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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常州(三)

第二十九章

范鉴在挽月台玩乐尽兴后,信守赌约带宁予安与陆旻回郡府。

夤夜,宁予安躺着床上将思绪又理了一遍,起身穿过回廊,敲响了陆旻的房门。

月色氤氲,轻轻洒落在门扉,她在外等了好一会儿,雕花木门才从里边缓缓打开。

人似乎是刚沐浴完不久,乌发还透着湿气,只穿着一袭月白中衣,神情慵懒而又倦怠,唇角抿起浅浅笑意,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此时一阵夜风顺着廊道袭来,寒凉刺骨,宁予安出门的时候忘了穿披风,冻得浑身一颤。

而陆旻却仍然从容淡定,修长白皙的手指优雅地搭在门框上,丝毫没有要让她进去的意思。

其实她并非不怕冷,相反,还极其畏寒,只是在大多数时候比常人更能忍罢了。但现在,没必要没苦硬吃,所以也不管陆旻是何态度,她自顾自地从他臂膀下钻进了屋子。

房中香炉热气缭绕,顿时将身上寒意驱散不少。

陆旻只微微一笑,随即将房门关上,再回过身来便看到那人已经旁若无人般喝起了他刚泡好的茶水。

步履轻扬,高大的身躯缓缓靠近,在宁予安耳畔戏笑出声,“看起来,三更半夜私闯他人卧房这种事,宁大人干过不少。”

宁予安自认为自己是个淡定性子,跟陆旻一比,倒显得急了些。

“大将军今夜难道真不打算做些什么?”宁予安微蹙着眉头低声问他,瞥了一眼他这惬意模样,又紧接着嘟囔一句,“还有心思在这沐浴熏香……”

陆旻不以为意,在她身侧坐下,给那茶盏中又添了些茶水,悠然道:“一路奔波劳碌,自然是要先好好休整一番,倒是你,大半夜如此火急火燎地赶来,这让外边的人怎么想?”

宁予安以为他说的是暗中有人监视他们之事,于是眉眼坦然道:“无论我来与不来,我们两个落在范鉴眼里都是居心叵测不安好心之徒,好像没什么遮掩的必要。”

“居心叵测,不安好心……”

陆旻微微挑眉,顺着她的话语重复了一遍,转而垂眸轻笑,“这两个词用在本将军身上着实不妥。”

分明就是再合适不过了,宁予安心中腹诽。

但她现在不想再跟他掰扯,便直接进入正题,“从府衙大门到这后院,一路上我都有仔细留意观察,再加上和引路小厮闲聊了那么几句,我现在大概可以确定,那院门前种有许多梨树的西院落,是范鉴养在府中的那位美少年所居之处。方才躺着榻上,我都听见了那里边飘荡出来的缠绵琴声呢。”

陆旻玩转着手中瓷杯,眼底流光一闪而过,漫不经心问:“你想从那少年身上下手找线索?”

宁予安点点头,“能被范鉴特地养在府中的,那定然是心头好,整日随侍在身侧,是最了解范鉴的人。怎么,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陆旻再是一笑,看向她的眼神愈发意味不明,“我都是跟着宁大人行事的。”

宁予安直接忽略那探究之色,镇定自若接着说:“大将军就不要埋汰在下了,你我都知道,虽然那范鉴平日里形容装扮得老实憨厚,骨子里却是个贪财好色的。你不也正是因为看中了范鉴这两点,才故意让他误以为我们是林家人放松戒心,而我只不过是顺着大将军的心思才提出入这培陵郡府。”

“大将军只带我一人入延中,当然是要利用好一切能利用的,借敌之器,以制其敌。”

这圈圈绕绕却又条理清晰的话语,大有一有种无论他先前是不是那般想法,最后也应当成那般。

与其说是在揣测他的心思,不如说是在劝服。

陆旻听完不置可否,只静静端详着她。

宁予安眼皮轻轻跳了跳,“我猜得不对?”

陆旻莞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听不出情绪,“猜得对,也正是因为予安兄如此通透,才让本将军备感羞愧。”

他既这么说了,那她直接当真又有何不可。

宁予安如是想着,眉目间扬起小小得意之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害,这只不过是我与大将军心有灵犀一点通罢了,能不言自明的才是好搭档,若凡事都要解释一遍,那才累得慌,是不是?”

这语气,大有一种语重心长的劝导意味。

陆旻晦暗不明的眸色中闪烁过一丝恍惚,微怔了一下,笑道:“都说心有灵犀者,可心照不宣。宁予安,你的确,很不一样。”

听起来似乎是夸赞,但也不全是夸赞,透着几分弦外之音。

宁予安笑了笑,垂目看向案上的茶盏,茶汤清澈明亮,色泽嫩绿的茶叶沉浮其中,隐隐约约倒映着她的面容。

良久,她轻声喟叹,“大将军,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人各有命,命运不同,要走的路,自然也不会相同。

陆旻未搭话,只抬手执起灯簪轻轻挑拨灯芯,使其在油中浮动。

幽深眸色难辨心绪,像是在思虑,又像是对宁予安的话浑然不在意。

珠帘外各灯罩中的灯芯慢慢燃尽,屋内烛火也跟着逐次熄灭,最后只剩下案桌上那一盏油灯静燃。

不多时,感受到窗外人影离去,宁予安拿了件黑色斗篷穿上,对陆旻扬了扬下巴,“我去瞧瞧。”

婉转悱恻中又夹杂着些许清冷的琴音,在雅致院落中回荡着。

一小厮疾步入内,见软榻上的人正在浅眠,又慌忙止住脚步,待人睁开双目后,他才轻步上前躬身行礼。

今夜一回府便接到襄城来信,他思虑了许久才躺下休息,而现在睡了还不到一刻钟,派去监视那二人的小厮便回来了。

范鉴整个人疲惫得很,噫欠过后,问:“怎么了?”

小厮道:“那木二公子半夜三更去了木大公子房中。”

范鉴顿时变得精神,坐起身,眼眸犀利,“都聊了些什么?”

小厮低着头,回道:“他们有所提防,门窗紧闭,谈话声音也很小,奴未曾听清。”

范鉴恼怒跳下榻,拂袖怒斥。

“简直废物!”

“没听清还敢来禀告?嗯?”

而后双手叉腰,闭眼呢喃,“且不说现在还不清楚他们两个是不是林氏的二位公子,就算是……”

话还未说完。

“啪嚓”一声,丝弦倏然断裂,乐声就这么戛然而止。

范鉴移目看向抚琴之人,眼中却并未有怒,反而布上了一层柔和。

少年男生女相,长得极其美艳,额间那朵莫离花印记,浅淡却瞩目,一双妖冶邪佞的眼睛此刻泛起一圈猩红,似自责,又似委屈,可谓是我见犹怜。

他起身款款行礼,“大人恕罪。”

“无妨,是这梨木琴拙劣,配不上阿槿的妙手,我下次命人以上好的金丝木为材,斫一把新琴赠予你。”

范鉴温柔笑着,走近握起那双置于腰间的纤珪??,粗粝的指腹摩挲着这白嫩手背。

少年却一下抽回了手,低垂着头不说话。

范鉴掌心落了空,眸中涌起一丝厉色,转而又被无奈所代替。

外界关于他的传言不虚,他确实好色,且嗜好特别,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也鲜少强迫于人,对于格外合乎心意的美人,他有的是耐心。

与此同时,屋檐之上,青瓦被揭开一丝缝隙,宁予安视线紧锁着那位身姿卓越的少年,眸光微颤。

十七岁的少年人身形自然是与幼童时期全然不同,又因着那少年一直未抬首,从宁予安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下半张脸,有些熟悉又不能完全确认。

见范鉴准备出门,宁予安心急也不可久留,欲打算离去,却在将青瓦合上的那一瞬间,少年正巧抬起了脸,眸光寒凉,目视范鉴离去的背影。

也就是在那一刻,宁予安瞧见了那张脸,她脸色陡然一变,眸底霎时间盛满不可思议。

虽然只一眼,但她绝不会认错。

真的是他……

可又怎么会是他,他为何会成为范鉴的禁|脔?

压下心中震惊,也来不及多想,宁予安赶在范鉴之前回到了陆旻房内。

回去便见陆旻正披着外衣坐于窗台边自己与自己对弈,神情还挺专注。

宁予安脑袋有些乱,她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在想些什么,将染了暗夜寒气的披风扔进木箱藏好后,便直接走了过去在陆旻对面坐下,夺过他手中的白棋随意落在棋盘上。

陆旻见此轻笑出声,“出去一趟便这般心不在焉,发生了什么?”

宁予安这才看了一眼棋局,她方才落子的位置,等同于自投罗网。

她挑了挑眉,又随意搪塞道:“待会范鉴应该会过来。”

巧得很,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陆旻凝向宁予安,示意她去开门。

宁予安无奈起身,一打开门就见范鉴带着好几个侍卫出现在门外。

她随即表现出讶异之态,“郡守大人这是……”

范鉴微微眯眼,眼神透着十足的审视,“郡府进了盗贼,本官特来看看二位公子是否尚且安好。”

宁予安顿悟道:“原是如此,辛苦郡守大人,但我兄弟二人并未见过可疑之人。”

范鉴又道:“若本官没记错的话,木二公子的厢房,不在这。”

宁予安抬手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此事说来惭愧,我自幼喜静,但凡有一点嘈杂声音都会难以入眠,郡守大人给我安排的那屋,总能听见一股呕哑嘲哳之音,我实在是睡不着,遂来找兄长下棋。”

那屋靠近西院落,想也不用想这人指的是什么。

虽然是不知情情形下的口无遮拦之言,但是,呕哑嘲哳?

郡守大人夜夜要听着才能入睡的悦耳琴声,竟被如此形容,几个侍卫听了都神色僵硬,更遑论范鉴此时是何神态。

岂不料范鉴脸上并无太大情绪变化,只看向宁予安的眼神更加暗沉,问:“你懂音律?”

宁予安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不是很懂,但勉强可以听出来那西院落中传出的琴音是有助眠效用的清心曲。”

她指尖轻触下巴,像是在努力回忆,想起之后又惊呼道:“啊,对,那首曲子的名字应该是叫《阿糜涅加》,是羧羌的曲子。”

“其实那院落中的弹琴之人,弹得挺不错的,只是我个人不太喜欢与羧羌有关的东西,刚才如若说错了话,还望郡守大人见谅。”

范鉴听了,脸色却稍有缓和,“因何不喜?”

宁予安语气悲愤,“羧羌人残暴好战,手中沾了我们多少无辜百姓的鲜血,当今陛下虽然已经在十年前与羧羌签订了和平盟约,但之前的罪恶,在我心里,并不能一笔勾销。”

见宁予安这义愤填膺之态,范鉴更是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推测。

林氏家主的夫人,也就是林氏两位公子的亲生母亲,在十年前那场叛乱中死于羧羌人之手,他们对羧羌族恨之入骨是必然的。

思及此,范鉴脸色愈发复杂,纠结片刻后说道:“离天亮还有些时辰,二位公子好好休息。”

说罢欲转身离去。

宁予安佯装不解,无所顾忌地扫了一眼范鉴带来的一众侍卫,“郡守大人不是在抓盗贼?要不要进屋仔细搜查一番?”

范鉴脚步略顿,嘴角出现戏谑弧度,“公子说笑了,本官只是来确认二位公子安然无虞,仅此而已。”

宁予安微微挑眉,目送人离去,随后拍了拍手将房门关上。

而某个人,自然是在屋内静悄悄地听了一出好戏。

宁予安刚掀开珠帘迈入内室,便对上陆旻那双似笑非笑,如狐狸般狡猾的眸子。

“听起来,之前出去一趟,所获颇丰。”

宁予安知道瞒不住他,坐下喝了口热茶润喉,坦言答道:“我方才见着西院落中关的人了,的确是位长得很美的少年,偏女相,若不知道的,定会以为那就是一名女子。”

陆旻眼角上挑,嗓音散漫,又带着笃定,“而你是知道的。”

自知瞒不下去。

宁予安低眸,眼睫在脸上投下一排暗影,捏住杯盏的指骨在不自觉中稍许用力了些,“是,我见过他,在很多年前就见过。”

话言及此,她又忽地抬眸正视陆旻,“但因何相识,却不便告知大将军。”

陆旻点点头,也并未深究,只问道:“他是什么身份?”

“这便有些戏剧了,”宁予安微叹,心中松了一口气,双眸若有所思地看着陆旻,“他是大将军现今冒用身份之人的幼弟。”

难得见陆旻脸上浮起诧异之色,宁予安觉得稀奇,两只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瞧他,眨了眨眼道:“看来即便大将军通晓天下事,对这种风流秘闻也是难免有所疏漏。”

她这般眼神让陆旻忍俊不禁,“世间事纷扰繁杂,又岂能悉数知晓,何况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则秘闻。”

闻言,宁予安索性也不再逗他,继续道:“外界皆传言,林氏家主林海对其已故亡妻情深似海,殊不知,当年林夫人还尚在人世,林氏也还未大富大贵,那林海便在外头与人勾搭上了。”

“如此说来,那少年是林氏的私生子。”

“大将军真是一点就通。”

陆旻低笑,“我猜,这少年母亲的身份也挺特别,你方才说到的那首《阿糜涅加》,是羧羌王室特有的曲子。”

宁予安:“嗯,你猜得没错,他的母亲是羧羌居次,也就是那老单于赫连秋的女儿,名唤赫连娜。十多年前,因这位居次未婚先孕,怀的还是外族商户的孩子,赫连秋知道后勃然大怒,当即下令要将她处死,最终还是有些父女之情,于是私底下让人放其一条生路。后来赫连娜带着孩子去找林海,谁知那男人却只把母子俩安置在外头,至此成为见不得光的存在。”

“就这么相安无事过了几年,羧羌进犯,林夫人丧命于羧羌人之手,林海因此迁怒这位羧羌居次,便要彻底断绝与母子俩的往来,直接在数九寒天就将人赶了出去。常州这地方,若是雪天一直在外受冻,体弱之人很难活下来。”

说到最后,宁予安竟是轻摇着头自嘲一笑,连眸光都有些涣散。

陆旻听完,眼底浮起玩味之色,轻叹一声,“原来非亲非故,也能知道得如此详细。”

“那是因为当年……”

话到嘴边,宁予安又旋即止住。

说着说着就差点被这狡猾狐狸给套出话了。

实在阴险……

宁予安顿了顿,掩饰住自己的不自在,微笑道:“当年道听途说,是真是假我也不太确定。”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陆旻语气淡淡,“无妨,我只在意最终结果。”

宁予安却为难道:“他若只是个普通以色事人者我还有把握,可大将军听了故事也应该明白,这范郡守的心头好与林氏有仇,现在外边的人都以为我们是林氏的二位公子,我顶着这个身份去策反他谈何容易啊。”

“你们不是早已相识?”

“孩童时见过几面而已,现在他定然不记得我了,而我记得他是因为他长得比较特殊,我又记性好。”

“哦?”陆旻眼眸深邃了几分,盯着她若有所思,“难不成你现在与幼时完全两模两样?还是说,差别大到有如男女之分。”

好吧,根本不能多聊,看来她还是少与这人闲聊为妙。

宁予安立刻正襟危坐,抱拳郑重其事道:“下官一定竭尽所能为大将军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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