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庭不在涧农关。
卫云庭当然不在涧农关。
当然,他本应该在的,毕竟郑含章手边得用的指挥系人才就那么些,而且还是能上战场拼杀的军事全才,怎么想都应该留在郑含章身边听用。
但郑含章偏偏没有将他留在身边。
她在战前就和卫云庭有了商量,并且达成了一致:骑兵在涧农关中防守,能够起到的作用虽然也不小,但绝对比不上让卫云庭带着他们出去,在涧农关附近这片他们更为熟悉的地方游走。
涧农关这一带的地形,只要不上桃谷山,那就是一片哪怕被砍伐了很多也依旧茂密的平原森林,这片森林在给斛律羡提供了制造攻城器械的原材料的同时,也给诸如施钺、卫云庭这样的小股部队提供了非常充足的游走空间。
而相比起被郑含章安排在了北边那两条注定无法承载赵军大部队的进军路线上来回游走打游击的施钺,卫云庭的队伍能够做的事情其实更多。
因为他带的是骑兵队。
骑兵在战场上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性。
骑兵,连人带马质量大,冲锋速度也快,在马匹的速度被拉升到最高的时候是相当恐怖的。
E=1/2mc^2
能量等于二分之一的质量与速度的平方相乘。
速度大,质量大,能量就是三次方的更大。
所以当骑兵拉起了速度之后横冲直撞着插入步兵方针,对步兵能够造成的杀伤力是相当离谱的。
格外适合绕后、穿插、游走。
斛律羡等赵国将士却对雍军中这样重要的军事调动一点都不知晓。
甚至主帅斛律羡也犯了个很低级很要命,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没人能不犯的错误:他将高复青误认成了卫云庭。
有一说一,是真的很容易认错啊,高复青在登上涧农关城楼的时候已经被郑含章赐了一套全甲,而且还是那种很昂贵、只有将领才能拥有的全甲,外加上他那和出身不是非常匹配的射术以及郑含章身边的站位——准确地确定这位曾经的无名小卒是谁,几乎是一道无法解决的难题。
除非有人告密。
但告密这条选项早早被排除了:
先前的三个月时间,卫云庭按照一套非常标准的治军套路将三万人的军营严格区分了区块划分以及从属,从上到下分层管理,加强了监管制度。
郑含章在略微纠结之后,决定推行简单的连坐制——并不残酷,只是为了排除有人投奔对面的可能性而已。
综上一切:卫云庭在开战之前就消失在了(至少斛律羡能够看到的)地图上,而他将会在这段时间做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又或者是明面上看起来什么都没做,但是已经埋下了一颗会炸了赵军全营的炸弹……
这些,在郑含章悄悄将卫云庭送出涧农关的时候,他们自己心里也没数。
毕竟,为了能够更好地在山林中生存隐藏,卫云庭也没带走全部的骑兵,他就带了三百人,从数量上来看也少得有点可怜。
——现在有了。
【扒拉下了赵军衣服换上的卫云庭有点嫌弃这件衣服原主人的卫生条件,他觉得自己略微有些发馊。但为了胜利,他也只能忍耐下来,几分钟后,卫云庭觉得自己的鼻子已经不存在了。】
【卫云庭在几天前摸清楚了赵军后营的位置,手下的斥候还偷听到了后营的通行令,他和他手下的骑兵顺利地混进了后营,甚至还和其他不认识的赵军士兵一起吃了顿晚饭。】
其实卫云庭也不想的。
但是刚好赶上了黄昏时分埋锅造饭,烧热饭菜的香气让他们这一队在山林里吃了好几天冷干粮的骑兵心动不已。
……所以,来都来了。
他吃得很饱,还要了第二碗,如果不是挨骂了他甚至能再吃第三碗。
吃饱喝足之后,卫云庭开始和旁边的士兵们聊天。
赵国的口音和雍国不太一样,但是没关系,他是个很聪明且学什么都很快的人,以前也被卫廓简单教过一些赵国人的说话习惯,所以还真的能够聊起来。
督粮官和后营的那些军官们都没怎么管这边自顾自地聊起天来的情况。
此时尚未开战,赵军被挫了锐气,但是只是刚开始而已,这些士卒曾经跟着斛律羡南征北战,对斛律都督的信任就好像是信任着天上的云不会掉下来。
他们的神经都还松弛着。
聊了会儿天后,卫云庭很不经意地就说到:他和他们这一队的兄弟们吃多了,一会儿估计睡不下,刚好对后营到中营这一段路他走得也挺熟,要不给中营送物资的活就他们接手了,原本干这个的兄弟要不歇一歇,过两天他们要是有什么顺路的活,就塞给原本今天要去送货的兄弟们了。
卫云庭话说得好听,脸上笑容也很真切朴实,谁会怀疑他这么个吃两碗麦饭还觉得不够的小伙子呢?
他很快成功为自己揽上了这份活,活动了活动手脚就准备去装物资了。
督粮官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督粮官什么都没说,甚至觉得这小子会来事,以后可以带在身边带个亲卫也不一定。
于是卫云庭大摇大摆地带着人去了仓库。
【负责管仓库的督粮官正是斛律明珠爱妾陶氏的舅舅,这位舅舅上次碰沉了一条船后也没有被免职,斛律明珠在枕边风的哀求下保住了他,甚至没有让他换个不那么重要的岗位待,还往他身上多加了个军需官的衔——斛律明珠觉得这位舅舅都是他自己人了,他也特别关照过对方可以光拿钱不办事,他哪里想到过这位舅舅还觉得自己能够在岗位上干出点什么来,很有闯出一番事业来的雄心呢?】
这位舅舅今天喝了点小酒。
卫云庭并不知道这位督粮官是谁,郑含章也没将吃瓜系统里面那些太过隐秘的条目细致地告诉他——不过有一说一,告诉了也没用,因为吃瓜系统里面并不会在给瓜的同时配图。
就算是郑含章本人来了她也认不出来。
卫云庭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酒气,很“乖巧”地没有声张,甚至搓搓手表示这位督粮官大人应当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至于清点什么的,他们先进仓库里去把要数的东西数了,等拉出来之后再让这位军需官大人过目。
对方很是高兴地表示这小子上道,就把他们放进去了。
卫云庭开始指挥人往外搬桐油。
军中最好使也最能弄到手的易燃物品,是他这次混进赵军后营来最大的目的。
生火做饭、点燃火把……几乎一切和火有关的,都需要桐油。
夜间行军是需要火把的,古人为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在特别繁华的年代,又生在特别有钱的城池中,否则几乎全无夜生活这个概念?
还不就是因为光是需要花钱的,而夜间的视力也一样需要花钱。
这年头的夜盲症可不是个小问题,哪怕是卫云庭,刚回卫家的那段时间也有这个毛病,按照卫家的饮食习惯吃了大概半个月才好转的。
这年头的桐油都是得牛车来拉。
不管是哪个国家——甚至那边那个常年缺马,所以只能在北方诸国都不擅长的水战上另辟蹊径的吴国都不用计算在内,光说江水以北的这三个——健马的数量都不够。
草原才是最好出良马的地方。
中原久久不能一统,北胡却又势力壮大,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和那些大一统王朝一样拉出足够多的良马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拉车、运货,只能用牛。
甚至牛还要用来耕地呢,若不是此战挂帅的是斛律羡,说不定拉车的都能换成士卒本身。
卫云庭对着副将努努嘴。
卫云庭的副将没有卫云庭本人那么思想灵活,他张嘴,没有发声,但嘴唇张开的形状其实就挺好懂的:啊?
卫云庭:“……”
他时常觉得,自己应该是需要一个脑子更灵活、更能跟得上自己思路的人来和自己组队。
但是这样的人真的很少,而他现在的副将忠心耿耿还能打,所以……算了还是珍惜着吧。
他走过去,低声对副将说别装粮食。
副将“啊”了一声,卫云庭捏着眉心:“放下放下,我们又不是来偷物资的。”
他们是来搞破坏的!
副将总算是悟了,他说:“那咱们把牛车分出一半来?在桐油罐子上开个口,一边跑一边漏油,在油上点火,牛还能跑得更快。”
动物畏火,这个天性可不是这群没有经历过专业训练的牛能抗拒的。
卫云庭咧开嘴,一口白牙笑得整齐:“好得很剩下那一半?”
事实证明,卫云庭的那种不怎么怀好意的笑容其实很挑脸,这个表情他做出来就是一股鲜活少年味,副将那张脸上挤出这样的表情那就是猥琐,像是要去田地里面偷瓜。
卫云庭不忍继续看下去,稍稍偏过头,听到偷瓜嫌疑犯这么说:“按照将军您的性子,我猜您是打算去中营冲一把。”
真不愧是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的副将啊,真懂他。
卫云庭:“对,就这么办。”
副将:“别的还要带什么不?”
卫云庭摇头:“全都放桐油,剩下的都没啥用,装不下的就都——”
副将此时已经学会了抢答:“倒别的东西上,烧了。”
卫云庭:“以后保持。”
副将没能反应过来,他想问以后保持什么?要怎么保持?但是这时候卫云庭已经抄起了一罐桐油就往旁边的粮食上倒,他就算是想问也来不及问了。
算了,那就以后再说。
副将跟着也抄起一坛子桐油,他选择往军备那边倒。
木制的枪杆,烧了;
弓弦还有上了漆的弓身,烧了;
能烧的东西,统统烧了!
卫云庭一边往粮食上头倒油,一边在心里吐槽这仓库的安排也太不对了,要是斛律羡全军都是这个水平的话,那他这个老将绝对是被夺舍了:
哪有把桐油和粮食放得那么近的?
但不管是斛律羡被夺舍了,还是这个督粮官是个实实在在的废物点心,并且还是废物且不自知,一门心思要让比自己级别低的人都听自己的——总之,仓库中这么排布实在是太有利于他这个洛州将领了。
卫云庭就干脆能浇多少浇多少,也来不及等桐油将这些粮垛浸润之类的慢工出细活,一桶一桶浇起来,除了当心自己身上别被沾染到了这种易燃物之外,其他的动作要怎么粗放怎么粗放。
当然,卫云庭还是很有点细心的。
他知道桐油有味道,虽然不算太重但也会被人觉察到,于是他就开始往里面怼酒。
酒精的味道比桐油的味道要重,而且更容易被闻到。
况且外面的那个督粮官自己还在喝着酒呢,别人在这片营地里面闻到了酒味也不会觉得奇怪,只觉得是督粮官自己喝得实在太多。
卫云庭的酒是随身带着点,他在领着这三百人出涧农关的时候,郑含章就让他带上点酒,和之前的酒都不一样,这酒是郑含章点了比较粗浅的蒸馏法之后浓缩出来的高浓度酒精,勉强能够起到清理伤口的作用。
酒不多,卫云庭也没舍得都用掉。
他按照郑含章的教学,用水稍微稀释了下,倒了两瓶之后没开第三瓶,让手下这几号人集合起来,做好了准备,随后每个人都把自己手上的火把扔向了一旁。
几乎整个仓库都被他们用桐油浇过一遍了,顿时整个仓库里腾起几米高的烈焰,卫云庭看着都有点心惊:要不是他先前小心再小心地要求每个人身上都不能沾着桐油,这会儿他们或许会随着这座仓库一块儿烧起来。
还好,还好。
他一马当先冲出了虚掩着门的仓库,身后跟着三百骑兵和牛车。
牛车中后面的那一半上拖拉着的桐油罐子上都有临时开的小口,随着牛车背后的火焰猛地窜高,炽热的烈焰犹如佛经中所描绘的炼狱一般席卷过来,那些拉车的牛狂奔到了整辆车都开始颠簸。
罐子撞得破碎,更多的桐油随着牛车狂奔而泼洒在了营地里。
桐油在营地中拉出了一条长长的拖尾,而仅仅是在下一秒这条拖尾上就燃起了赤红色的火焰,如同一条红色的巴蛇终于从卵中破壳。
那位身为督粮官的陶氏舅舅在看到偌大的火势后整个人身上的酒都快被吓醒透了,但这时候任何反应都已经慢了、来不及了。
卫云庭正对着他冲过来,到了面前马高高人立而起,随后那碗口大的蹄子直接冲着他的胸口撞了过来。
一蹄子踏下去,督粮官被撞翻在地,随后好几百马蹄子就这么从他身上碾了过去,什么美人枕边风带来的威风,什么傍上了斛律明珠这位少将军的好命,这时候全都和泥、和随后泼洒的桐油以及烈火混在了一起。
只有真金才不怕火炼,他却绝非真金。
卫云庭头一次意识到狼奔豕突这个词语用在人身上是那么的贴切——现在的他就是这样,□□宝马奔驰若飞,原本不怎么烈的风在这样的速度下也猛烈地劈头盖脸而来,他戴上兜鍪,仍然有几缕碎发被吹得扬起。
赵军后营在看到如斯景象的第一时间就炸了,随后就像是一把水洒进油锅里,噼里啪啦乱七八糟,但是相当轰轰烈烈。
这么大的动静,这么大的火,全都是因为他。
卫云庭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用极少干极多的事情了,他以为自己会习惯的,但实际上这种事情就像是他在自夸又或者是被别人夸的时候会忍不住脸红一样,根本就是习惯不下来的。
他还是很快意,感觉那烈烈的风全都吹到了他的胸腔里面去,吹得他眉目张扬。
建功立业的快感,是个人都很难抵挡。
算了,这种时候也没必要忍着的,卫云庭大笑三声,大声对后面的人喊:“冲出去!朝中营!”
身后的骑兵们群起相应。
【卫云庭率部冲出了后营,营中烈火熊熊,满是桐油的车辙贯穿赵军后营而过,营中人喊马嘶,溃散一团。】
卫云庭并未止步于后营,后营对他来说就是个吃一顿热的顺便蹭蹭材料的地方。
毕竟,一般停驻在后营的都不会是什么精锐部队,而是后勤。
后勤当然重要啦,一场战争能不能开打,能不能赢,最根本的就是后勤,但是从士气的杀伤性上来看,还是把中营给打垮了才最能挫败敌人。
毕竟,那可是最多的士卒、最强的队伍、最出名的将领所在的地方啊。
卫云庭率领着队伍就朝着中营冲去了,中营和后营之间间隔的距离不短,但是骑兵冲锋的话也用不了太多时间——他们已经惊扰了后营,若是给了赵军营地之间互相报闻的机会,那么再想要趁着今天打劫到手的桐油和牛车创造出一波战绩就难了。
还好,虽然距离不短,但是他们也从赵军营中抢了马,可以一人数马,让马轮流着负重奔跑,始终都能维持在一个比较快的速度。
至于说后面的牛车,反正卫云庭也没想着将这些牛带回涧农关。
他只需要保证这些拉车的牛能够在死亡前跟着完成这场最后的冲锋就行。
而这需要的,就只是威慑。
【卫云庭冲入了赵军中营,斛律羡还没有睡下,但斛律明珠已经重新换过了伤药,此时正在榻上,与美妾陶氏相戏(备注:因政策要求,此处的相戏无法展开,请各位穿越者宿主不要追根究底)。】
——但这时候谁还在意什么相戏不相戏啊,想看活春宫,只要找到了青楼就能看,或许那些人的表现还能比斛律明珠更好呢。
此时的郑含章,唯独在意的就是卫云庭。
她知道对方把握住了战机,也相信吃瓜系统给予的反馈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她一分一秒都没有松懈,时刻准备着在卫云庭需要接应的时候给予最及时的反应。
此时的卫云庭,他需要吗?
或许没那么需要。
一回生二回熟嘛,方才在后营干过的事情,此时对着中营再干一遍不是问题!
卫云庭快速赶到了中营,但在靠近之后就相对放慢了速度,在哨卡那儿称自己是从后营来给中营的各位送粮食和其他军备物资来的。
中营完全是由斛律羡本人管理的,因此从上到下的严谨程度实在不是后营能够比拟,哨卡将卫云庭上下打量了一番,问他要通行令和令牌。
卫云庭“啧”了一声。
这处哨卡的认真检查程度让他意识到,自己顶多就只能偷摸到距离中营这么近的距离了。
毕竟他的伪装也不算多么优秀,身上还沾着桐油和酒的味道,被识破完全是分分钟的事情。
那就……也用不着再掩藏了!
卫云庭在马上稍稍弯腰低头做出要将通行令说给对方听的样子,却在哨卡稍微靠近时猛地抽刀,势大力猛,只一下就将放哨的士兵枭首。
他随后猛地一夹马腹,又一次将冲锋的速度提了起来,身后的骑兵纷纷一边加速一边张弓,对准的是后面牛车上装着桐油的瓶瓶罐罐。
和方才一模一样的冲锋。
和方才一模一样的火焰车辙!
和方才一样,因为火焰的猛烈燃烧而四处冲撞的狂牛!
一路上,帐篷被掀翻,士卒被踢倒,斛律羡听到动静披衣冲出来——可是人的速度要怎么和发了狂的牛,还有奔袭中的马相比?
卫云庭几乎是在一眨眼的功夫内就冲到了近前,在战场上,他的那些羞涩内敛容易不好意思的小毛病全都被胸中最猛烈燃烧着的豪情壮志压制着。
这可是斛律羡的营!
比他爷爷卫廓更有名的名将!
再有名的名将又如何,他现在借着水火无情之势,将对方压着打!
卫云庭将武器换了攻击范围最大也最顺手的长枪,骑兵随在牛车的斜前方,不至于被牛撞到,也不至于被烧到的位置,看见人就砍杀,声势浩大且令人胆寒。
他又一枪连挑了两个逃窜的士卒,血液将枪缨染红,他将这两人甩到一旁,砸塌了一根帐篷的梁柱,同时大喊:
“来者卫云庭!”
“斛律羡老匹夫,可敢与我一战!”
说是要邀对方与自己一战,但卫云庭深知骑兵一旦慢下来,威慑力就大大降低的毛病,所以他带着人朝前冲去,只顾着自己喊,别的什么都没理,就这么一路将中营冲了个穿。
牛、车、桐油,还有那随风鼓动的炽焰浓烟,全都被他和这三百骑兵扔在身后。
他痛快地大笑着,对身边那些同样痛快的部曲说:“回涧农关!”
而涧农关中,几乎是看着“直播”的郑含章早已让人等待着了,在赵营尚未将火势救下的时候,关门为这三百人而开。
他们全须全尾、双眼明亮得仿佛现在不是夜晚,仿佛他们不需要睡觉,要是物资充足的话还能再将剩下的前、左、右三营都闯了似的冲进来,卫云庭在终于勒停下马后跳了下来,气喘吁吁但异常兴奋地对披着外衣迎来的郑含章道:“殿下,云庭不辱使命——”
郑含章上前握住他略微发颤的手:“我知!云庭此战非斩人,斩老贼士气也!将士们且先休息,莫要累着,我为诸位奏表请功——不,请功还太慢,来人,搬一箱金子来,分赏众人聊表功勋!”
身边的人连忙跑去搬金子,郑含章仍看着卫云庭,双眸炯炯。
“我在涧农关中,已望见火势。”
卫云庭依旧喘息得厉害,但他笑,夜色灯火中,不见耳根脸庞如何红起,但见少年英姿,一如方才,三百骑自平原上卷袭而来的锋芒:
“殿下见的、可是两处火势?可还够大、够烈、够好看吗?”
郑含章其实没有看见。
但她仍然大声说:“看见了!今夜,三百骑,连袭两营,火光冲天,是云庭为我燃起!”
此时,已然不用说什么郑含章、洛州又或者是雍国——郑含章的这个“我”中已经包含了一切。
“所到皆克,斛律老贼无可挡!”
今夜。
三百骑。
连劫两营。
后营一万,中营五万,共计六万士卒,却让这三百骑兵一击而溃,不能反伤其一人,由此,士气大溃、军心大散,人人自危风声鹤唳,听闻卫云庭之名则胆战心惊,两股战战,几欲逃亡!
此战!卫云庭!威名始震河内!
此战!
尚且只是华章奏响的第一个强音。
郑含章道:“日后,这样的火,还请将军为我多多点燃。”
卫云庭没有跪下,因为郑含章执意撑着他的胳膊,让他不好强行用力。
于是他低头:
“愿为殿下,燎此九州。”
本章战略战术参考《三国志·甘宁传》的百骑劫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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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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