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她正疑惑。
谁知陆旻突然伸手轻轻撩起她的披风,将藏匿在腰带间的软剑抽出。
那剑体奇软,轻薄如云,剑锋却锐利十足,周身泛着惑人幽光,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华美又凌人弧度。
剑柄上镶嵌着数颗晶莹剔透的浅蓝色宝石,冰肌玉骨的天山雪莲绽放缠绕其中,绝世无双,勾人心魄。
无论从外观还是杀伤力来看,都是百年难遇的宝剑。
宁予安眼眸眯起,这宝物哪里是她平素佩戴的软剑?
她本来是个睡眠极浅的人,最近许是因着宁神香的功效,在马车上睡得沉了些,陆旻定然是趁那个间隙将她的剑给换了。
不过,此等宝剑,想必哪个习武之人看了都会心动,宁予安也不例外。
这更加让她坚定了待会在赌桌上千万不能输的念头。
那女子眼睛都看直了,想上前触摸却又不太敢,说话都有些结巴,“这…这便是那传说中的凌云剑……”
陆旻手腕轻扬,剑风横扫而过,淡淡道:“够吗?”
被剑端指着,女子的脸霎那间白了一下,忙不迭道:“够,这当然够。”
而后又镇定下来,笑得妩媚,“只是二位郎君要想清楚了,入挽月台地下赌场,是与死神做交易,到时候不要宝物没了,还把自己的命也丢了。”
陆旻将剑收回,“这不劳你费心,带路。”
女子眉头轻轻皱起,再次不甘心地瞥了陆旻一眼,埋怨一句,“真是不解风情。”
-
两人领了兽骨牙牌作为身份凭证,被人带着从暗门沿阶而下进入充斥着尖叫声的地下赌场看台。
依着栏杆往下看去,场地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台子,被铁栅栏围起。栅栏外站满了一圈身着囚服的徒隶,皆发丝凌乱,双目空洞无神。
台上一只体格健壮的灰白条纹猛虎正睡得酣然,浑身的肉起伏不定,发出重重的呼吸声。
而猛虎周遭,堆叠着森森白骨,血迹斑斑…
陆旻视线落在那些徒隶身上,问身旁人,“可都看到了?”
宁予安点点头,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身临其景时,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感到恶寒与愤怒。
感受到她的神情变化,陆旻眸色微澜,拍了拍她的肩膀,往那围着宽大木桌正欢呼喝彩的人群走去。
“还有谁要来!”
正趾高气昂说此话的中等身材男人是培陵郡郡守范鉴,眉眼得意,一手搂着一个美少年。
宁予安和陆旻来之前查看过此地众官员的画像,所以不只是这位郡守,这里绝大部分人,他们都认识。
宁予安敛起眸中冷寒,也换上一副笑脸,拿过陆旻手中的宝剑举起,“我来——”
在惊愕来人能投其所好拿出郡守一直苦苦寻觅的凌云剑之余,也有人调笑出声,“哟,两个生面孔。”
范鉴双目被剑光晃了一下,眼神带着犀利的锐气,“既然敢进来,想必也知道这儿的规矩。”
宁予安嘴角浅浅勾起,不甚在意说道,“规矩不规矩的,不都是由郡守大人来定嘛。”
范鉴一直盯着宁予安手中的宝剑,闻言眯眼笑出声,“呵,看来你们两个是有备而来,说说吧,想要什么?”
除了培陵郡郡守这个身份外,范鉴能得一众官员追捧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言出必行,谁只要能在赌桌上赢了他,甭管是何要求,皆能得到应允。因此也吸引了不少富商亦或是江湖人士带着钱财宝物来与其交换一些特权。
但他的赌术高超,这些年来能赢过他的人可谓是寥寥无几。而那些输了的人,若能老老实实将带来的宝物奉上还好,反之,条纹虎身旁的染血白骨,便是下场。
这只正在酣睡的猛虎是范鉴养在挽月台的爱宠,嗜血凶悍,以人命养之。它平日里的食物,是那些牢狱中的死囚。
说是死囚,但实际因何成为死囚,便不得而知了。
见宁予安生得白弱,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众人又躁动亢奋了起来,似乎是准备看一出好戏。
宁予安笑着,“这个嘛,等我赢了再说,现在就说,我怕郡守会不愿意与我赌了。”
有人不屑冷笑,嘲讽出声:“真是笑话,难道你觉得郡守大人会怕了你不成?”
“就是就是……”
“简直是口出狂言……”
“……”
范鉴站起身,抬手止住众人话语,嗤笑道:“你想与我比什么,你选。”
宁予安扫视了一圈赌桌旁的众人,挑眉轻笑,“那便来最简单的摇骰子猜大小吧,三局两胜,郡守大人意下如何。”
范鉴直接答应,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好。”
“但是,”宁予安顿了顿,眸中略过一丝玩味之色,又缓缓启唇,“庄荷须换人。”
静默半晌,范鉴笑出声,“好啊,来人,去把赌场的荷官尽数叫来,给这位小公子挑。”
“非也,”宁予安笑意更甚,“我说的换人,不是换个荷官,而是挑一位旁人来摇骰子。”
听完这话,范鉴还未言语,他身旁那浓眉大眼的佐官郡掾史杜贺却立即变了脸色,语气不善,“你这般要求安的什么心思,难不成,你想换成你身后那个小白脸,堂而皇之出老千?”
小白脸……
宁予安强忍着好奇未回头瞧陆旻此时是何神情,想必世人眼中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还是初次获得这个称呼。
感受到身后男子并无动静,她定了定神,随即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杜大人也知晓荷官可以做手脚呢。”
杜贺气不打一处来,“你……”
宁予安笑吟吟打断道:“这样吧,既然杜大人不信任其他人,不如就由杜大人亲自来担任荷官,如何?”
此言一出,杜贺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范鉴的脸色也不可避免僵硬了几分。
这话说得漂亮,且,怎么看都是他们占理。
可是,杜贺一个酒囊饭袋,根本就不会控制钵盂内的骰子点数。
宁予安瞧着这两人的表情,又直接问:“怎么了,杜大人不会不愿意吧?”
范鉴盯着宁予安的目光夹杂了探究,沉声道:“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其他人。”
宁予安浅笑摇头。
范鉴声音带着切齿,似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好,那就照这位小兄弟说的办。”
他并不是不能输,只是现在完全不清楚这两人到底想做什么。
思及此,遂又开口道:“赌桌上的规矩,先下注才能入局,现岂有赌客不能知晓自己的赌注是何的道理。”
“郡守大人说得是,在赌局开始之前,双方自然须清楚赌注。”
这次倒是陆旻先回答,宁予安回头瞥了他一眼,她还以为这人要一言不发到最后呢。
陆旻神色淡然,与宁予安对视不过须臾,接着道:“若我们赢了,想向郡守大人请教一个问题。”
范鉴眼皮重重跳了跳,不知为何,他心头突然用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眼前这年轻男子眸色幽深,气场非凡,观之身份不一般,纵然那张脸上没什么情绪,也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范鉴已经十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这些年他在培陵郡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这里,谁的权力能大过他?
毕竟自从景瑞帝即位后,对常州这块地方基本上可以说是放养,也就两年前因那引魂案才从朝中派人来这走了一遭。
还只是派了个太卜令。
思虑良久,他最终还是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虞侯私铸铜钱锻造兵械一事现已天下皆知,而朝廷最近似乎还特地派了人来常州彻查此事。”陆旻凝眸观察着范鉴的脸色变化,语气随意般问:“所以,虞侯私底下锻造兵械的场所,就在常州?”
话音落,整个赌场顿时鸦雀无声,因为在两个时辰前确实接到消息,陛下竟然派了大将军陆旻来常州。
他们这群人在常州逍遥肆意惯了,有的时候几乎都要忘记还有朝廷的存在,不干净的事情自然也干了不少。因此,开始听到大将军到来的消息,心中自是慌乱无比,但终究,人未在延中停留,直接去了襄城。据可靠探查传话,大将军此行主要还是为了重查引魂案,他们也就稍稍放心。
可现在眼前这男子脱口而出的话语,又让他们心头一慌……
“先且不说这种事情本官压根无从得知,”范鉴目光彻底暗沉下来,犹如乌云密布其中,“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因何问出这个问题?”
陆旻:“我们是何来路恕现在还不能告知,郡守大人只需要知道的是,我们很乐意帮整个延中解决麻烦。”
范鉴:“你什么意思?”
陆旻莞尔,“如果可以,我们想买下那些兵械。”
就在刚刚,范鉴尚还怀疑这两人是否为大将军暗中派来套话的细作,听到这话,疑虑消了一大半。
若是细作,被这么一问,定会千方百计编造掩盖真实身份,哪还会这般言语。况且,陆羡之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对付他一个郡守,也不屑大费周折用此种手段。想来此二人无非也是含有异心的某方势力,不敢直接透露身份。
但凡有点心思的人都明白,如今的天下,只是相较于建文帝时看起来太平一些。实际上,各州郡与朝廷,离心严重,又或者说,从未同心。
范鉴冷笑一声,“想要私囤兵械,多半是包藏祸心,还胆敢如此嚣张到行至一郡郡守面前直言,是觉得本官不会治你们的罪么?”
陆旻面容淡定,“郡守大人多虑,我等一介商贾之流,哪能生什么异心,而今筹谋,求的是在祸乱来临之际有力自保,仅此而已。只要郡守能通融一二,价钱不是问题。”
听这口气,是来头不小的富商。
范鉴当即陷入沉思。
早年便有小道传闻,凌云剑被常州林氏家主花费重金在一江湖游侠手中求得,他原本不信,觉得商贾之徒怎会对刀剑感兴趣,现在想想,也不尽然。
说起这林氏家主,倒是个很有先见之明的能人。十年前天下大乱,民心不稳,人人争着抢夺金银,唯有那林氏家主反其道而行之,带领全族不慌不忙地收购粮食储存起来。
战后民生凋敝,农田荒芜,林氏便凭借着那多年储备的众多粮食在饥荒时期赚得盆满钵满,一跃而起成为常州首屈一指的富商大贾。
由此可见,这有能耐的商人长目飞耳,惯会审时度势,他们如今想要囤兵械,恐怕也是未雨绸缪。
众所周知,林氏家主膝下育有两子,皆形貌昳丽,眼前这两人说不准便是林家的两位少主。
尽管隐隐猜测出对方的身份,对于那些事情也不能直接承认,范鉴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朝对军械管控严苛,延中与虞侯无关,官营冶炼坊中的所有铁器皆要登记入库,怎能随意贩卖于他人,二位的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
宁予安见此则又笑着插话道:“讲这么半天,估摸着郡守大人的嘴皮子都累了,不如与在下玩两局放松一下,我们的赌注依然是这凌云剑。而刚才那个问题郡守大人似乎并不方便实言相告,所以在下思来想去,觉得索性换一个,若是我们兄弟二人赢了,郡守大人便准许我们兄弟二人去郡守府上小住两日,不知这样是否可行?”
这地下赌场开了好几年,大家伙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敢以宝剑为注,换去郡守府衙住两日?
想也不用想,这两人目的不单纯。
不过,众人更不理解的是,范郡守听完这话的脸色好像还缓和了一些,且欣然同意。
而此时此刻,现场有一个人却紧张到手指都在发抖。
杜贺现在内心只一个劲地祈祷范鉴可以赢了这赌局,输了的话,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
虽已入夜,但襄城城门口却是灯火映照,一片通明。
常州刺史朱旧领着众官员恭恭敬敬立于夜色中静候着,内心有些忐忑。
大将军要驾临常州之事先前一直瞒得密不透风,今日突然传来消息,试问谁人能不惶恐?
眼瞧着贵气的青盖白壁马车由远及近,马蹄声渐息,随行的一众侍卫也停下脚步。这些近卫个个肃穆威武,不到千人却有着堪比上万人的气势如虹。
朱旧定了心神,目光缓慢移向行于最前方那手握缰绳坐在高大骏马上的黑衣少年。
不难得知,大将军麾下有两名少年将领常年跟在身侧,其中一位是秦小将军。
他一时分辨不出这是哪位,索性越过少年对着其身后马车躬身行礼,“闻大将军驾临襄城,刺史朱旧携众官员在此恭迎。”
夜间冷风吹拂,朱旧的额际仍不自觉地冒出冷汗。只因为,回应他的只有一段冗长的沉寂。
就在他思忖着是否要再次出声之时,车门被缓缓打开。
感受到视线凝固在自己头顶,朱旧压抑着心跳,小心翼翼抬眸瞄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便愣住了。
那是一位身着竹青色衣衫的年轻公子,正一手扶着车门,另一手拿着折扇搭在弓起的单膝上。一双桃花眼笑意满满,看人的眼神很友好,让人原本的紧张感瞬间散去不少。
朱旧眉头微微蹙起,目光在不经意间也全然落在那人脸上,直觉告诉他,这人并不是大将军陆羡之。
知晓他的疑惑,崔琅笑着主动自我介绍道:“在下崔琅,这位想必就是朱刺史吧。”
崔琅,崔家长房长孙,自幼与大将军交好。
素来听闻这崔小公子喜好游乐,没想到大将军此行竟也带了他。
朱旧思虑过后即刻回神,连忙笑道:“原来是崔小公子……”
说着目光还是忍不住往崔琅身后的马车内部探去,隐隐约约可见珠帘后面有一个高大身影,开门的都是崔家小公子了,那里面坐的应该就是大将军吧?
他悻悻想着。
崔琅将朱旧的细微表现尽数收入眼中,挑眉轻笑,“夜色已深,真是有些累了……”
此话将他点醒,朱旧一个激灵赶紧收回视线,没等崔琅说完便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是下官疏忽了,望大将军恕罪,下官早已命人安排好住处,只待大将军入城。”
-
又一局开始。
赌场内哑然无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在杜贺手中的钵盂上。
豆大的汗珠从他鬓边掉落入衣襟,杜贺屏气凝神,将钵盂掀开一丝缝隙又猛地闭眼盖上。
这已经是第三局了,本来说好三局两胜,见那两人自信满满的样子,杜贺为了稳妥起见,又提出五局三胜。未曾想范郡守没人帮忙作弊竟然直接连输两把,若是这把再输……
他有些不敢面对。
宁予安偏头失笑,懒懒打了个哈欠,明知故问道:“杜大人为何还不开?”
被这么一说,杜贺纵然不情愿,但还是咬咬牙将盖打开。
六个骰子点数加起来大于半数十五点,又输了。
范鉴脸色也逐渐难看,他并不是没输过,但那是千百局才输一局,今夜直接连着输掉三局。
还是输给一个自称赌术一般的毛头小子,这让他赌神的名号往哪放。
宁予安狡黠一笑,从陆旻手中夺过凌云剑,撩起披风缠回腰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语,“既然是我赢的,那这剑以后就归我了。”
陆旻微微勾起唇角,只回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意思大概是,
——随你。
不多时,周遭后知后觉般回荡起一阵似有若无的叹息声。
宁予安笑着看向范鉴,“我与兄长初至延中无处落脚,迫不得已要在郡府叨唠两日,不知是否会给郡守大人增添烦扰?”
事已至此,该有的气量还是要的,范鉴恢复肃然,“本官一向言而有信,愿赌服输,今夜既然是我输了,郡府自当无论如何也得给二位腾出地方来住。只是,还不知该如何称呼二位。”
宁予安给陆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回答,只见他悠然开口:“我们姓木,我是家中长子,这是我二弟。”
听到这个姓,不只是范鉴,在场大多数人都有些吃惊,因为姓木的富商没听说过,姓林的倒是在常州赫赫有名。
再结合两人行为举止,实在是引人遐想,容易让人把他们与常州首富林氏扯上关系。
毕竟,前脚刚听到大将军车驾往襄城行去的消息,这两兄弟后脚就来赌场扬言要买兵械。
杜贺是个藏不住事的,想到这里,嘟囔出声,“你们之前说囤兵械是为了在祸乱时自保,是觉得大将军到来,襄城会有战事不成?”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将军来到常州一事本就哽在喉咙里不吐不快,现今有人先提起,这些人自是再也按耐不住。
一人双手叉腰不耐道:“各位别再装聋作哑了,也不想想那陆羡之何等身份,战神将军,帝王宠臣,又刚立下旷世战功便奉皇命前来常州,怎么会仅仅是因为一个引魂案那么简单?”
更有人口不择言焦急直接问了出来:“郡守大人,是不是冶铸坊真的与虞侯有牵扯,才会将陆羡之招来……”
说到一半又连忙捂住嘴,觑了一眼宁予安和陆旻这两个外人,打量范鉴的态度。
这两人虽是外来者,但从他们来的目的便可知,他们对此事早已知情。
又见范鉴神色淡然,并无不喜,大家才又接着话题议论起来。
“怕什么,人现在是去了襄城,又未停留在延中。况且,凡事都要讲证据的,没有证据,纵使他是大将军又能如何?”
“你这话也就只能自己用来安慰自己的,一个能在沙场上运筹帷幄之人,手中沾了多少血,行事岂会优柔寡断,若被他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还管什么证不证据……”
“诶,你不说,我不说,他上哪去发现,现在的常州,哪还有清清白白可以完全置身事外的官员,这蝼蚁危急关头尚且知道抱团偷生,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怕他一个陆羡之不成?”
“现在啊,只盼着这尊大佛能赶紧走……”
范鉴静默不语,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谈论。
突然,一道略显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宁予安满脸好奇,“话说回来,各位大人可曾见过那陆羡之是何模样?”
杜贺凝了凝神,“这自然是没有,只是听闻此人长相极为俊美,有当年天下第一美人兰倾夫人的倾国风采。”
有人大笑出声,“身为一个男人,用美来形容,可见长得定然娘们唧唧的,这难道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
“……”
敢当着正主的面大放厥词,宁予安瞅了一眼陆旻看似平静温和的俊脸,憋着笑,心里浅浅替这几个人默哀一瞬。
由着他们吵闹了一会,范鉴才终于沉声开口,“行了,他人都已经到了常州,再杞人忧天也无用,没必要如此惶恐,强龙难压地头蛇,常州是我们的地盘,陆羡之此行只带了不足千人,能成什么大事?”
“再者,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想必大家都懂。”
说到最后,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宁予安和陆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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