班连忙解释。
“郑师兄！你别听这妮子挑拨！”
“对啊，你可是我们最敬重的人，我们怎么可能在背后议论你？”
郑良朋的脸色黑了又黑：“褚姑娘，别得意得太早了。根骨好有什么用？你现在年纪这么大了，难道还真能练出什么名堂来吗？
“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这才只是第一项测验根骨而已，要是你当真能通过入门擢选，我一定兑现承诺，自请离山。”
这人忒不要脸。赌约分明只是验根骨，他三言两语，竟又说成了要她通过全部考核。
跳梁小丑罢了，她懒得和他分辩。当务之急，是要面对接下来的负重登山——这是她最弱的一项，也是最可能被淘汰的一项。
“好狗不挡道，滚开。”
从小到大，郑良朋的天资就算不是上等，那也是中上。长辈关怀，同门爱戴，他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
望着褚笑眉离开的背影，他心里怒意愈胜。他就不信了，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他还收拾不了了？
郑良朋走进书房，翻看着登记参试者的册簿，从中找出了褚笑眉的名字。这一看，竟果真让他发现了端倪——
他急忙怀揣着册子，去见常长老：“长老，弟子发觉这位褚姑娘作弊！
“以她的身形来看，怎么可能只有九十八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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