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在谈恋爱了?”话筒里传出徐来变形了的语调。
“没有。但是……又好像是在谈。”
在和言之对话后,云思雨又不争气地独自回房“拿东西”去了。
实则是在房里“环形奔跑”,反复冲刺。
她实在是太兴奋了。
一整天的忐忑终于倾泻而出,惴惴不安的暗恋忽然之间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原来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言之也很喜欢她,就像她很喜欢言之那样。
喜悦之下,她迫不及待地和徐来分享,可又怕在房间待太久漏了陷,于是删删减减只发出去一句:我和言之表白了。
之后便受到了徐来的消息轰炸,手表的消息提示震得手腕发麻。
云思雨只潦草回复了几句,并反思自己是不是应该等吃完饭回家了再和徐来细说这件事。
眼下她还得去言之家吃饭呢。
要说这晚上的饭,当真是吃得如坐针毡。
可能是心虚吧。平常总言妈言妈地叫,这下好像真要成“妈”了。
言荟最近还老爱盯着她俩露出迷之微笑。
云思雨总觉得言妈大概是察觉了什么,可转念又想,大概只是在表达对她俩的爱吧。
偏偏这种时候徐来还不停地送来电话炸弹,逼得云思雨最终只留下一句:你等我回去,再跟你细细道来。
然后,便把手表关机了。
一顿饭吃到了快要七点,临走的时候俩人还依依不舍地,言之送到了门口还不够,还要跟着送到三楼。
按照以前,肯定在关上门之前还要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只是今天没有。
可关门前的最后一个对视,却比拥抱更加缠绵。
云思雨说不清楚,心里甜滋滋的。
还以为表白以后就会变得自如,结果却反倒比从前更要羞涩。
不过,她很开心。
她想着冷静一下再给徐来回电话。
但坐在电脑椅上好久,心脏却仍旧像正在加热的沸水,不停地冒着泡,并且越来越热烈。
……
“什么叫没有但又好像有?云小云,你要是再这样说话只说半句……说好的‘细细道来’呢?”电话另一头的徐来,作业也不做了,把笔一丢就纳闷地挪到了床边,快坐下的时候又想起来这是许子周的床,遂动作就这样停在了一半。
许子周洗了澡刚从卫生间出来,恰好看见这一幕。
上一次和同学交涉完毕后,虽然人家同意了换宿舍,但许子周怕她们搬来搬去的太麻烦,所以最后还是向学校申请了单独的宿舍。
为方便淋浴她盘了一个丸子头,碎发微微被水打湿了,从蒸汽里出来,皮肤水润润的,还透着点红。
真好看。
徐来已经完全听不见电话里的声音了。
许子周看她半蹲在床边的动作,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她怎么了?
许子周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这好似是她的开关,神经元忽然之间都连通了。
“你坐吧。”她说。
徐来这才如梦初醒。
不过既然许子周都这么说了,那她就不客气了。
许子周的床铺了乳胶床垫,软软的,被子是早上刚晒过的,但是仍旧拥有许子周身上独特的叶子味。
“嘻嘻。”
“……来来,来来!”
“啊,我在呢,在听呢。”
把下午回家后发生的事完整复述了一遍后的云思雨无语极了,这个人压根就没有在听嘛!
“所以说,你们俩为什么没在一起,但又在一起了呢?”
“你就是没在听,我要闹了。”
“哎呀别闹别闹嘛,我听我听,这次我真的听。”
云思雨将信将疑地又将事情讲了一遍。
其实在那段关于“喜欢”的对话后,云思雨和言之并没有直接上楼吃饭。
在上去之前,她们又进行了一段深刻的讨论。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在谈恋爱了?”云思雨闪着眼睛问言之。
言之手指轻轻扣了下沙发上的垫子。
她似是要点头,但最后却摇了摇头。
“不是吗。”云思雨失望地垂下脑袋。
看着她失望的模样,言之也有些着急,她想抓住云思雨的手,但又想这样是不是太不负责了。
又没确认关系,好像在占她便宜一样。
但是退晚了一步,还是抓住了她的左手小拇指。那里比右手的小拇指更长。
“小雨点。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言之罕见地组织不好语言。
云思雨将小指一勾,回握住她,她轻捏了两下言之的手掌,“你慢慢说,不着急。”
可能是那双奕奕的圆杏眼,也可能是实实握在掌心的手。言之心中那颗慌乱逃窜的小豆子,忽然之间有了安定的理由。
“你大概会觉得我很奇怪。也可能会觉得,我是个不那么勇敢的人。”
“但是小雨点,我有些怕。所以我没有办法那么肯定地对你点头。”
“你可以对我说。”云思雨凑近她,“因为我想一直给你开心的魔法。”
那朵小猫形状的云又将她包裹起来了。
很温暖,很安全。
她说的是“可以”,而不是“必须”。
这是倾诉的语言,不是占有的指令。
“我害怕和你分手。”
“我不想和你分手。”
“以前看电视,只知道异地代表着未知,可能还会伴随着猜忌。所以,大家才那么不喜欢异地。”
“那个时候不明白‘舍不得’的意思,也不明白‘想念’的意思。”
“但是去夏令营的时候我明白了。”
也或许在某一年春节,电话不小心被挂断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在言之说要考北音的时候,云思雨心想,那就好。
在云思雨说她也要考北音的时候,言之也心想,那就好。
可现在她却觉得不好。
如果我没考上呢?那要异地多久?她会喜欢上别人吗?她会忽然,就不喜欢我了吗?
可归根结底,心里最过不去的一点还是,我们为什么都害怕异地呢?
是对彼此的感情没有信心吗?
友情而言她们十分牢固。可一旦变成了爱情,为什么就好像要变得摇摇欲坠了呢?
因为异地就退缩的爱情,怎么可能还有以后。
她再一次没有预兆地掉入了自己胡思乱想的深渊。
如果做朋友的风险更小一点,是不是不谈恋爱也可以?
好像一个渣女啊……
言之心想着。
“我害怕你也怕异地,我害怕只是一时上头,我害怕我们也会淡掉,就像无数对因为异地而分手的情侣一样。”
如果真的会这样,那大概和世界崩塌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绝对没有办法接受和云思雨渐行渐远。
“那就试试。”
“什么?”
“试试我们异地了,会不会淡掉。”云思雨笑笑,这次换她捏了捏言之的脸,“如果三年后我考上了北音,我还是喜欢你。那你就要和我在一起。”
“我也不一定能考上……”
“说点吉利的。”这次倒是带了些命令的口吻。
“好,我一定能考上。”
“没错,就要这样。”云思雨满意地点点头,“我要是没考上你也得和我在一起。我才不怕异地呢。”
“你也说点吉利的。”
“我必定考上!”
“好。”
……
云思雨给言之留了面子,只大致说了前因后果。不过,也有她自己的私心。这样卸掉所有铠甲的、柔软的言之,是她心里的私藏。
不想给人窥见。连听见也不想。
“哦~是因为这样啊。那不是没在一起吗,你说得似在非在的,我以为咋了呢。”
“她没答应,我已经单方面答应了啊~所以是‘似在非在’嘛~”
徐来仿佛看见了电话那头有一只滑不溜手的泥鳅。
“行吧行吧。你进展是快了,我还遥遥无期呢。”
“嗨呀,都同居了,你也快了快了~”
“哎呀~什么同居啦~”
“同一个宿舍的就是同居啦~”
于是,在这样的插科打诨之下,时间很快过去。
因此在第二天早上,猫鸟组由于写不完的作业,喜提四个大黑眼圈。
而另一边的高三(1)班。
“听说,你们两个一日千里了。”
“?”刚到班级还没坐下的言之冷不丁听见许子周来了这么一句。
“你听谁说的?”
“昨天来来和你未婚妻打电话,我听到了。”
又call back,许子周怎么不去讲脱口秀?
“你还有偷听的癖好。等等,来来?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她手机声音开的有点大,我很难听不到。”许子周扶了下眼镜,故意略过了第二个问题,“所以你接下来的打算是?”
“努力学习,考上北音。”
许子周对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言之扭过头去,继续朗读提纲上的课文。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锲而舍之,朽木不折;”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昨日,她听见了云思雨第二次回去“拿东西”时,房间里传来的“咚咚”声。
那是她的脚步,有只小猫正在房间里“翩翩起舞”。
老师说,要学好唱歌,首先要学会听。
耳朵知道,什么样的声音是正确的,什么样的声音是好听的,才能真正学会歌唱。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脚步阵阵,踩动她的鼓膜。
你说鼓膜之所以叫鼓膜,是不是因为它也能听见心脏里,擂鼓般的轰鸣呢?
她感知到了她的欣喜,听起来不比她心跳的频率慢。
言之是个无神论者,此刻她却忽然明白,信仰是如何给人带来力量。
正如此刻。
如果我们都相信同一个结局。
如果我们都有足够的信念。
那么试试就试试吧。
耳朵会听见未来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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