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个极小的插曲,所有人忽略了那曾经是一个女孩的艮塔佐。
主神宣布:“游戏开始。”
底下是人声的嘈杂。
我偷瞄着这场游戏进行着。
时间到,死一样的沉默。
沉默。
沉默。
我看出来,红帽子找出撒旦,蓝袜子则没有,按照规则,红帽子虽然找出了撒旦却不敢票选。
票了,除撒旦外都会死。
不票,随即死一组。
没有人敢投票。
蓝袜子也不敢随即票选一人。
一旦票错,全死。
主神宣布欣慰宣布道:“看来结果已经了然了。按照规则,随即选一组吧。”
祂话音刚落一个红帽子高个疯了冲着那群蓝袜子吼道:“你为什么不自爆!我们约好的!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好了,要随机死,都怪你!”
霎那间蓝袜子顿时又开始相互猜忌,谁是撒旦?谁会是撒旦?
“求求你了,不管是谁,你说吧!”一个蓝袜子妇人扑通一声,向四面八方跪拜、祈求着,声嘶力竭,“求求您了,行行好吧,我们真的不想死啊!”
有这一个开头,剩下崩溃的、绝望的、想抓住一线生机的,或是在赌撒旦尚有人性善的,接二连三都跪拜了起来。无论红帽子,还是蓝袜子。
心神没有眼睛,我却能看到祂此刻是开心的。
过了很久很久,一个人说,他是撒旦,票选他吧。
他是那个卷发男孩。
底下的人们登时热泪盈眶起来,众人高歌,为他的牺牲奉献载叹载赞。
我却感觉不对劲。
我并没有参加使徒们的交流,只是单纯从卷发的眼神中读出些许恨意。
这不该是一个愿意自我牺牲的人的眼神。后者应该是从容但决绝,或是充满泪水的。
很显然他的同伴被劫后余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他们快速向主神申请游戏继续,票选,推出了他们公认的“撒旦”。
可我已经看不清谁是撒旦了。
都是魔鬼,包括我自己。
心神等待所有人安静下来,宣布结果。
脑袋说:“票选结果错误。”
我瞬间明白过来,卷发在说谎。
假撒旦被钉于台前的十字架上,真撒旦躲在幕后为虎作伥。
只是除我外,没有人愿意承认。心神公布结果的那一瞬间,底下死一般寂静,有些人的笑容还残存在脸上,那第一个开口哀求的妇人打破这氛围,小心翼翼问道:“我敬爱的主神,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甚至不敢直接问,是不是你记错了。
心神再次重复,好心地附上的结果:“票选结果错误,撒旦胜利。”
人在极度震惊下是说不出话的,大脑会先给一个缓冲时间,随之而来的是灭顶的悲痛,怨恨与愤怒,悲伤的嚎啕大哭,怨恨的长跪不起,愤怒的一拥而上痛殴卷发,后者在短短几秒内挂彩,却依然一字一句地嘶吼着:“我、要、你们、全部、陪葬!”在疼痛中着疯子般大笑起来。
更有甚者,抡起石头砸向那颗半悬于空中的大脑和心脏。
在沉默中灭亡,在沉默中爆发。
挥起单抗第一面旗帜的人,也是第一位死去的人。
他在一片嘈杂的、嘶喊的、痛哭的、声音中瞬间铜化,铮一声以头抢地。
这一声宛如一个号令,所有人都安静了。
老妪瞪着充满血丝的浑浊眼睛,卑微地质问:“神啊,取卵尚不能杀鸡,您把我们都杀了有什么好处?”
心神笑了,一抖一抖的:“不走人间恶,你们的灵魂将永生。”
下一刻,人群中铜人,艮塔佐爆炸般出现,流逝的血液成了神明狂欢的礼炮。
吉尔提咚一声跪坐在地上,声泪俱下嘶吼道:“主神,您说过我可以豢养人偶!我……”
心神慈爱地打断吉尔提:“是的,我的孩子,我答应过你。”
吉尔提的声音生出许多期冀:“那为什么……我养了一只!她可以替死!”
我竟然无语凝噎,一个胆寒的猜测浮现心头,吉尔提说的人偶,会是我吗?
心神无视了吉尔提的歇斯底里:“孩子,是的,她可以替死,可你的人偶,已经偷看这里很久了,她还会甘愿做你的人偶吗?”
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一时间天轰地裂,我不敢停留任何多一秒,一跃而下缓冲翻滚,碎石划伤了我的皮肉,我不顾疼痛拔腿就跑。
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原样,距离楼梯口仍然有一段距离,但我确定第四层主神无意杀戮,只是想游戏而已,心神,玩弄人性的神。看准这个后我没命地跑,越过无数铜人和半死不活的艮塔佐,可我错判了心神还会临时发挥的能力。
心神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今天加一个游戏吧,献祭停止,那只人偶,谁抓到就是谁的。”
我真是个傻子,贪恋着第四层熟悉的人类社会模样,不曾想过神域不是救助站,谁来了都能吃喝拉撒。更甚者,从进来开始,吉尔提就对我恩威并用,刚遇见救我,哪怕伤了她的人也要救我,进第一层不提前告知我里面有什么,却帮我解围,第二层第三层乃至现在,一个巴掌一个甜枣被她玩了个明白,我却止步于恐惧迟迟不愿意离开。
所以我成了猎物。
我直到这时才明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除了恶,还要有足够的动力和支配力去应对所有突发状况。
但已经晚了。
耳后有风声,离我很近,避无可避,我用力向右侧一撞,躲开了利爪的攻击,也跌倒在地,石粒刮得我生疼。此刻我才惊觉,使徒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不是寻常人类了。无论是从速度,力量还是心性上。
我不敢停留太久,又不管不顾冲向楼梯,但楼梯那早已有四五人守株待兔,我不由得后退几步,正要跑,迎面有人围截。
我被包抄围猎了,意识到这点时,手冷得像在冰窖一样。
但我不甘心如此湮灭,我如是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都想抓我,但是我只有一条命,只能替一个人去死,你们那么多人,不怕到时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句话上。
一个胡渣男阴森森道:“小妹妹,那也要先抓到你不是?”
我心如死灰狡辩着:“反正我也跑不了。”
胡渣男摇摇头像在嘲笑我的幼稚,随即一步步逼近。
我反射条件想后退,可身后也有人摆出虎扑状。我暗自捏紧了拳头,打算拼个你死我活。
下一刻,胡渣的脑袋以一个极其扭曲的方式横向平移,“咔嚓”一声,脖子连着脑袋一起呈一百八十度度弯曲掉了下去,露出刚刚被挡住的一个熠熠生辉的笑容,金色短发女孩笑地灿烂,声音有种沙哑的甜:“我觉得她说的对,万一我辛辛苦苦抓到了,被你们坐收渔翁之利了怎么办?”
“凯蒂你干什么?!”
凯蒂天真地看向质问她的人,道:“陈述事实而已,呀,你身后有人!”
那人惊恐着忙不迭回头,却发现被戏耍了。
一半的使徒对凯蒂怒目而视,担心她会像偷袭胡渣男一样偷袭自己,欲除之而后快,也同时提防着来自其他使徒的攻击。
而剩下的一半趁此机会向我袭来,少了一半的敌人,我稍微轻松了一些,却依然受了伤,耳后,左臂,还有右胸,幸好避开了心脏的位置。我气喘吁吁,弓着腰以缓解剧烈腹痛。
有使徒温柔地跟我说:“姑娘,反正要交代在这了,不如让自己走得痛快。”
我呸,可我无力反驳他了,喉咙里满是血腥味,针扎似的疼。
能让我最终喘口气的是,最开始内讧的使徒发现其它同伴在想趁他们不注意拿下我,便一窝蜂席卷而来,上方对峙,各路虎视眈眈。
一瞬间,第四层成了炼狱。
无数的人拳拳相向,刀剑相削,血溅四尺,在无数尸体中打得不可开交。
我瘫躺在地上,手指扣住石粒,臂弯用力,一点点往前爬。
身后拖出长长一条血迹。
一个阴影罩在我头上,我心中一寒,抬头看去,是那个叫凯蒂的女孩,
她五官模糊,但我推测她有一双碧眼,此时正笑眯眯的:“爬呀,怎么不爬了?”
躲不过去了。
泄力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我心道,她若敢动手,我定要咬下她一块肉来。我猜她会等其它使徒斗个你死我活时向心神邀功,或者先敲晕我再死守着战利品,或者……
我什么都没有猜对。
她抱起了我,朝代表着生的楼梯跑去。
那一瞬间,我心中飘过无数想法,是不是她看错了方向,怎么可能?心神那么大一个脑袋怎么可能看错方向?难道是她抽疯了?一定是吧,不然为什么她会踏上前往第五层的楼梯呢?心神在观战,无意我的去向。
耳边是呼啸的风,一路盛开着虚无的花,无数和平鸽在我俩到达第五层后,如白纸般哗啦啦吹上天,远处有潮声。
女孩轻轻放下我,脚尖接触到第五层的那瞬间,我飘忽着不可置信。
她依然笑盈盈地:“我叫凯蒂,第四层使徒,很高兴认识你。”
有没有传说中的自来水[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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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神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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