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却觉得,自己再耽搁一秒,乖女婿就要被打死了。她甩开江疏月,着急忙慌的奔上前去,一把夺过老侯爷手中的板子,扔了开去,推着老侯爷就往门外走:“老侯爷消消气,天底下哪个孩子不犯错?犯了错,教训教训就行了,知错能改,善莫大蔫嘛。”
全然忘记了先前,她还大骂这个白眼狼,说要给这个白眼狼颜色看看的。
江疏月抚额。
她就不能信了柳氏。
那白眼狼生得唇红齿白,一副乖巧模样,再挤出两滴眼泪,柳氏的心就被彻底俘虏了,倒戈向敌营了。
丁香悄悄扯了扯江疏月的衣袖:“小姐,夫人都投降了,这公案还要审么?”
主要受害人柳氏举了白旗,推走老侯爷,带走了这里所有的人。如今,这个偌大的祠堂里,就剩下她们主仆二人。
还有一个阿威。
人常言,一个女婿半个儿,而这入了赘的女婿可更不得了,都抵得上一个儿子了。
江疏月最是了解自家阿娘柳氏的品性,那白眼狼在江家养伤的两年间,小模样生得好,小/嘴又甜,直哄得柳氏心花怒放,把他当成心尖尖上的宝贝般宠着。虽然到了后来,这白眼狼搞出许多事端,但柳氏哪里就真的恨上了?
江疏月叹口气,把阿威唤来:“阿威,你且把你家世子爷扶回房去,让他好生等着,待会我再去审他。”
阿威哪敢说什么,马上应了下来。偷偷递给里面的人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前厅,老侯爷满面羞愧之色,不断的朝着柳氏作揖:“犬子无状,犯下如此大错,还望亲家母宽宏大量,原囿一二。”
一位建功无数,名誉当朝的老侯爷,居然能做到屈尊纡贵,亲自给一民妇作揖赔礼,只把柳氏惊得慌忙起身回礼,对着老侯爷拜了又拜。
众人看着不由好笑。
先前笼罩在两家头上的阴霾也渐渐散去,洽谈气氛愈发和谐起来。
见阿威在门口张望,坐于最下角的江疏月悄悄起身,退了出来。
江疏月在第三道垂花门处停了下来,她顿住脚步,转身,唤了声:“阿威。”
轻飘飘的一声叫唤,在阿威听来,不亚于耳边响起一枚炸雷。他胆颤心惊地看着江疏月。
江疏月目光落在廊下的一盆娇艳的海棠上,无怒无悲:“阿水是我从水里救上来的,你是我从荒野捡回来的,而今他成了白眼狼,难不成你要告诉我,我一共养了两只白眼狼么?”
“小姐息怒。”阿威吓得直接跪了。
他的命是小姐给的,他哪敢违抗小姐的命令。
江疏月无法息怒。
这个阿威简直要气死她了。
“你年长阿水几岁,我以为你是个懂事的。让你跟随他参军入军营,跟在他身边,就是要看着他,护着他。他有行差踏错的地方,给他指出来。你倒好,非但没有跟住他,自己也跑个无影无踪。”
阿威磕头道:“小姐可冤死我了。先前小的可是依着小姐的吩咐,一直跟在世子爷身边的。但是后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如果小姐想知道所有的事情,可随小的去一个地方,看了之后就明白了。”
藏宝阁里,穿堂风裹着北风的嘶呜掠过耳际,江疏月听到自己声线尾音的颤抖:“你说什么?”
阿威的声音在藏宝阁的半空中飘浮。
“大肃六十三年冬,平蔍大战,世子爷重伤昏迷,在死人堆里躺了三天三夜。后来据世子爷说,是小姐赠与的香囊救了他。他就是靠嗅着香囊的香气苏醒过来,堪堪躲过鞑鞑部清扫战场。”
江疏月怔怔地望着手中的香囊。香囊面上的锦绸已半旧,上面隐约能见浅浅的洗不掉的淡色血迹。香气亘久不散,松烟墨与龙脑香,那是她亲手为他调制的安神香,稳住他失忆带来的头痛之症。
她脑补不出战争的残酷,但她知道鞑鞑部的野蛮与残暴。清扫战场,不留活口。哪怕有人还剩一口气,也要用大锤奖其脑壳锤碎,残忍之极。
“世子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赶上我方大军,在军账中治伤小半年,才彻底好全,就是在那个时候......”
阿威的声音黯淡下去:“小侯爷记起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名字,因军功太过显赫,擢升为三军主帅。可也把他在江家养伤的那段日子全给忘了,不记得小姐,不记得主母,就连小的他也不认识了...... ”
江疏月闭了闭眼,有种刀片划过心尖的感觉,尖锐的痛感。
阿威忙又道:“小姐不必太过伤心,世子爷从军整三载,在这三年里,在他记起他的真实身份之前的这三年里,他的心中只有小姐一个人。他一直记得与小姐的鸳鸯盟约,常跟小的说,不贪慕荣华,三年必归。他在战场上拼命杀敌,得了个拼命三郎的称谓,别人只道他想累积军功,出人头地,只有小的知道,世子爷这般如此拼命,只为兑现给小姐的承诺,为小姐挣得一副凤冠霞帔,让小姐风光大嫁。”
江疏月眼眶发热,眼泪冲眶而出。
那个傻/瓜,谁让他拿命去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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