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深夜,一队人马踩着月色冲入军营。
奇怪的是,那行人来势汹汹竟无人阻拦。
领头那人身穿暗色斗篷,身型高大,周身气势威肃骇人,有几分肃杀之气。
不用看脸就知道是个厉害角色。
昌景撩起帐帘时看到的便是几人一闪而过的威猛身影,他赶紧折回帐中:“外头来人了,瞧着气势汹汹的,恐是来者不善。”
“来人?什么人?”凉少荇从帐中走出面露疑惑,“这大半夜的突然有人造访,该不是云南那边出了什么突发状况吧?说不定……”
正说着她突然止住话茬儿。
说不定是寻到了哥哥遗体……
哥哥……哥哥!
顾不上其他,凉少荇朝着一行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昌景也顾不上什么军纪,跟着主子一路狂奔。
那头,一行人已到了主帐。
翻身下马一气呵成。
领头那人身皮斗篷,一身端重黑衣,衣摆织锦繁复,行走间暗纹生光,一看就是金贵之人才穿得起的好料子。
他身正步稳,每一步都似巨石压上软泥,有种令人难以直视的压迫感。
当值的士兵不认识来人,抬手就要将人挡在帐外:“这是主营帐,外人不得擅……”
“咚”地一声,是那人身后之人一拳将士兵捶倒在地,他看也不看地上错愕之人只对着身前之人神色恭敬:“您请。”
帐帘打开,一股熟悉的梨香扑面而来,虽比平时淡些,但寥深还是立即分辨清楚,这梨香正是凉少荇惯用的那一款。
他深眉皱起,眼底冷意如刀,似要剐人。
温绍起身时对上的便是这么一双寒意扎人的眼。
那人摘下兜帽终于露了真容。
冷硬如山的眉,深不可测的眸,无声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可不正是当今圣上?
“皇上!”他心中大骇,面上强自镇定,“不知皇上深夜造访,如有怠慢望皇上赎罪!”
寥深并未接话,稳稳坐在了摆在正中的交椅上。
一时间,帐中气氛剑拔弩张。
“其余人等尽数退下。”
“是。”
随行侍卫呼啦啦退下,转眼间营帐中只剩了温绍皇帝二人。
“温绍。”帝王开口,万钧威压。
“臣在。”
寥深抬眼看他,眼中寒意涔涔:“朕问你,太后可在军中?”
温绍心下一惊,额角冷汗直冒。若他实话实说太后定会被他当场带走,可若不说,说不准太后下一刻便会被皇上在营中撞见。到时,他便是欺君之罪。
到底该如何是好?
“温绍,朕问你话呢?”帝王声色寡淡,不带半分温度,仿若深冬含雪的风,刺得人遍体生寒。
“皇上,太后……”
“是不是哥哥那边有消息了!”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有人掀起帐帘走了进来。
帝王抬头,刚好撞上凉少荇一双满是期待的眸。
可看到他,那眸瞬间变换,紧张担忧压下寸寸期盼,着光的眸底变得暗淡无光。
她二话不说转头就跑,帝王反应迅速提步就追,因他腿长步大,追出没多远便固住了那人手腕:“见了朕,跑什么?”
先前给温绍送饭的士兵凑巧瞧见这幕,只一瞬便惊得不能动弹。
这不是指挥使中意的那个少年么?怎的又和旁的男子纠缠上了?
等等!
这男子自称朕,难不成就是当今圣上?
君臣竟喜欢上了同一少年?不是听说皇上垂涎太后来着么?
没想到,今上竟是个男女通吃的主儿?
若是如此指挥使可就可怜了,臣子哪儿能争得过皇上啊?
不过这少年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能引得皇上亲自来抓人?
这般想着士兵还真就仔细打量那小书童几眼,唇红齿白骨骼纤弱的,不就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小白脸儿么?
原来皇上喜欢这样的男子?就是不知他喜欢的太后又是何等姿容?
凉少荇神色激动试图挣脱他的束缚:“皇上,你放开!”
“不放。”
凉少荇冷了神色:“放开。”
“朕不放!”
“皇上!”温绍追了出来,眼瞧着太后的手腕已经红肿,心疼道,“此事怪臣,与太后无关。”
太后!缩在一边的士兵几欲惊叫出声!
原来这就是皇上中意的那位小太后,不过太后不在皇宫待着跑到军营里来做什么?
难不成……
他看向温绍,又看了眼小太后,原来如此,太后竟是心系指挥使为情出逃?
这皇家秘辛委实令人震撼,小士兵缩了缩脑袋,往更黑的地方挪了挪,生怕待会儿龙颜大怒牵累了自己。
“温绍,你以为你就逃得掉么?放心,待会儿朕一并责罚。”
“皇上莫要牵累无辜之人!”小太后水眸圆睁,怒意昭然,“是哀家自行决定出宫,不过是路上遇到了温大人想请温大人路上照拂一番,此事和温大人毫无干系。”
温绍神色复杂看她一眼:“太后……”
帝王眼底带怒:“有关无关得朕查过以后再说,太后说了不算。”
刚好昌景赶到,瞧清了此时状况也傻了眼,皇上怎的来了?
寥深侧头,正巧对上昌景一张忧心忡忡的脸:“你,先带太后下去歇息。”
昌景不敢触怒龙颜:“是。”
方才一时冲动才会当着皇帝的面儿逃跑,如今冷静下来凉少荇晓得此时再跑并无半分胜算,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会连累昌景温绍他们,只好暂时按捺不动跟着昌景去了。
寥深踱到温绍面前,绝对性的压迫几欲将人压得呼吸顿促:“进帐,朕有话要说。”
“是。”
今夜的风格外得凉,落在人身上像是覆上来一层霜,凉得发冷。
寥深立于案前一声不吭。
温绍在他身后不远处神色恭谨:“皇上要和臣说什么?”
皇帝没有开口,微微提起视线扫他一眼。那一眼毫无温度可言,恍若丛林之王俯视濒死的猎物一般。
“温绍,你觉得朕是瞎了么?”
这话别有深意,温绍没有接。
帝王冷笑一声:“不然,就是觉得朕傻。”
“臣断无此种大逆不道的想法,还请皇上明鉴。”
“没有这种想法。”寥深笑了,是被气笑了,“朕还以为指挥使是觉得朕瞎或者傻,否则怎会屡屡犯下不要命的错误?”
温绍面色一变,强撑着嘴角零星笑意:“皇上说笑了,臣向来唯皇上马首是瞻,又岂会做出什么忤逆君威的事来?”
“没有?”寥深闲散一笑,“好好好,既然不承认那就别怪朕不顾念君臣之情叫你丢尽颜面。”
这一回,温绍真慌了。
皇上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难不成这次真的抓到了他的把柄?
“臣……”
“想好再说。”
转念一想,万一皇上此举不过是在试探,他若亲口招认岂不是自讨苦吃么?
“恕臣愚钝,没懂皇上的意思。”
“愚钝?没懂?”皇帝像是听到一个乐掉牙的笑话,还真就笑了,“没懂什么?你是想说那夜太后病重夜闯慈宁宫的人不是你,还是想说那日太后惊了的马匹不是你拜你所赐,嗯?”
“皇上……”
温绍没想到皇上将这两件事调查得清清楚楚,一时哑口无言。
“温绍。”帝王踱到他面前,因着身高优势看过去时总有一种睥睨众生的姿态,“说吧,为什么这么做?”
他既问了,想来帝王手中早己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如今再要辩驳好像没什么用。
“不错,是臣做的。”
帐中空气有一瞬的凝滞,随后空气温度骤降,寒天腊月般冻得人遍体生寒。
“温绍。”帝王不由重重咬牙,“你好大的胆子。”
温绍双膝一弯,砰地一声砸在地上:“皇上息怒,是臣一时鬼迷心窍,臣保证再也不会做这等蠢事了。”
帝王薄唇缓慢开合,一字一句犹若宣判:“私自闯宫,垂涎太后,以下犯上,罪加一等。”深而沉的眸子望向他,乍一看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几欲掀起滔天巨浪,“你这不是鬼迷心窍,是找死。”
“皇上息怒!”温绍能爬到这个位置也是个能屈能伸的狠角色,为达目的誓不罢休,“求皇上再给臣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
寥深浓眸染雪,冷得扎人:“去云南,端了逆贼的藏身之地,逆贼一脉一个不留。”他垂头,似在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若做不到就提头来见。”
温绍眼底似是起了风,无端晕起一片墨色:“是。”
帝王转身往帐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住:“温绍,你记住,朕可以让你权势滔天,同样也可以让你摔成烂泥。你的成败不过就在朕的一念之间,之所以给你这次机会是看在你当初尽心拥戴朕登基的份儿上。”
“臣铭记皇上教诲。”眼底墨色越染越浓,终是完全盖去了瞳仁原本的颜色。他低着头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扬起一个阴冷恶毒的笑,话里恭敬之色半分未变,“臣愿为皇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帝王不为所动,声色冷清道:“记住,你若想找死,这一次朕会成全你。”
寥深提步出了营帐,温绍独立帐中,恶狠阴妒的光自嘴角爬满眼底,不甘癫狂的情绪混杂其间不得疏解。
像是魔神附身,又似厉鬼重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