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含章叫来了秦池。
造谣……不是,散布消息的职责一直都在秦池身上,做为已经全面接手了剧本创作、民意引导、政策宣传……总之就是大包大揽了宣传口几乎全部的负责人,秦池如今的业务涵盖方方面面,因为几乎所有的政策出台都要先到他这边来走一圈,给他看看能怎么直白详细地说给百姓听、引导他们理解政策背后的意思,并且告诉他们自己可以在这些政令的影响下做些什么,从而更多地提升他们从中获益的程度。
……总之,秦池真的很忙,哪怕以及在有意识地培养副手,然而随着工作量业务量的逐步增加,他发现副手已经接替了相当大量的工作,然而他自己的工作却半点都没有变轻松。
秦池对于这个结果是半点都不想接受的,但是他已经好几次要求郑含章再多给他派上两三个副手:只要副手足够多,工作总是能够派出去的,对吧?
总不至于让他一辈子当个可怜兮兮的全天连轴转——这样下去他还当什么官员啊,回到乡下,或者去戏台子上当个被抽不停的陀螺得啦!
反正都是滴溜溜地转,当陀螺还不用动脑子呢。
然而,在封建社会的背景下头,就算是个再忙的人也不能整顿职场,因此秦池虽然觉得现在就算是陀螺都不一定能够转得过自己了,可他还是得可怜兮兮地提着自己的东西,在郑含章派来的人同情的微笑中,跟着对方跑到郑含章那边去——唯一的好处大概只在这里:随着官署中装着的官员数量越来越多,官署的面积也被一步步地扩大到了几乎是郑含章刚刚到洛州来的时候的三倍大小。
当初那个洛州说是百废待兴,但实际上最中心的城市规划是已经做好了的,郑含章那时候也没有直接全部推翻了重建(考虑到那时候洛州的世家整体还处于一个非暴力不合作的状态,她手上也没有那么多人可以帮自己完成这个工作也是很正常的),于是,这也就导致了如今的洛州在市政规划方面表现出了一种奇怪感:
赵王府、官署这一块,整体颇为拥挤,规划得非常局促,肉眼可见的是没什么前瞻远望的眼光。
甚至官署附近还有田——也就是马霁的那个实验田,要是初来乍到不明前情,只怕是把脑袋想破都想不明白为啥洛州这么个已经天下闻名的好去处会有这么个奇葩似的设计。
而在距离这一块大约只一条街区的位置,如果真的能有那种乘坐在仙鹤背上的仙人,那么这些仙人一定会感叹这个地方竟然被规划经营得如此妥帖妥当。
所以,官署的扩建确实是个问题: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会暂时先搬迁到稍微外头一点的房子里,但是现在,郑含章干脆将原本就不算很大的赵王府让出了一半来,给官署扩展空间了。
因此,秦池如今所用的办公区域,距离郑含章的书房就只有十分钟不到的脚程,跑起来的话还能更快。
秦池刚来的时候还以为是要给郑含章汇报工作,他进门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那些楼嬷嬷用来掩盖掉郑含章身上那股子肥料味的浓郁香露味道中打了个喷嚏,随后开口就是:“殿下,最近这半个月来——”
郑含章抬手制止了他继续汇报工作的意思,秦池在来的路上一边小跑着一边临时打好的腹稿就这样憋了一半在咽喉内,差点给他噎得咳嗽。
秦池有些挫败地看着郑含章:“殿下?”
郑含章:“汇报工作还是在例会上,不过我很高兴你已经有了准备,这次例会前一天晚上应该就不用熬夜了吧?”
秦池:“……”
不,考虑到距离例会召开还有大概五天的时间,这几天中收尾的工作也有相当不少,所以,大概率等到例会召开之前的那天晚上,他还要拉着那几个副手总结要补充进汇报里头的活。
……熬夜呗,熬就熬吧,人生无非是在熬夜和加班中度过的,秦池勉强自我宽慰着,至少殿□□恤他们,前一天晚上熬夜的话第二天可以不用起那么早,而且晚上加班也有夜宵,夜宵是王府内的小厨房出品,炒菜炖菜什么的都有,香料也都很足量地放,质量可谓是相当不错。
秦池:“那,殿下既然不问我工作报告的事情,难道是为了徐蝉衣才召我前来吗?”
众所周知,但反身上沾点女主属性的,除非是那种主打一个笨蛋美人,从头到尾都需要被一个强壮的男人从天而降地拯救,否则大多数情况下这种女子都有其过人之处。
要么是成长速度特别快,学习能力顶天,一点就通;要么是在韧性方面出类拔萃,总归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而徐蝉衣这种,本身人就很清醒,脑袋也好得很——她在应付三皇子的时候就成功用自己的态度把三皇子给蒙骗了过去,一直到现在,郑含章关注着三皇子的后院,都还能看到三皇子在每年徐蝉衣的“忌日”留出点儿时间来缅怀这个“柔情似水”的女子。
她在来到洛州之后也表现得相当不错,上台的表演也很卖力、下台之后的音乐编排也格外用心,甚至就连台词的撰写都负责了一些,大概是因为她此生的经历中跨越的层次相当多,因此她写出来的台词往往哪个阶层都能贴,另外,她的情感也总是非常充沛丰富。
秦池:“殿下是打算提拔她了?”
郑含章突然就意识到,其实在她的这个“大宣传部”里头,其实还有一些埋了很久等待解决的问题,虽然说都不着急吧……但确实,都是早晚会需要再拎出来讲一讲的问题。
她摇头:“非也,让你前来,是一件新事。”
秦池的脸色顿时苦了下去。
一听到新事,他就想到更多的工作,想到更多的工作就想到加班,想到加班……秦池顿时面如土色。
郑含章看到了他的表情,一时失笑,但失笑和少许的怜悯并未能够让她转变自己的态度,只又对秦池补了一句道:“再给你找两个副手吧。”
随即,还没等到秦池脸上露出多少笑模样,她就已经将自己的目的说明:“我在想,或许可以往外传一些父皇的想法……或是请人劝说父皇,赵国那边或有内乱,倘若有人试图造反,而地域又与我国接壤,相对照应照应,也未必不是个不错的决定。”
秦池正经了神情,随手从边上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郑含章所靠的长榻边上,顺手从她的果盘中捞了个小苹果吃,咬了两口,眉头微微皱着,道:“嗯……殿下是想用咱们这边的风声哄骗那些人来投。”
郑含章笑嘻嘻:“正是这样,毕竟我是臣,父皇是君,不管我心理是怎么想的,我总要听从父皇的命令不是?除了父皇耳根子软之外,我也确实可以帮他们挡住另一头的老赵王和赵太子呢。”
郑含章对于那些世家大族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好不到哪里去——洛州地方上的这些豪强跟着她,基本上也都出了很多血,顶多是抓着洛州的高速发展做到了尽量不亏,但是他们的目的也都不是说过上更奢靡的日子,而是想要提升自己的地位阶层。
不管是社会风评,还是政治站位,又或者是未来的前途……这些才是他们考虑更多的东西。
——这才是事实,外加上郑含章的手腕,那些来投靠的世家大族大概率都会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中跳到了另一只油锅里头罢了。
但关键是,世人大多距离真相并没有那么远,却始终无法将真相攥在手中,不管是郑含章还是秦池都能够想到那些世家贵胄们会怎么想:
他们有一定的概率认为全世界只有自己是聪明人,而剩下的都是能够被他们算计的蠢货,并且由此衍生出雍帝是个和老赵王性子截然相反的老实皇帝,而郑含章则是什么虽然凶狠却被牢牢束缚在帝王手中牵狗绳下头的狼犬。
所以,会有人上当的。
甚至有些人意识到了旁人在上当,也只会纵容而不会劝说。
毕竟赵国的蛋糕就那么大,那对父子想要更多,剩下的人就得吐出来,造反么……全盘反又没那个本事,就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盘算着怎么让别人吐出更多,自己吞下。
她摆摆手:“总之,先骗过来了再说。”
秦池也没说实现她的要求怎么怎么困难——事实上如今的他已经有了些“洛州没有干不成的事”的豪壮心态,他道:“骗过来了再说?殿下不担心日后要吞了赵国的时候,赵国的那些世家对您的抵抗更为加剧么?”
郑含章微微一笑:“我很愿意相信老赵王和赵太子解决问题的能力。”
等她过去的时候,剩下的那些,估计早就被他们父子俩用刀逼成了真正的“顺民”了。
她刚好可以坐享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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