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沉眠梳洗过后便拣了一件青绿色的衣裙,昨日回房间后,发现梳妆台前摆了许多金银首饰,想必是章复池吩咐的,俞沉眠只匆匆扫了一眼。
一切收拾完,俞沉眠又是百无聊赖。
不多时,先前的侍婢敲门进来,说是要替她装扮一番,俞沉眠一听便拒绝,满脸抗拒,那侍婢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职责所在,章公子吩咐必须实施到位,否则便要降罪于她。
俞沉眠吃软不吃硬,一个清秀的丫头在面前恳切哀求,俞沉眠无论如何都不忍拒绝,如此便应了下来。
“小姐,您生的真好看,皮肤白嫩,不需要涂抹散粉,只要点缀些颜色就好,发髻上再添些簪子,那就是天仙下凡了。” 惊叹的声音从头上响起,俞沉眠的确很好看,不是城中的瘦弱娇滴滴的长相,她鼻骨细挺,眉若弓月,叫人见之不忘。
俞沉眠敷衍一笑,她并不在意容貌,也不希望旁人因为容貌对她有不同的想法。
少顷,俞沉眠的妆梳好后,那侍婢又是感叹不已。
俞沉眠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面上并无多大的情绪,说要出去转转,不让人跟着。
俞沉眠只在院子里坐着,现下日头还不算太大,空气清新,树木投下阴凉,她深深吸了口气,闭眼享受日光的抚摸。
忽的,前方传来慢悠悠的脚步声。
俞沉眠感到面前一暗,她睁开眼,瞧见章复池恣意清俊的脸。
章复池眼里亮了亮,道:“今日的装扮不错。”
俞沉眠直起身子,恍惚了一下,道:“你也不赖。”
章复池轻笑,脸上碎光重叠,眉眼处的笑意快淌出来,近日他笑得格外多了。
俞沉眠下巴朝左侧石凳轻抬,示意章复池坐,章复池的唇就没下来过,眼睛都要粘在俞沉眠身上。
“今日有功夫出去吗?” 章复池问道。
“去哪?” 俞姑娘随口回道。
“采买东西。” 章复池语气松弛。
“好啊。”
说走就走,两人一起走出府,在大街上闲游。
章复池手一挥,千山便拿下东西,如此反复,少时,千山整个人快要被挂满,直到他哭泣求助,章复池才罢手。
章复池两手一拍,洒脱道:“你先回去吧。”
“啊?” 千山石化在原地。
他这下可算是明白了,公子就是想支开他,这些东西府里不是没有,何苦为难他一个小小的仆从,公子是想渔翁得利,不由想起昨夜的事,伤已痊愈还装没好,打的什么心思他要再看不出来,那他就是傻子!
“还愣着干嘛?赶快回去。” 章复池眉眼一挑,朝他挥挥手。
“哦……” 千山自认倒霉,怀里满满一兜,一步步艰难前行。
俞沉眠瞧出一丝端倪,目光悠长,远远看着千山的背影。
“你还没买完?”
章复池“啊”了一声,拉长嗓音道:“没呢,继续看看。”
俞沉眠眼里闪过疑虑,脚步却是随着章复池而去。
两人将整条街走了一遍,马上就要经过拐角处。
忽地,身后传来一道轻快急促的声音。
“章公子……”
章复池与俞沉眠转身,见到来人时,俞沉眠面上掠过惊异。
这是小竹…… 是张慎识的侍从。
“何事?” 章复池同样认出他了,语气较为淡漠。
小竹面色恭敬,先是看过章复池,再看向他身侧的人,脸上一片错愕,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睁大眼睛,企图将俞沉眠看个明白。
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和俞公子长得一模一样啊?
章复池见他像个痴汉般,故意轻咳出声。
小竹一个激灵忙垂下眼,拱手行礼,语气谦卑道:“章公子,有人在城南药铺旁发现了张菁尘张姑娘的尸首——”
“你说什么?” 小竹的话还未说完,俞沉眠便质问出声,带着极大的震惊。
章复池握紧俞沉眠的手,劝她静下心听小竹说完。
小竹听闻俞沉眠的声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当日瘦弱的俞公子是女扮男装,难怪张大人对她青睐有加,想是抱着其他的心思,不过眼下这情况,大人的心怕是错付了。
小竹紧接着道:“张姑娘被发现暴毙在城南药铺旁,现下找不到凶手,我家大人与张姑娘近期有过来往,也知晓张姑娘与二位熟识,这才命奴来寻问,二位是否知晓张姑娘近日的情况?”
俞沉眠面色煞白,浑身忍不住地发抖,昨日她还见过张菁尘,今日怎的就遭此磨难!
俞沉眠急道:“昨日……昨日我见过她,她似乎要话要与我说。”
“那张姑娘有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竹追问。
俞沉眠慌了神,细想之下,昨日张菁尘提及的全是有关俞沉眠的事。
俞沉眠以为她的确为关心自己,没成想她没能吐露心事。
俞沉眠慌乱摇头,眼里已有泪光。
“这可就难了,我家大人正在现场探查,另派我查询其他证据。”
小竹与张菁尘接触不多不少,如今她遇难,小竹心下不免忧愁。
俞沉眠着急不已,六神无主,现下乱了套。
章复池还算稳重,忙道:“我们一道去现场,说不定能有发现。”
小竹听闻也好,人多力量大,说不准能查出什么来。
几人到了城南,走到一处僻静的小巷子里,尽头正站着几个人,其中脊背直挺、面目肃然的人,便是张慎识了。
俞沉眠一眼就认出他了。
“张大人,张姑娘究竟……究竟是遭谁所害?” 俞沉眠急忙赶过去,声音颤抖,夹杂着莫大的悲伤。
张慎识视线从墙角处转开,望向声源处,初见到俞沉眠,眼底掠过一丝异样,过了一会儿,嗓音清冷,只吐出几个字:“还未知。”
“是谁如此丧心病狂?她家里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母,她也才经历丧父之痛,连一个弱女子都不放过,连畜生都不如!” 俞沉眠倏地破口大骂,双眼猩红。
俞沉眠脸上布满泪水,几乎要站立不稳,章复池一路搀扶着她。
张慎识唇动了动,目光触到章复池紧握她的手,终是沉默。
“那她的尸身现在何处?” 章复池问道。
俞沉眠头脑混沌,竟忘了这茬,忙看向张慎识。
张慎识道:“经仵作检查,她是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亡,其尸身放在官府冰棺里,她的老母身体不甚康健,我吩咐小竹找个丫头去照顾她,寻个缘由瞒着她。”
俞沉眠眼鼻通红,勉强道:“如此甚好,一定要抓住幕后凶手!”
张慎识略微颔首,复扭转身子,探过身去查看墙角的痕迹。
巷道中围着四五个人,看他们的神色,却是一筹莫展的姿态。
俞沉眠面色苍白,这个消息似乎耗尽了她所有气血,她已全身乏力,尤其是回想起昨日的场景,她为何就不能多等等张菁尘,不能再多分出一点心给张菁尘。
俞沉眠有些痛恨自己,多留出一点时间,说不定就有线索了。
“先回去吧。” 章复池眼里泛起心疼。
俞沉眠不愿意,强撑着在现场等,只希望能发现一丝痕迹。
日头逐渐下沉,章复池宽大的手掌挡在俞沉眠脸侧,暗影倾斜,在俞沉眠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你们先回去吧,有消息了我派人告知你们。” 或许是看俞沉眠唇色发白,张慎识转过身道。
“何况你们在此,总有不便。” 张慎识又加了一句,大约是怕俞沉眠不想走。
俞沉眠眼眸一动,他们几个人站在这,的确影响碍事。
于是章复池带着俞沉眠原路返回。
张慎识继续查看,思绪却飞远了,一颗心无所适从。
“一定是罗时安杀了她,上次从他手里逃脱,罗时安怀恨在心,因着章府的地位,不敢动我们,于是对她痛下杀手。”
俞沉眠瞳孔翻涌着痛苦酸楚,头脑里忽地冒出这么一个人来,肯定道。
“你先冷静,罗时安只是冲着你来,他素来温润有礼,残害一个女子是做不出来的。” 章复池眼眸轻垂,语气比往常更稳重。
“狗急跳墙,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俞沉眠转身就要往罗府的方向去。
“阿眠!” 章复池眉心一跳,蓦地拉紧她:“他正愁找不到你,你这无异于羊入虎口。”
俞沉眠:“难道就让她这么不明不白死了吗?”
“张慎识不是吃素的,一定会还她公道!” 章复池紧盯着俞沉眠,试图说服她。
“张菁尘落魄低微,哪有公道可言?” 俞沉眠眼里泛着冷意,一字一句道。
章复池:“即便是罗时安所杀,他会承认吗?”
“张菁尘死了,她再也醒不过来了,她还很年轻,昨日好生生在我面前,今日就阴阳相隔了!” 俞沉眠彻底失控,泪如雨下。
她不断回忆起昨日见到张菁尘的场景,她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了回忆里。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会替她抓住凶手,你先不要轻举妄动,好吗?” 章复池语气轻柔,就像轻羽拂过心尖,用指腹慢慢抹去俞沉眠脸颊的泪。
俞沉眠闭眸,掩住无限哀凉,头慢慢靠在他肩上,轻声低喃。
章复池抚上她的肩,眉间隐隐涌现悲愁。
俞沉眠在此处哭了一会儿,待到情绪平稳,章复池才与她回了章府。
不料才踏入府门,穿越庭院,正碰着薛照颜惩罚侍婢,那侍婢正双手托着一个壶举过头顶,胳膊歪歪扭扭,脸色通红。
见到章复池,薛照颜趾高气扬的神情立马蔫了,端端正正站在那儿,变脸似的换上一副乖巧伶俐的模样。
章复池哪顾得上她,翻了个白眼,又柔情万分地带俞沉眠往侧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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