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又从那该死的梦里惊醒了。
心跳得像刚跑完一千米,咚咚地撞击着胸腔,在寂静的凌晨格外清晰。冷汗浸湿了额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梦里有什么?
他用力回想,却只抓得住一些碎片。冰冷的触感,像是金属,又像是坚冰。无边无际的黑暗,压抑得喘不过气。还有……一双眼睛。
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翻滚着他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愤怒,又像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执着。每次对上这双眼睛,他都会心悸着醒来。
拿起床头的手机,屏幕冷光显示:凌晨4点17分。
又是这个时间。
他叹了口气,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坐起身。连续快一个月了,这个梦就像准点的闹钟,准时将他从睡梦中拖拽出来,然后留下满心莫名的空落和恐慌。
起床,洗漱,对着镜子里眼下淡淡的青黑叹了口气。今天公司有个重要的客户接待,他一个实习生被安排去打杂,可不能出岔子。
晨雾未散,城市才刚刚苏醒。
沈清弦裹紧风衣,随着人流挤下地铁。耳机里播放着财经新闻,但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昨夜那双偏执的眼眸又在梦中纠缠了他一整晚,醒来时心脏狂跳,冷汗浸湿了睡衣。
他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待会儿要汇报的项目数据上。作为公司里资历最浅的实习生,他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走出地铁站,早高峰的街道熙熙攘攘。沈清弦习惯性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仿佛潜意识里总在警惕着什么。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前方十字路口,一辆失控的卡车疯狂地冲向正在过马路的人群。尖叫声四起,人们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辆卡车周围竟然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车轮根本不着地,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操控着。
沈清弦的心脏猛地一跳,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不正常,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
眼看卡车就要撞上一对母子,沈清弦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时间仿佛变慢了,他的眼中只剩下那对面临危险的母子。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奇怪的符文图案——这是他梦中经常出现的符号,他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意思,但此刻却福至心灵般地理解了它们的含义。
“静止!”他低声喝道,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出复杂的轨迹。
奇迹发生了。
那辆卡车在距离母子仅半米的地方突然停滞不前,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周围的黑气剧烈波动,然后倏地消散。卡车“轰”地一声落地,恢复了正常。
人群惊呆了,随即爆发出欢呼声。有人赶紧上前将吓傻的母子拉到安全地带,有人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
沈清弦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做了什么?那些符文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觉得这种超自然的现象如此熟悉?
“小伙子,你没事吧?”一位老人关切地问道,“刚才真是太险了,你怎么就那么冲上去了?”
沈清弦勉强笑了笑:“没、没事,我只是...本能反应。”
他悄悄退到人群外围,心跳如鼓。那些符文再次在他脑海中浮现,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痛。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一个被锁链束缚的身影,一双炽热的金眸在黑暗中凝视着他...
“清弦?沈清弦!”
迷迷糊糊走到公司,沈清弦还未缓过来。
“清弦,昨晚又没睡好?”同事林夏凑过来,递给他一杯咖啡,“看你魂不守舍的。”
沈清弦接过咖啡,道了声谢:“还好,老毛病。”他没具体说做梦的事,说了别人也只会觉得他压力大。
“是不是担心下午的客户?别紧张,就是端茶送水,记录下会议要点,陈经理主讲。”林夏安慰他,“听说对方来头不小,点名要参观我们技术部,怪神秘的。”
沈清弦点点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处理上午的文书工作。
下午两点,客户准时到达。
沈清弦端着泡好的茶走进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陈经理正热情地陪着一位背对着门口的男人说话。
“凌总,您放心,我们公司的技术绝对是业内领先……”
沈清弦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放在每位客人面前。轮到那位“凌总”时,他刚把杯子放下,就听到一个极低、极沉,仿佛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
“弦音。”
沈清弦手一抖,差点打翻茶杯。他猛地抬头。
撞入了一双深潭般的眼眸。
漆黑,锐利,眼底深处仿佛压抑着某种汹涌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情绪。这张脸极其英俊,却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厉和……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尤其是这双眼睛。
沈清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骤然停滞。
好像梦里的那双眼睛!
虽然梦中的眼神更疯狂,更绝望。
“你……”沈清弦喉咙发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男人看着他,一寸寸地打量,从额头到眉眼,再到微微颤抖的嘴唇。
陈经理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凌总,这是我们部门的实习生小沈,年轻人毛手毛脚的,您别见怪。小沈,还不快给凌总道歉!”
沈清弦猛地回神,脸颊涨得通红,慌忙低下头:“对不起,凌总,我……”
“无妨。”被称为凌总的男人打断他,声音依旧低沉,却放缓了些许,“名字很好听。”
他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沈清弦,让沈清弦头皮发麻,只想立刻逃离。
会议是怎么开始的,沈清弦完全没听进去。他坐在会议桌末尾做记录,感觉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时不时就落在他身上,让他如坐针毡。手里的笔都快握不住了。
他偷偷抬眼瞥过去,却发现那位凌总根本没在听陈经理滔滔不绝的介绍,而是支着下巴,毫不避讳地看着他,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极淡、却让人看不透意味的弧度。
沈清弦飞快地低下头,心跳得更快了。是错觉吗?为什么这个男人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还有那句“弦音”……是他的幻听吗?那像是……某种昵称?
会议中途休息。
沈清弦几乎是逃也似的第一个冲出会议室,想去洗手间洗把脸冷静一下。
刚走到走廊转角,手臂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猛地一拽!
天旋地转间,他被拉进了旁边的消防通道里。
“砰——”沉重的防火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和声音。
昏暗的光线下,抓着他的人,正是那位凌总。
“你……凌总?您要干什么?”沈清弦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惊恐地看着眼前逼近的男人。强大的压迫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凌曜将他困在墙壁和自己之间,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额头。他的呼吸灼热,带着一种的急切和……痛苦?
“你不认得我了?”凌曜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沈清弦……好好看看我!”
他抬起另一只手,似乎想触碰沈清弦的脸颊,却在即将碰到时猛地顿住,手指微微颤抖。
沈清弦吓得脸色发白,用力挣扎:“凌总!请您放开!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们之前根本没见过!”
“没见过?”凌曜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却满是苍凉和压抑的疯狂,“三万两千零十七个日夜……我每一天都在找你,你现在告诉我,没见过?”
他的手指猛地收紧,攥得沈清弦手臂生疼:“你梦里也没有我吗?啊?那双看着你的眼睛……是谁?!”
沈清弦如遭雷击,彻底僵在原地。
梦……眼睛……
他怎么会知道?!
“你……你到底是谁?”沈清弦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凌曜深深地看着他,眼底的疯狂慢慢被一种深沉的、几乎能将人溺毙的悲伤覆盖。他缓缓低下头,额头几乎抵着沈清弦的,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我是谁……”他喃喃道,像是最绝望的自语,“我是那个……被你留在镇妖塔下,等了你一辈子的人。”
镇妖塔?
什么镇妖塔?
沈清弦脑子里一片混乱,恐惧和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楚同时涌上心头,让他鼻子发酸。
“我不懂……你认错人了!放开我!”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
凌曜的身体猛地一僵。
就在这时,消防通道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清弦?凌总?你们……?”林知夏惊讶的声音传来,她看着里面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表情愕然。
凌曜瞬间松开了手,退后一步,所有的失态在顷刻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又恢复了那副冷厉矜贵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红。
沈清弦立刻躲到林知夏身后,手指还在发抖。
“没事,”凌曜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有些冷淡,“和沈实习生聊两句。走吧,回去开会。”
他看也没再看沈清弦一眼,率先走出了消防通道。
沈清弦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清弦,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白?凌总他……”林知夏担忧地问。
“没、没事……”沈清弦声音发虚,“可能有点低血糖。我们回去吧。”
接下来的会议,沈清弦魂不守舍。凌曜没再看他一眼,专注地听着汇报,偶尔提出一两个犀利的问题,专业又冷静,仿佛刚才在消防通道里那个疯狂偏执的男人只是沈清弦的幻觉。
但手臂上残留的痛感和那句“镇妖塔下”却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不是幻觉。
会议终于结束。送走客户后,陈经理把沈清弦叫到办公室。
“小沈啊,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还差点冲撞了凌总。”陈经理皱着眉。
“对不起,陈经理,我下次一定注意。”沈清弦低声道歉。
“嗯,下去吧。对了,”陈经理像是想起什么,“凌总那边后面可能有些技术细节需要对接,指名让你跟进。你准备一下,别出纰漏。”
沈清弦猛地抬头:“我?为什么是我?”
“我怎么知道?大客户的要求,照做就是。这是机会,好好把握。”陈经理挥挥手。
沈清弦心情沉重地走出办公室。指名他?为什么?
下班路上,沈清弦一直心神不宁。路过一个巷口时,他无意间一瞥,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巷子深处,一个模糊的黑影站在那里,似乎正看着他。那身形……有点像凌曜!
他吓得拔腿就跑,一路冲回租住的公寓,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是错觉吗?还是他真的被盯上了?
那个凌曜,到底是什么人?镇妖塔……梦里的眼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