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裴的出道首秀,是一档李芳菲精挑细选的舞蹈选秀综艺。凭借扎实的科班功底和那张极具辨识度的浓颜系面孔,她在节目中一路过关斩将,顺利走到了决赛。决赛的日期,恰好卡在春节前几天。
去年此时,秦朗心血来潮想去阿尔卑斯山滑雪,时裴便在雪山脚下陪他待了几天,错过了国内的春节。今年,看着街边渐浓的年味,时裴心里悄悄滋生了回家过年的念头。
然而,秦朗的态度却总是让人捉摸不透。这个在很多事情上刻板守旧的男人,似乎对传统节日有着近乎冷漠的疏离感。端午、中秋、春节……这些普通家庭格外珍视的团圆时刻,在他这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那份签了字的新契约,似乎并未给两人的关系带来立竿见影的转变。除了拥有了一个顶级团队和踏入演艺圈的门票,时裴的生活核心,依旧围绕着秦朗和这栋房子,而秦朗,还是一如既往地若即若离。
决赛前夜,秦朗难得早归。洗漱后,他窝在影音室的沙发里,握着复古的游戏手柄,对着屏幕上一只像素小怪兽,面无表情地重复着单调的平A攻击。
时裴端着切好的水果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她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笑什么?”秦朗头也没回,精准地咬住她递过来的草莓,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
“没什么,”时裴盘腿坐在地毯上,仰头看着他,眼底带着柔软的笑意,“只是觉得,你这样……也挺可爱的。”
慵懒窝在沙发里打游戏的秦朗,褪去了平日高不可攀的神性,更像一个……鲜活、甚至有点笨拙的凡人。
“呵……”秦朗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气音,手下按键不停,“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可爱……”
“秦朗,”时裴的声音轻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明天决赛。”
“嗯。”秦朗应了一声,语气平淡,“那个李……你的经纪人没打点好?需要我出面提前打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时裴连忙摇头。时裴知道自己能签约李芳菲这种级别的经纪人一定是秦朗牵线搭桥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自己能做的事情,并不想麻烦秦朗太多。
屏幕上的小怪终于哀嚎一声倒下,紧接着,一个体型庞大数倍的像素怪兽轰然登场。
“秦朗,”时裴深吸一口气,鼓起所有的勇气,轻声问,“明天……你会来看我的比赛吗?”
秦朗的动作顿住。他放下手柄,拿起手机,直接拨给了秘书。
电话接通,他言简意赅:“查一下明天行程。”电话那头秘书的声音透过听筒隐隐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语速飞快地报着行程。
秦朗听着,眉头蹙紧。他拿开手机,侧头看向时裴:“几点?在哪?”
秘书的声音还在继续,似乎明天的行程密集且重要。时裴看着他的表情,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摇了摇头,眼底的失望却藏也藏不住,用口型无声地说:算了。
秦朗挂了电话,伸手,将坐在地毯上的时裴捞起来,放到自己身边的沙发上。然后,他竟顺势躺了下来,把头枕在了她的腿上,闭上了眼睛,顺手关掉了游戏机和屏幕。
“年底这阵子,集团的事情太多了……”秦朗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影音室瞬间陷入一片安静。
“明天事情很多,”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倦意,像长途跋涉后的旅人,“下午五点有个会,晚上还有个避不开的酒局……如果来得及,我中间会抽空过去一趟。”
“没事,”时裴低头看着他闭目的侧脸,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梳理着他额前的碎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你忙的话就算了。”
只是心底那份巨大的失落,像潮水般无声地蔓延开来。这是她第一次站上如此盛大的舞台,她多么希望他能亲眼看看,那个被他养出来的小姑娘,在聚光灯下绽放的模样。
“秦朗,”她再次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又要过年了。”
“嗯。”他依旧闭着眼,只应了一个单音。
“……”时裴想问他对春节的安排,话在舌尖滚了几滚,却终究没能问出口。
秦朗安静地躺在她腿上,呼吸均匀。时裴低头凝视着他英挺的眉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想,这样好看的一张脸,怎么眼神深处却总藏着那么多波诡云谲、深不可测的暗涌。
她看得有些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惊觉。视线聚焦时,却撞进一双不知何时已睁开的、深邃如潭的眼睛里。
秦朗也正静静地看着她。
“你还有其他事要和我说?”时裴时常看不懂秦朗的心思,但秦朗却总是能一瞬间看穿她。
“我……”时裴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连忙移开视线,声音软糯,“我今年得回家过年。你……你有什么需要我的行程安排吗?我得提前准备。”
“回家干吗?不会背着我偷偷相亲结婚吧。”
“没有……”时裴软糯糯的声音传出来,她及腰的长发垂落下来,几缕发丝调皮地扫过秦朗的耳廓和颈侧,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拂动,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仿佛也撩拨着男人心底某根沉寂的弦。
秦朗喉结微动,清了清嗓子:“暂时没有。”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然后才缓缓说出三个在时裴听来极其罕见的字,“今年……我也得回趟家”。
回趟家。
这三个字从秦朗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和生疏感。
时裴知道他是京市本地人,他的家人应该也都在这里。但关于“家”,关于他的亲人,秦朗从未向她提及只言片语。
不讲也好。时裴心里这样想。这些年,她或多或少也窥见过秦家背景的冰山一角,那必然是盘根错节、深不可测的复杂世界。她不属于那里,也自认配不上这样的家庭。这是她这几年根植心底的认知。
两天后,决赛之夜如期而至。
时裴第一次看到场馆入口处悬挂着自己的大幅宣传照,第一次看到台下那片闪烁着“裴裴”字样的灯牌海洋。短短三个月,她竟然真的拥有了粉丝。
上台前,李芳菲特意来到候场区陪她。
这位见惯风浪的金牌经纪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声地捏了捏时裴的手腕。那瞬间传递的力量和期许,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当真正踏上舞台,时裴才明白,那炫目到极致的灯光汇聚在身上时,台下只是一片模糊而刺眼的光海,什么也看不清。她只能在音乐中,在肢体的舞动里,倾注所有的情感。
一曲舞毕,她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向着那片光海深深鞠躬。直到舞台灯光稍稍暗下,她才急切地望向台下,试图在攒动的人影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却终究是徒劳。
最终,时裴毫无悬念地夺得了冠军。是实力也好,是李芳菲运作的结果也罢,她的出道首秀,画上了一个足够亮眼的句号。
“怎么了?拿了冠军还不开心?”李芳菲送走最后一波采访的记者,回到化妆间,就看到刚刚还光彩照人的美人,此刻正抱着双腿蜷在椅子上,下巴抵着膝盖,对着镜子发呆,满脸的失落藏也藏不住。
时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没说话。
“想必那位先生工作很忙吧?”李芳菲了然地挑了挑眉,语气带着阅尽千帆的通透。
她在娱乐圈沉浮二十几年,什么样的故事没见过。她走到时裴身边,用她那有些蹩脚的英伦腔调讲粤语,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时小姐你要知道,真爱呐,往往值得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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