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含章没能忍住,说着因为感觉脑袋有些发胀,就先不看吃瓜系统里面有没有什么新的好东西了,实际上做的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最终还是打开了吃瓜系统,并且认认真真地搜寻了在元四姑娘将那本**带进赵太子的东宫之后,那些将自己的鼎鼎大名不小心留在了上头的官员们的结局如何。
死了么的进度到多少了?
排单情况如何?
随后,她就看到了一些从常人的眼光来看不那么美妙的名字以及描述。
赵国在刚刚过去的七天时间里,死了五个高官,其中有两位是地方豪强出身,属于是在世家当中还没有完全转向最高的层级,但却是最为不好惹的一批:
在赵王进入三晋之地,并且在这里称帝之前,他们在地方而不在禹州,手中都是有兵的。
在世家大族的教育当中——至少在一些堕落的子弟将门庭彻底败坏之前,是有这么一段的:
他们要追求的不仅仅是物质的享受,更是精神的享受,平常要架桥修路,在乡里兴建学校、让乡亲们过上更好的日子……因为他们在乡里,做为乡贤,本质上是管理我来,税我收,人我来管,官我来做——总结一点就是土皇帝了。
土皇帝嘛,当然是希望乡里人帮你办事,要是遇到了什么大灾大难的,乡里人都能够像是孟尝君的那三千门客一样各显身手帮助他们这些主家人脱离灾难。
所以,他们会在平时施加恩惠,而这些恩惠就使得他们在乱世中拉出了一支军队,虽然是乡里头的部曲,但是至少比起那些被土匪和溃散后变成兵祸的军队洗劫一空要好上太多了。
这些人当年都是赵王统战的对象。
他也是从西边逐步东进的,身边带着的兵虽然多,战斗力虽然比这些乡邻组成的部曲要好很多,但是,至少老赵王就全然没有和这些人开战的意思。
这是没必要的损耗。
所以,他在入主禹州的时候,也对这些人做出了相当多的利益让步。
这些让步,曾经让他施行政事的时候不得不克制,也曾经让他将相当多本应该运用在国事上的利益给到了这些世家大族,而现在,至少从郑含章这边来看:老赵王打算把这些当初放出去的利益给收回来了。
他,或者说是仍然躺在床上,靠着足够多的休息填补着当初被卫云庭一箭射出来的亏空的他,指挥着赵太子完成了后溪的具体执行部分。
赵太子挑了两个在赵国建国之后就变得飘飘然了起来的地方世家,将元照君带来的那份死亡名单上记录的,他们所犯下的罪行,连带着他们鱼肉乡里的证据证人,由赵国的军队管理着,回到这两个人的家乡所在,当中公布了他们的罪行。
这还不算完,毕竟这个年代尚且没有被人主动勾勒出一个武不如文的幻象,同样的,这个年代的世家尚且没有变得如同江水以南的那些同根同族的“族人”们那样彻彻底底地**下去,至少他们表面上还要装得要脸。
所以,这时候的百姓还带着很强烈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思想,这些想法虽然很深地埋藏在他们对心底,平常根本觉察不出来,但是在有必要的时候,这些想法都能够在不到一昼夜的时间里快速地生根破土。
赵太子让那些士卒亲自带着证据,从这些人的家中搜查他们贪污得来、或者用别的手段得来的金银财宝,随后将这些全部都展示在了那些乡亲们面前,告诉他们,某物是从某处得来,先前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到了此人手中,他触犯了些什么法律,又做了什么道德也一样要谴责的事情……这些金子里头有多少是从你们这群百姓身上搜刮出来的油水,换算成你们平常去城里买卖粮食和盐,都能够买上多少……
一点一点,算得都非常清楚,就差把这些人的皮囊给剥下来,在上头写上一句“尔食尔禄,民脂民膏”。
这是杀人,还要诛心。
人仇富的能力几乎可以说是天生的,至少很大一部分的人都会在准确地得知对方的收入比自己高出那么多的时候生出几分不爽。
哪怕是以前还算喜欢的人,当得知对方靠着自己赚了那么多本不应该赚的钱之后,喜爱之情都会先淡上几分。
尤其是,还有一些政治上的权利倾轧也被曝光出来,当这些乡里人意识到面前站着的这个,原本是他们打算为之喊冤的存在,其实就是个道德不怎么高尚,嘴上却说得好像自己是什么圣人君子一般的家伙的时候,他们还真的能够如同先前那样为这种人卖力掏心?
自然是不能够了。
甚至就连这个宗族当初多年来打下的根基也一样不复昨日,虽然到现在为止,这些根基尚且没有被全盘瓦解,但裂痕一旦出现,想要弥合便需要漫长的时间、耐心与真金白银、货真价实的成本;想要彻底将其撕裂,却只需要再多花踹上两脚的力气就行。
赵太子的行为不可谓不毒,而元家自然而然会被世家那边记恨上——然而在赵太子看来,元家的作用其实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可以做为官僚被养着度过他们无用但是安然的一生。
真正有用的元照君,他已经收入自己的后宫来了。
吃瓜系统中冷冰冰地说,赵太子妃对着镜子垂泪,当身边的丫鬟安慰她说,太子殿下先前宠爱须蜜多,如今不也到后院去冷清度日的时候,太子妃自己心里知道,须蜜多是个象征,而元照君,她背后虽然没有窟合真那样的一个哥哥,可她自己才是她受宠的根本原因。
她开始慌张,开始思考一些后宫后宅中的斗争是否必要——她也确实那么做了,她说自己身上不太舒服,请赵太子过去,赵太子耐心地陪她坐了小半夜,最终还是没有留下,相反,他在临走的时候对太子妃说,他知道太子妃的身体并无问题,反而康健非常。
他又去了元照君那里。
他已经开始很欣赏这位四小姐了,并且给出了元家上下大概是将所有的脑子都给了她——她确实够狠的,果决果断还看得清形式。
欣赏带来的宠爱让他半个月的时间里起码有一半是睡在元照君那边的,而剩下那一半中的一半,则是与填补上了那些被处理掉的世家官僚的空缺的前太学生们一起,用政务来填补夜间的空白。
他们一开始就是做为补位官员存在的,现在高官的位置空出来了,有能之人自然就上去了。
乔舟是那剩下的一半时间中,面见赵太子的次数极多的一个——因此,当赵国的太子妃知道有这么个事之后,她开始深挖乔舟这个众所周知曾经频繁出入元家门庭的人,以及元照君之间可能会有的关系。
她还真的挖出来了两年多之前的旧料,元家家主曾经希望元照君和乔舟结成婚姻,并且正打算着用这一段往事给元照君下个套。
具体如何尚未执行,但郑含章并不看好。
赵太子和老赵王对于国内改革的想法是坚决的,稍微自恋一点,郑含章觉得他们大概是想要学自己。
元照君顺应了他们的心思,而太子妃却想要逆行,怎么想都不会有很好的结果。
郑含章闭上眼睛,将自己往垫子里头靠得更多,赵国这段时间来朝局的动荡,对于老赵王和赵太子来说,一定是可以把控住的。
他们在改革的前期积攒了太多的红利,哪怕对她这边动手都酝酿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熬过转型期的阵痛确实不是问题。
但是大局如此不意味着细节如此。
这一次赵太子的出手——当然,背后有乔舟的怂恿推动,不管是郑含章还是王稚,对于禹州那边的网络从来都只有不多的要求。
大多数时候是保全自身,少数时候是给点暗示,而乔舟在大约一年前收到的就是激化老赵王赵太子父子,与禹州那群世家之间的矛盾。
这是大势,皇权和世家大族的矛盾永远是大的,换个更好理解的,这也可以被认为是皇权与相权之间的斗争。
这种事情本来就会发生,但不一定会那么快,所以郑含章想要的就是乔舟这样的人在表现出自己眼光的正确性的情况下,推进这些事情发生的速度,让时局演变的力度加大。
猛药和缓药都能起到治疗的效果,但是猛药和缓药对于病人身体的影响却又大不一样,压力的大与小能够造成的不同局面相差得着实太大了,反弹、反抗的力度也相差得太大。
而且……
郑含章心想,她上次从赵国境内退出的时候,可给那儿掺了不少的沙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在给老赵王和赵太子看到一个成功的、甚至成熟的可参考对象,让他们燃起了摸着石头过河的心思。
而从另一方面来讲,她退后的态度,以及她背后那一直被她诟病的雍帝,未必不能给另一些人带来截然相反的希望。
……或许是时候散布点儿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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