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
“医生，医生，他的手好像动了下，你快过来看看！”
“病人家属，您这隔两三分钟就叫我们一次，我们也知道你忧心病人的状况，但我们也遭不住这么折腾啊！”
“不是，我真瞧见他动了。还有谁担心他，你别乱说话！”
“……”
“行，那我看看。”
略微嘈杂的声音一股气灌入萧青耳朵里，他想睁眼但眼皮重得跟灌了铅一样，旁边熟悉的音色里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感觉。听着这声，萧青还不太清醒的大脑里都能完美脑补出那场面，绝对是“鸡飞狗跳”。
那边还在嘟囔个不停歇，萧青听的头快要爆炸了，他全身发麻动弹不了，只能扯着嗓子说出几字，“别吵吵……”
那道熟悉的声发出尖锐的国粹，接着更尖锐的叫道，“医生，医生，他说话了！”
“听见了，听见了！你别掐我大腿肉啊，病人家属！”虽然看不到医生的脸，但萧青想，那一定是张彩虹般颜色奇特的苦胆汁色彩。
“病人，您的身体表征现在很好，麻药劲还没散完，可能动不了。胸口处的刀伤留了疤，不过这都是正常的，谁受伤了不留疤呢。”医生絮絮叨叨讲了半天，萧青模模糊糊的听得不是很清，他的脑袋里套起一个圈，将一切外在声音隔绝。
萧青缓缓睁开眼睛，嗓音沙哑，轻“嗯”一声，随后再次闭上眼。
拒绝交流的意思很明显。
察觉到萧青心不在焉，医生只能对着另一侧的身影低声叮嘱几句，随后就快步离开赶去下一趟。
病房里余下呼呼而来的清风，但怎么也吹不散弥漫在心间的苦闷。
“喂，你能说话吧。”
萧青没回答他。
“别装作没听见，刚才你都说话了，而且麻药也没打到你嘴上。”那道身影喋喋不休的念叨着，似乎只要萧青不说话，他就会一直嘟囔下去。
“……你怎么在这儿。”跟磨刀声差不多的干涩调子从萧青嘴里吐出，“拉克图。”
“哟~ 竟然听出来了。”拉克图撇撇嘴，随意坐在椅子上，他翘起二郎腿，完全没有几天前那副亲昵兄长的嗲嗲姿态，现在倒像个混社会的老大哥，“我？任务完成了，我当然要去关照关照你了。没想到一进你家门，迎面就是你差点凉透的气。”
任务完成了。
那，赫尔什米她……
“别想有的没的，赫尔什米没死，就是受了重伤。你额头那块的血脉印记不都显出来了吗。”
“……嗯，【祂】呢。”
拉克图满不在乎的圈起头发，边把玩边回答，“你请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你受了伤，【祂】就沉睡了呗。”
“为什么我会感觉到【祂】的印记？”
“还能怎么滴，你这个召唤者生命垂危，【祂】当然要力挽狂澜附身救救你啦。”拉克图随意靠在椅背上，懒散不成样，“你不会不知道吧，召唤者在召唤期间出了差错，【祂】是会付出一些代价的。”
“……这样吗。”
拉克图瞧着萧青那副完全不知道的模样，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不信邪的说，“开玩笑吧，你不知道这个，你怎么会召唤出【祂】的？！！”
萧青淡淡回答，“我以为只有你才会受到保护。”
“……”拉克图微啧，“不过，你到底干什么坏事了，被人伤成那样，还是在你家？”
他忍不住八卦起来，要知道自己这位亲爱的哥哥可没给过谁好脸，能在他家里伤了他并完美逃窜，还能让他醒来一蹶不振的人实在太稀有了，自己可得盘问出来取取经。
沉默代替了回答，萧青不作声，完全将拉克图屏蔽掉。
“啧。”
“烦死了，我果然很讨厌你，智障哥。每天都在那忧郁，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你心情最不好一样！”拉克图狠狠跺脚，把怒火发泄到地板上，完全没前两天那种亲昵善良小弟弟的状态，倒像是个作天作地的挑事顽劣坏小孩。
萧青见识多了对方的变脸，也没什么奇怪的，他只是沉默着，双眼紧闭不答话。
拉克图反而是越说越气，想起自己曾经像小狗一样尽全力去缠着对方，结果被视作空气的憋屈日子，充满稚气的脸气的圆滚滚的，“就是这副样子，天天吊着个脸，跟谁欠你百八十万一样，我好早之前就想说了，你这样子活该对象跑了！”
说出口的瞬间，拉克图慌张自动捂住嘴，脸色微微发白，刚还张牙舞爪的气焰消了大半，现在像个狐假虎威的草，看着就很心虚。
萧青看不见对方的脸，他用力挪动胳膊，声音冷冽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有对象。”
“额，我最最最亲爱的哥哥，你听错了，我哪有说什么对象，我说的是医院对面的大象跑了！”
萧青第一次觉得麻药劲道大，他没办法，只能暗含警告意味的叫，“拉克图。”
拉克图还在试图逃避，三秒学成萧青的专用技能——耳聋嘴合。
“——说！”
兄长的威压可不是盖的，更别说，这位从没给过他好脸的恶毒兄长。拉克图下凡一趟，认真研读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精神品质，脱口而出，“哎！说说说，我说！”
“你谈对象这事嘛，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我也不会让他们知道。”拉克图眼里闪过一丝阴蛰。
他晃晃二郎腿，舒服的靠在椅子背上，语气轻松的说，“而且，这事是你自己太高调搞出来的，我当时可有心替你遮掩过，但刚压下去这个又爆出来那个，我办公室压盖箱里还放着跟娱记交易的记录表呢~ ”
瞧着萧青逐渐变青的脸，拉克图心里畅快了许多，他调笑着继续说，
“你在天空之城天天带着一个不露脸的神飞来飞去，那娱记大字报首刊就是‘恶神路萧·赫尔什米携神秘未婚妻遨游天际，好不快活’，那时候公众就都知道你谈恋爱了，天空热搜网里挂了起码半个多月，你粉丝和骂你的那群狗东西吵得那叫一个昏天昏地！那盛况，历史罕见！”
拉克图眼神里充满向往，“要是谁以后也因为我谈恋爱盖高楼，那可太爽了！”
“……”
“咳咳。”拉克图咳嗽几下掩盖自己的内心想法，“不过呢，老东西们可没信，他们以为你抢了谁家小孩准备培养人家当下一任恶神，接你的班。主要那些娱记把你拍的跟个爹一样，不过我熟读人族知识大全，知道那玩意儿叫作‘爹系男友’，总而言之，大家都知道你有个大宝贝。”
“……”萧青属实没想到这波操作，他当时给路折也有买娱报，为什么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事，他有些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拉克图怎么也在萧青身边呆了多年，自然一眼就能察觉出对方的想法，他气得笑出了声，悠悠的说，“你要不信就去问问天空之城的人，不是我说，我打包票你就算问最下层的人，他都能给你讲出一段荡气回肠的‘恶神’爱情绝唱来！”
“别质疑我。”拉克图摆摆手，“天空之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恶神——路萧·赫尔什米家里有个绝世大宝贝！”
萧青顿了下，问：“你也知道娱记都喜欢弄出些捕风捉影的事，老东西们都不相信我有对象，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想知道？”拉克图哼笑着，他洋洋得意，没想到有朝一日萧青能问他问题，“我就不告诉你~ ”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欠揍。萧青额头冒出黑线，要是麻药劲过了，他早就把拉克图绑着揍一顿在问话了。
“不过，我也不是那种喜欢耍最亲爱的哥哥的人。所以当然可以告诉你~ ”
萧青打断某人装模做样的施法，干脆利落的问，“条件呢？”
“嘿嘿~”拉克图一副你懂我的欠样，“现在我还没什么想要的，不过之后就不一定了哦~ ”
萧青了然，回答道，“那就当我欠你一个愿望。”
拉克图很上道，眼睛亮闪闪的眨着，“什么愿望都行？”
“嗯。”
拉克图咧出大牙傻乐，又咳嗽两声，把声音里的兴奋劲刻意压下去，沉声说道，“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说说。”
“你记得和【祂】真正对战的前一天吗，我估计你也忘了。反正你当时救了一个小屁孩。”
萧青皱眉，想了想，有些难以置信，“你不要说，那小孩儿是你？”
拉克图得意的扬起眉，“嗯呢~ ”
“没错，就是我。”
“你还记得呢！我告诉你哦，那天我是准备过去帮你一把的，谁知道老东西给我设了禁制，我一出神宫就会变成小孩儿……”
拉克图在耳边如绞肉机一样嘴里运转不断，萧青在他的念叨下，记忆里那模糊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在天空之城的下城区。
他带着路折出来逛，准备买点食物回家做饭，回家途中在街角处遇见一个脏兮兮的小屁孩，路折当时心生怜悯揪着他的衣服，好说歹说也不让他走。天知道，萧青当时有多高兴，自己亲手捏的完美建模正眼含星光的看着自己，可以说是请求自己，美色当头，萧青毫不犹豫的救下那小屁孩。
平日带有洁癖的萧青那天没有一丝看不顺眼那小屁孩，反倒是难得给了对方好脸色，因为路折的请求，萧青尽心尽力的带着小孩儿洗澡，买衣服，吃大餐。萧青敢打包票，在天空之城，除了路折，他好脸给的最多的绝对是那小孩儿。和小孩儿相处了一天，萧青都打算让小孩儿以后就当他和路折名义上的儿子了，结果第二天【祂】就上门找打来了，当时闹哄哄的，萧青一门心思都放在路折身上，没多功夫注意小孩儿。
等他整顿好一切准备带着路折去人族生活的时候，他还专门回了一趟下城区，找了一圈那小孩儿，但很可惜渺无音讯。
他就只能带着路折下了凡。
后来，萧青还觉得可惜，偷偷摸摸拜托米娅替他找找那小孩儿。
没想到，那小孩儿竟然是拉克图。
萧青只觉天地昏暗，他刚才不该多嘴问的，只要不问就不知道，小孩儿也能在他心里留下一道别样的感觉，最起码不是现在这种如同泡在酸菜坛子里腌入味的特别滋味。
“我当时就肯定你和路折哥有一腿，谁家朋友大晚上滚一个被窝里睡觉！你还摸人家小手，亲人家小脸，就差脱裤子骑人家身上了！我又不是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们在搞呢！”拉克图还在控诉，他还腾出一只手剥葡萄皮，语调高昂，完全没有陪护病人的自觉。
吐了几粒葡萄籽，拉克图舔舔嘴唇，扯回正题，“所以呀，你到底怎么惹到路折哥了，能让人家捅你一刀？”
萧青抿抿唇，停了一会儿声音低哑的回答道，“……我不知道。”
拉克图挠挠头，无所谓的靠在椅子背上，舒服的伸伸腰，“行吧，那你就等伤好了去问问呗，听听路折哥是怎么说的，省的在这胡思乱想。”
“嗯。”
“我知道。”
“咦~ ”拉克图拉长语调学萧青讲话，“我~知~道~”
“拉克图。”
“哎哟喂哟，这就恼羞成怒了？你这大小姐脾气是该改改了，说两句就大动肝火，小心路折哥不要你了~”
萧青抽搐了下嘴角，他强扯起一个笑脸，看着阴恻恻的，“滚。”
“好嘞~ ”拉克图马上起身，抬步走到病房门口，又回头探出身，“哦还有，【祂】不知道这事，为什么不知道你就不用管了。”
“这下真拜拜咯，如果你要找路折哥的话，可以来神宫寻求我这个全知之神的帮助~ ”
“还有，赫尔什米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
“——她想见见你。”
病房里修养的萧青：（鬼鬼祟祟）（打开天空城娱记频道）（仔细观赏恶神与对象新闻）（点头称赞并留下一个点赞）（举报恶评）（满意的在看几遍）（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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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糖]主持A：请问您知道恶神大人吗？
[烟花]民众代表A：知道啊！恶神大人谁不知道！
[橘糖]主持A：那您知道恶神大人谈恋爱了吗？
[烟花]民众代表A：知道啊，谁不知道恶神大人谈恋爱了！
[橘糖]主持A：那你知道大宝贝是谁吗？
[烟花]民众代表A：这你就得问恶神大人了，那位大人可是恶神大人的独属宝贝~ 不过那位大人一定是一位珠宝般夺目的人，我们真诚的如此觉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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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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