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逍九的生日，就在今天。
秦恩泗想象中尴尬的见面并没有发生，周逍九今天又出门的早，两人连照面都没打。
这倒是让他松了口气，也不再去想昨天的事。只一门心思地扑在给周逍九准备惊喜的这件事儿上。
“这么开心啊？这是你哥过生日还是你过生日呦！”王山凤没忍住打趣，她很少见秦恩泗这么情绪外放的时候。
一整个上午嘴里哼着歌，嘴角都没下去过，这要是有尾巴呀，指不定要翘到天上去了！
“嗯！开心！”秦恩泗也不否认，两只眼睛笑得弯弯的，像两瓣月牙。“等我给我哥做完饭，改天我也在您和阿叔他们面前露一手，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呀！”
王山凤立刻做出大吃一惊的表情，故意撅起嘴，假意生气，“别别别，小泗啊，大家平日待你可不薄吧？你可不能这样恩将仇报噻！”
秦恩泗早期的“战果”，是真的能让人眼前一黑又一黑的程度。
“怎么会是‘恩将仇报’！我的手艺已经有很大很大的进步了。”秦恩泗立刻“不服气”地反驳。
他特意在“很大很大”这几个字上咬得很重，然后扭头寻求支援似的看向一旁的阿叔，脸上带着小得意，“阿叔，你说是不是？我这也算是师出名门了。”
“哦？”王山凤憋着笑，故意逗他。“哪门子的名门啊？”
“当然是——二娃饭馆的名！”
秦恩泗俏皮的话逗得大家笑作一团，连一向严肃的阿叔，都忍不住摇了摇头，眼里满是笑意。
看得出来，秦恩泗来这些天，性格放开了不少。
也可能是今天实在开心。
笑闹过后，王山凤看着店里挂的钟，拍了拍手，“好了，不贫了。小泗你把工地中午那趟饭给送了，下午就别过来了。给你批半天假！好好收拾，给你哥呀，”
她冲秦恩泗眨眨眼睛，故意拖长了腔调，“好——好——准备个惊喜！”
“嗯，谢谢王姐！”
-
另一边，魏承家里。
魏承叼着烟，从烟盒中又抖出一根，递到旁边面无表情的周逍九面前。
“来根烟？”
周逍九看都没看，拿手腕抵了下，将那根烟推了回去。
“不吸。”
他天没亮就出来了，送完两个早件，剩下的单子都排在下午。
昨晚那事一打岔，秦恩泗这几天怕是要躲着他走，他干脆也先避几天，不回去了，不然秦恩泗看到他又要尴尬。
“呦呵，这是转性了呀？”魏承摸出打火机把自己那根烟点上，吸了一口。然后搬着个小马扎一屁股在周逍九旁边坐下，胳膊肘不客气地撞他一下。
“说说吧，为着啥事？能让你有家不回，躲到我这儿？还打算两三天的躲，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之前的那个仇家找上门了？”
周逍九捏捏眉心，要真是仇家找上门就好了，那还容易解决，报警就好了。他现在在意这事儿可不是报警就能解决的。
“那伙人怕是现在都还在里面呢，找不上门。”
“那为啥子嘛？”魏承看他这幅样子，语气不免有些认真，他跟着周逍九跑了好几年摩托。
他知道的周逍九，绝不是这种逃避的人，之前遇到的那伙人，这家伙纯属硬刚，得亏是先报了警。
“我……”周逍九倒是罕见的卡壳了，他该怎么说？
直接跟魏承说，他喜欢男的？
那个男的现在就住在自己家里，自己昨天晚上还故意在人家面前撸//了一 发？
他是变态吧。
同性恋在这个时候并不是多光彩的事。
他不敢，不能说破。
秦恩泗怎么办。
“……妈的”他低骂了声，抹了把脸，声音沙哑，“来根烟吧。”
人有时候就是犯贱，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活越过去了。
“又想通了？”魏承挑眉，麻利摸了包烟扔过去，连同打火机一起，“要火不？”
周逍九接着烟，抽出来一根，却只是叼在嘴里，并不点燃。
嘴巴里有淡淡的烟草味，压不下他心里的翻江倒海，“不点，就这么叼着，过过嘴瘾。”
魏承家东西放得要乱些。他们这些跑摩托的，忙起来脚不沾地，偶尔得了空才好好收拾一下。
据周逍九所知，魏承以前耍过一个女朋友，姑娘人不错，俩处得也挺好的。可魏承这人有个毛病，不记事。
女朋友的生日，各种纪念日，他压根记不住，但要问他哪批货送到哪栋楼哪一户，他倒是门儿清。
“你爸妈那边没再催你？”周逍九咬着烟，声音含糊，侧过头看向魏承。
“催？怎么不催！”魏承表情无奈，猛吸了口烟，“我三十岁了还没结婚，过年我他妈都不敢回去，怕被老子用棍子伺候。”
他挺对不起之前谈的那个姑娘的，生日他是真的忙忘了，人家女孩子自己订好餐厅等了他一下午。
跑摩托不分节假日，周逍九他们这行人自己的生日都记不得。
“你呢？我可是一个都没见你耍过？”
周逍九在他们这一片儿算是“典型的”反面例子。
长得帅，能干能挣钱。
犟。
给他介绍相亲的人把门槛都踏破了，他全给拒了，后面直接说自己生不了孩子，才有人歇了心思。
“我？”周逍九闻言，嗤笑了一声，放任自己向后倒去，后脑勺轻轻磕在背后粗糙的墙壁上，发出轻微的一声闷响。
他仰着头，望着天花板上老旧发黄的纹路，眼神苦涩。
沉默了片刻，他才扯了扯嘴角，那笑容看起来比哭还难看，声音轻的像是自言自语。
“我倒是想耍……”
蛋糕店老板果然守信，秦恩泗过去的时候，操作台上各种工具和材料都已摆放的整整齐齐，只等他上手操作。
“来了呀！”老板笑眯眯地招呼他过来，指了指准备就绪的台面，“你自己动手就行，有什么不确定的地方随时喊我。”她说完指着前面的台子，“我就在那儿坐着看店。”
“嗯，谢谢老板！”秦恩泗感谢道，“您先去忙您的吧。”
有了上一次的“观战”经验打底，这次真自己动手，虽然生疏，却也比想象中顺利了不少。
秦恩泗做的是水果蛋糕，三层松软的蛋糕胚中间，铺平抹匀了酸甜的蓝莓果酱。裱花是个技术活，他对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没敢挑战太复杂的，只做了最简单的样式，在蛋糕底座边缘裱了一圈，像是小花簇拥着蛋糕。
全部完工也不过下午四点多，秦恩泗小心地将蛋糕装盒提回家，放进了冰箱里先保鲜着。自己又收拾了出门买些菜备着，开始准备今晚的“重头戏”，晚饭。
他跟着阿叔学了几道地道的重庆菜，周逍九好久没吃过自己做的饭了，他决定今天晚上大展身手，给他哥展示一下自己最近的学习成果。
吸取上次做辣子鸡失败的教训，秦恩泗找了个口罩戴上，防止自己呛得摸不清什么是铲子什么是勺子。
炒菜要用的材料备好之后，炒起来其实要快速的多。秦恩泗记得周逍九说这几天忙，他于是掐着时间，按周逍九最晚回家的时间算，再往前推半个小时才开火炒菜。
老居民区烟火气重，墙壁薄，上下楼也不隔音。秦恩泗能听到楼上的家长在大声的训斥小孩，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小孩的哭嚎声。楼下的老人又打开了戏曲频道，咿咿呀呀的川剧唱腔。
秦恩泗把一盘盘菜端出来，摆出好看的花样。一切就绪，他看着时间，周逍九应该也快回来了。
秦恩泗坐在桌子面前，开始无声地练习待会要说的话。
“哥，谢谢你，这么久一直照顾……”他小声嘟囔，随即又摇摇头，“啊——不行，好像在念稿子一样……”秦恩泗捧着脸，否认掉上面的说词。
怎么说，该怎么说？
谢谢周逍九，谢谢他那天晚上没有挂掉电话，让他有哪怕一丁点的勇气来到了重庆，见到不一样的世界，有了周逍九这个家人。
谢谢他一直照顾自己。
表达感情果然是好难好难的东西。
秦恩泗心想，看到他做的这顿饭，周逍九应该就能感受到自己真心实意的感谢吧。
夜幕降临，路灯悬在一片黑当中。路上车流声不减，大排档里灯火通明，周逍九和魏承坐在角落里，在一片嘈杂人声中碰杯。
“你今天晚上真不打算回去啊？”魏承看周逍九又是一口闷掉杯子里的酒，问他。
“我那小破地，就一张床，我可不打算和你睡一块儿啊。”
尤其是这人今天下午才说完自己有喜欢的人。
“不回去，”摊子上的灯在周逍九眼里明灭闪烁，他声音低沉，摸着酒瓶子又给自己的杯子添满。
“给我找张席子，我打地铺就好。之后几天……估计也得麻烦你了。”他拿着添满的杯子冲魏承举杯，随后自己一饮而下。
“哎，你说你这事儿闹的……”
魏承跟着随了杯，被这酒辣得龇牙咧嘴。他纳闷撇了眼面不改色的周逍九，这人咋没反应，酒里兑水了？
“那你也不能这样耗着啊。”
下午周逍九还是没憋住事儿，烟一点，就跟打开了牢骚开关，打开了他心里那个紧锁的话匣子。
他眼睛一闭，自暴自弃般给魏承放了个深水炸弹，炸得魏承直接从小马扎摔到地上。
“我想耍的是个男的。”
……
魏承想起今天下午的事就觉得魔幻，难怪周逍九不肯相亲，他这种情况确实不适合。
烟草味给的只是一时的勇气，这话说完，周逍九就闭了嘴，不再开口。魏承心里痒得很，追着问他，那个人是不是住他家附近，周逍九不敢见到他，所以不回家……
周逍九不理他，他就自己推理，开始扮演侦探。魏承想到之前周逍九在自己面前提到过，他把一小孩儿从河南“哄”到重庆了，现在跟他住一块儿。
周逍九又对回家这件事避之不及，魏承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斟酌开口。
“不会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弟弟’吧！？”
他看着周逍九叼着烟的动作一顿，瞬间明白，自己没猜错。
“我靠，九啊，你知道这叫什么吗？”魏承惊诧出声。
“兄——弟——相——奸”他生怕周逍九听不清楚，扯长了声音。
“别乱说。”周逍九听见魏承说的那个词太阳穴跟着狂跳。他就知道魏承嘴上没个把门儿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又不是亲的。”
也没有“相”。
“就算不是亲的，人家小孩儿冲着你喊这么久哥哥，结果你对着人家石更了……你真是个……”后面那俩字魏承在周逍九越来越黑的脸色里吞了下去。
“话说回来，他多大啊？”
“二十一。”
“！！差十一岁？！”魏承眼睛瞪得老大，声音陡然拔高。他以为叫周逍九叫小孩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爱称，没想到真他妈的是小孩儿啊……
二十一岁，周逍九个老老老老牛吃嫩嫩嫩草。
他都要怜爱那个小孩儿了。
巨大的震惊过后，魏承看着好友那副晦暗沉默，自我厌弃的样子，深吸了口气。他觉得自己今天要是不把那句话说出来，可能会活活憋死。
于是，他顶着周逍九那几乎要实体化的低气压和刀人目光，一字一顿道。
“周逍九，你他妈……真是个变态。”
存稿已快发完……
估计要等到国庆在写了，后面刚开学事情蛮多，还有军训。
能不能让我把这本写完再开学[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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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九：老牛吃嫩嫩嫩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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