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里的水差不多了，谈肄渊拉过沈沐的胳膊，用水打湿，拿了搓澡巾，也许是在海水里泡过了，身上的泥不算少。
谈肄渊搓了又搓，搓干净以后用了沐浴露，冲掉泡沫，完成。
“全身按照这个步骤，明白了吗？”
沈沐点了点头，给谈肆渊一个你放心的表情：“明白了，小丑鱼是很聪明的。”
很聪明，这个观点谈肄渊依旧持保留意见。
“这儿有浴巾，用这个擦干以后，穿这个，穿衣服应该会了吧？”谈肄渊近乎躲避地走出浴室，“祝你顺利。”
谈肄渊坐在椅子上，他从来没躲过谁，最高指挥官汪筠算一个，现在沈沐算一个。荒唐！
谈肆渊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阳光撒过来，他不怎么住这个房子，距离指挥所有点远，不太方便上班。不过他现在有些无聊，在往常的这个时候，他应该还没有下班。
过了没多大会儿，浴室的门开了，沈沐走出来：“谈少将，我完成得很好，是不是可以睡觉了？”
熟悉的沐浴香气，夹杂着一股咸涩飘了过来，谈肄渊觉得脑袋疼，他点点头，站起身：“睡觉要关灯，开关在床的旁边。”
“谈少将。”
谈肄渊回头看他：“什么？”
“我回不到海里了。”
谈肄渊的手轻搭在门把手上，安静地等着他的后文。
“小丑鱼变成不了异人，我只是个意外，我是吃了你们要找的东西才变成异人对吗？”
谈肄渊没有否认。
“谈少将，我是一只小丑鱼，爸爸也不可能成为异人，所以是我妈妈在骗我。”沈沐看着他，有些可怜，“我要怎么办，小丑鱼在人类之中是活不下去的。”
“沈沐，无论如何，你现在是异人。”谈肄渊面对他，“你需要学习人类常识，你需要认识文字，需要熟悉人类世界。在异人训练营，一个异人毕业要三个月，你跟他们不太一样，可能时间要长一些。无论多久，只要你呆在这儿一天，法律都会保护你。”
“法律？你不保护我吗？”
“我保护每一个公民。”
“那你好像很忙。”他知道公民是什么意思，公民就是人，包括异人。
“休息吧，明天我会告诉你一些常识。”
谈肄渊接了这个烫手山芋，有三天的假期，这三天他要带着沈沐去办一些证件，身份证，通行证，健康证，以及去异人备案所备案。
沈沐虽然不太聪明，可是他很乖，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需要的走的流程两天就走完了，不过等待结果的过程是漫长的。
“谈少将，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沈沐跟在谈肄渊身后，“回家吗？”
“不回家，我带你去买一些衣服。”
“买衣服？”沈沐低下头，他知道的，在人类世界生活，买东西需要货币，货币是人使用的一种交易中介物，在这个世界什么都要交换。而他现在什么都没有，甚至他的证件都还有没办下来，他现在拿不到异人补助，也没有异人管理局分发的异人临时住所。
所以他现在应该是没有钱的，他没办法去买衣服。
“没有换洗的衣服的话，你总不能一直穿我的衣服，不太合适。”
“谈少将，我现在要怎么获得货币？总不能一直让你用货币换取我用的东西。”
谈肄渊在脑子里翻译了一下这句话，谈少将，我想挣钱，你给我买东西，我有点不好意思。
“这段时间由我负责你的生活起居，你的基因还不太稳定，什么也做不了。”
“这样啊……”沈沐有些沮丧，“小丑鱼在人类世界好像很没用，我什么也不懂。”
谈肄渊很少安慰人，说出的话有些生硬：“没关系，慢慢来。”
这句话好像没起什么作用，小丑鱼依旧闷闷不乐，谈肄渊摸了摸他柔软的红发：“你只是一条小丑鱼，比起来其他的鱼，你现在已经很棒了。”
很棒了？沈沐眼睛都在发光，声音雀跃：“真的吗？”
“少将从不撒谎。”
小丑鱼应该是聪明的，沈沐学东西很快，跟他讲了人类世界大致情况，他都能记得下来，包括文字，他学得很快，只不过只止步于认识字。
在经过非系统的学习下，一天的时间，沈沐已经能够熟练地掌握加减乘除以及认识一些简单的汉字，并且会写自己的名字，虽然不太好看，但是一条小鱼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出乎意料了。
“谈少将这三个字怎么写？”沈沐在自己歪歪扭扭的名字下停了笔，看着一旁的谈肄渊，沈沐的眼睛发红，好像有光来回转动，很迷人，和他性格不符合的迷人。他也许是一条红色的小丑鱼，谈肄渊想。
谈肄渊在一旁写：“谈少将。”字迹工整，很标准的楷书。
沈沐仔细看了看，在纸上认认真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沈沐。”
沈沐坐得端正，比一年级的小朋友还要端正，他一笔一划地写自己的名字，但是还没有一年级小朋友写的像样，不等谈肄渊询问，就跟谈肄渊解释：“现在写的字不好看的，我要把字写好以后再写谈少将。”
沈沐很有自知之明，谈肄渊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嗯，也确实很乖。
谈肄渊站起身：“今天表现得很不错，我有东西送你。”
沈沐眼睛发亮：“真的吗？谈少将，是奖励吗？”
谈肄渊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盒子：“你没有身份证，所以没有通讯终端服务卡，不过在家你可以玩一会儿。”
通讯终端上没有游戏，视频也设置成了未成年模式，感兴趣的模块是认字，以及异人手册。
沈沐如获珍宝，谈少将是个好人，比梁莫还要好。
沈沐学东西真的很快，只是实际操作方面略微薄弱，或许可以被称之为手残党。
也许异人记东西都异于常人，尤其是理论常识，沈沐知道的不少了，也大概了解了自己应该干什么，至少糊弄一般人还是可以的。
“你的身份证。”谈肄渊把卡片放在桌子上，“通行证、健康证、备案文件、医疗卡都办齐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去办银行卡了？”
谈肄渊点点头：“如果你想的话。”
“我要去办银行卡。”沈沐看着他，“谈少将，异人的补助是不是也要到了？”
“这个还没有，不过应该明天会发到你手上。”
“怎么发？”
“银行卡。”
好吧。沈沐窝在沙发里：“谈少将。”
这鱼不开心了，一般他不开心才会用这种蔫蔫的语气叫人。谈肄渊坐在他身边，轻嗯了一声回应，示意沈沐他在听。
“别的异人也这么麻烦吗？这一点也不合理，如果没有钱，异人来到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办法生存，应该先发钱的。”
别的异人不这样。谈肄渊给嘴上起了干皮的鱼一杯水：“别的异人变成人之后是出现在异人训练营里的，而不是出现在海边，住进少将家里。”
“异人训练营不需要钱吗？”
“不需要。”
好吧。沈沐扁扁嘴：“我看终端上说，异人训练营规矩很多，出了异人训练营的异人都会有合适的工作。”
“谈少将。”沈沐看向他，声音软软的，“你觉得我适合什么工作？我从异人训练营出来的话，会得到什么工作？”
不知道。也许是米虫。
少将从不说谎，所以谈肄渊拒绝正面回答：“希望是你喜欢的。”
沈沐重新窝进沙发：“谈少将，你知道的异人在做什么？”
抢劫，军火生意，贩卖违禁品……
谈肄渊不想给出这些过于消极的答案，避免给这条鱼树立坏榜样。
“你看的好多电视剧和电影是异人表演的。”谈肄渊打开光幕，播放的是一个当红男星演的偶像剧。男星是异人，本体狐狸，很合适这种比较妖媚的角色。
“我呢？你觉得我可以吗？”沈沐眼里满是期盼，他想听的答案是YES。
谈少将摇了摇头：“最好不要。”
沈沐直起腰：“为什么？我不好看吗？他们说，长得好看的都可以做明星的，做明星可以有很多钱，有很多钱我就可以买很多东西。”
“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不太适合。”
“那心理承受能力太差的人可以做什么？”
好像没有。
“你饿了吗？”谈肄渊站起身，换了个话题，“想吃点什么？”
“肉！我想吃很多肉。”
屡试不鲜，转变话题对于谈肄渊应付沈沐，他得心应手，炉火纯青。
很多肉？谈肄渊看着沈沐单薄的小身板多切了些肉进去，这样的异人在异人训练营少之又少，怕是要被欺负的。
不过，吃再多恐怕也是没用，在他成为异人的时候，就已经定型了，身高样貌，甚至是体重。
异人的好处，除了有一些异能，相貌上要比一般人优秀些，不过上天好像不太眷顾沈沐，他比一般异人要矮，173左右，这个身高的异人，男性很少见。
不过这个小家伙现在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这个身高，娶一个异人老婆恐怕很难。异人弱肉强食更严重，所以弱小的生物几乎没有化为异人的资格，像沈沐这样的例外，在异人训练营简直就像是惨剧。
饭好了，沈沐吃得很开心，他依旧不会用筷子，谈肄渊给他定制了一双小朋友学习用筷子的学习筷，拿在一双成人的手上，有一些违和，不过好在有用，至少他不会把各种菜弄得一团糟。
“谈少将。”沈沐嘴上吃了一圈油，嘴巴鼓鼓囊囊的，像仓鼠。
“饭菜咽下去再说话。”
沈沐乖乖咽下去，张开嘴巴给他看：“咽下去啦。”
谈肄渊压住眼底即将迸发出来的笑意，轻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看到了。
沈沐继续道：“我的东西都拿到了之后，我还能住在这儿吗？”
“不能。”谈肄渊看着他，直截了当地给了答案。很显然，沈沐有些失望，扁了扁嘴，小口地吃菜。
“那我要住哪里去？”
“异人训练营。”
“那从异人训练营出来以后呢？”
想这个太早了。以谈肄渊对他的了解，估计不会太快，少说也要三个月，沈沐实际动手能力太差了。
“看你喜欢。”谈肄渊没办法给出建议，这个需要专业的人来评估，他实在不知道一条小丑鱼适合什么工作，或者说，一条小丑鱼能胜任什么工作。
“喜欢。”沈沐撑着下巴想了想，“我喜欢你这儿。”
“沈沐，我只是暂时收留你。”谈肄渊的筷子搁置在筷托上，发出不大的响动。
“收留？我又不是流浪汉。”沈沐不喜欢这个词，“我要住这儿。”
“你应该懂得人类世界的规矩，沈沐，这是我家。”
沈沐有些失望，他扁了扁嘴：“那，我还能在你家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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