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记忆里只有那晚混沌的温热与急促的喘息,连那个男人的轮廓都模糊不清。他是谁?是宫中权贵,还是外放的王爷?
他若真有通天的本事,又怎会让她落到这般境地?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她的错觉。那不过是两个被药物操控的人,一场荒唐的意外罢了。
绝望像潮水般漫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想起养父母去世时,她也曾这样孤立无援,可那时至少还有市井的烟火气能让她抓住一点生存的实感。
而现在,四周只有死寂的黑暗和挥之不去的恐惧,连呼吸都带着压抑的沉重。
她试着在脑海中梳理沈府的过往,想找出一丝能为自己脱罪的线索,
可无论怎么想,都只觉得沈从安的贪腐早已根深蒂固,她这个“刚寻回的女儿”,在旁人眼里不过是沈家的附庸,根本无人会信她的清白。
春桃那日的威胁还在耳边,若春桃没死,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她头上。
“叩叩,”
轻微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沈清辞猛地绷紧身体,下意识地将玉佩往衣襟深处塞了塞,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是来传旨赐死的吗?还是要将她拖去教坊司?
门外没有动静,只有风穿过门缝的呜咽声。沈清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慢慢挪到门边,贴着冰冷的门板侧耳倾听,除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到。
难道是错觉?
就在她放松警惕的瞬间,门锁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紧接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道黑影顺着缝隙滑了进来。
沈清辞吓得后退一步,正要惊呼,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捂住了嘴。
熟悉的檀木香扑面而来,与那晚的气息重叠在一起,让她浑身一僵。
她猛地抬头,借着从窗缝透进来的微光,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男人身着玄色锦袍,腰间束着玉带,面容俊美却带着几分冷峻,眉眼深邃如寒潭,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虽看不清细节,可那轮廓,那气息,分明就是那晚的人!
他怎么会来?
沈清辞的大脑一片空白,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可男人的手像铁钳一样箍着她的腰,力道大得让她动弹不得。
他的掌心滚烫,隔着单薄的衣料,灼烧着她的肌肤。
“别出声。”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不想死,就跟我走。”
熟悉的声音让沈清辞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不是害怕,而是绝境中突然看到光亮的委屈与茫然。她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出声。
男人松开捂住她嘴的手,转而牵住她的手腕。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掌心的温度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跟紧我。” 他低声嘱咐道,拉着她转身就往门外走。
沈清辞踉跄着跟上他的脚步,心脏狂跳不止。
她不知道男人要带她去哪里,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另一场骗局,可此刻,他是她唯一的生机。
两人贴着墙壁,飞快地穿过废弃的院落。
巡逻的禁军似乎被什么动静引开了,一路上竟没遇到任何人。
沈清辞紧紧跟着男人的脚步,眼睛盯着他挺拔的背影,只觉得这背影在黑暗中格外可靠。
很快,他们来到了院落的后门。门外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车夫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
男人拉着沈清辞快步走上马车,低声对车夫道,“走。”
马车立刻动了起来,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沈清辞瘫坐在马车的软垫上,大口喘着气,手心全是冷汗。
车厢里很暗,只能隐约看到男人坐在她对面。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喝了。”
沈清辞犹豫了一下,接过瓷瓶。拔开瓶塞,一股清苦的药味扑面而来。“这是……”
“安神的,” 男人的声音依旧冷淡,“免得你待会儿胡思乱想,坏了我的事。”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沈清辞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
是啊,他救她,定是有目的的。像他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救一个罪臣之女?
沈清辞没有犹豫,仰头将药汁喝了下去。药味很苦,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很快便传来一阵淡淡的眩晕感。
她靠在车厢壁上,眼皮越来越重,却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她看着对面的男人,轻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男人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记住,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人,听我的话,我保你性命,若是敢背叛我……”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后果自负。”
沈清辞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是交易。她用自由和忠诚,换一条活命的机会。
她没有再问,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在这绝境之中,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药物的作用越来越强,沈清辞的意识渐渐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似乎听到男人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很轻,像是叹息,又像是承诺。
她没有听清,也来不及细想,便坠入了黑暗的梦乡。
沈清辞是被车厢颠簸惊醒的。
药劲尚未完全褪去,她的头还有些昏沉,睁开眼时,车厢内已亮起一盏小小的琉璃灯,暖黄的光晕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对面端坐的男人。
他换了一身月白色锦袍,褪去了玄色衣袍的凛冽,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气质。
可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冰冷,落在她身上时,带着审视与探究,没有半分温情。
“醒了?” 男人率先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清辞撑着身体坐直,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指尖触到那枚龙纹玉佩,才稍稍安定了些。
她看着男人,鼓起勇气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一个安全的地方。”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转而递给她一个食盒,“先吃东西,恢复体力。”
沈清辞打开食盒,里面放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碗温热的粥。
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勾得她腹中一阵绞痛,自被关押以来,她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
她没有立刻动筷,只是抬头看向男人,“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还有,你救我,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她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场“救援”的背后,定然藏着她无法预料的代价。
男人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我的身份,你不必知晓,也无权知晓。”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锐利如刀,“至于我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记住,从你跟我走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是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准问,不准拒,更不准背叛。”
他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沈清辞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果然,是利用。她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跌入了另一个更隐秘,更无法挣脱的囚笼。
“若是我不答应呢?” 沈清辞的声音有些发颤,却依旧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她可以接受交易,却无法忍受这种彻底失去自由的掌控。
男人放下茶杯,眼神骤然变冷,“不答应?” 他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以为,你有选择的余地吗?沈从安贪赃枉法,满门抄斩是迟早的事。若不是我,你现在要么已经成了刀下亡魂,要么正被押往教坊司,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的话字字诛心,戳中了沈清辞最恐惧的地方。
她确实没有选择。
“我知道你在沈府待了半月,” 男人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沈从安的书房,你去过吗?他有没有和你提过什么秘密?还有那些往来的账目,你有没有发现异常?”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
他果然是冲着沈从安的贪腐案来的!他救她,不是因为那晚的情分,而是因为她是沈从安的女儿,或许知道些什么有用的线索。
她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我在沈府地位低微,从未进过父亲的书房,至于账目,我只在账房整理过旧账,确实发现了一些疑点,
比如几笔没有明细的大额支出,还有几个陌生的商号。但我不确定,这些是否与贪腐案有关。”
她没有隐瞒,一来是知道隐瞒无用,二来,这或许是她唯一能与他谈判的筹码。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很好,” 他点点头,“记住你看到的一切,日后或许用得上。”
沈清辞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食盒里的粥,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温热的粥滑入腹中,驱散了身体的寒意,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晰了些。
她知道,这场交易已经无法避免。她只能暂时依附这个男人,保住性命,再慢慢寻找脱身的机会。
至于那晚的情分……就当是一场噩梦吧。
马车行驶了大约两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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