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千懿拉着孙显深从凉爽的树洞里钻出来,重新投入夏日午后略显灼热的空气中。阳光依旧猛烈,但此刻在两个男孩心里,却充满了探险的激情。
“我们要找什么样的宝藏?”孙显深用手遮在额前,好奇地问。他对“宝藏”的概念还停留在绘本里金光闪闪的珠宝箱。
周千懿像个经验丰富的老探险家,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地面,一本正经地解释:“不一定是金子啦!好看的石头,特别的叶子,亮晶晶的糖纸,还有这种——”他弯腰从路边捡起一个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白色中带着灰色螺旋花纹的小小蜗牛壳,“看!这个就很棒!像个小哨子!”
孙显深接过那个小巧精致的蜗牛壳,放在手心仔细端详。它确实很漂亮,光滑冰凉,花纹独特。“嗯!”他用力点头,立刻理解了周千懿的“宝藏”标准——独特、有趣、承载着发现时的快乐。
寻宝行动正式开始了。两个孩子像搜寻雷达一样,低着头,专注地在树根下、草丛边、小径的碎石里仔细寻找。
周千懿眼神好,动作快,不一会儿就有了不少收获:
“显深你看!这个石头像不像一颗心?”他举起一块暗红色、边缘圆润的小石头。
“哇!这里有个蓝色的瓶盖!像宝石一样!”那是一个汽水瓶的金属盖,内面是鲜艳的宝蓝色,在阳光下闪着光。
“快看快看!一根超级直的树枝!可以当我们的宝剑!”他捡起一根长度适中的枯树枝,呼呼地挥舞了两下。
孙显深则更细心,他找到的东西往往需要一点想象力,却别具韵味:
他在一棵大树的裂缝里,发现了几片颜色鲜艳斑斓的鸟羽,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他找到一块中间有个天然小孔的薄石片,举起来对着阳光看,像个神秘的令牌。
他还收集了一些形状完美的梧桐叶和银杏叶,打算压平了当书签,或者用来装饰。
“哎呀!”周千懿突然叫了一声,原来他不小心踩到了一丛苍耳,好几个带刺的小球粘在了他的袜子上。他龇牙咧嘴地往下揪,孙显深赶紧蹲下身,耐心地帮他把那些调皮的小钩子一个一个解下来。
“谢谢你显深!你真好!”周千懿嘿嘿笑着,刚才那点小麻烦瞬间抛到脑后。
他们的“宝藏”越来越多,小手都快拿不下了。周千懿干脆撩起自己T恤的下摆,做成一个临时的小兜,把找到的宝贝都放进去。孙显深也有样学样,两个小男孩挺着鼓鼓囊囊的“肚子”,相视一笑,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回到秘密基地,他们把“战利品”哗啦啦地倒在铺着干树叶的“地板”上,开始兴致勃勃地“布置新家”。
“这个心形石头,放在最中间!这是镇洞之宝!”周千懿郑重其事地将那块暗红色石头摆在树洞最里面、最平整的地方。
“蓝色的瓶盖,可以当盘子!”他把它放在心形石头旁边。
“直的树枝是宝剑,要靠在门口,保护我们!”他把树枝像卫兵一样立在入口内侧。
那几个苍耳球,被他戏称为“防御地雷”,小心地摆在入口外侧的草丛里,说是“坏人来了就先扎他的脚!”
孙显深则安静地发挥着他的审美和巧思。他把那几片漂亮的羽毛,用细细的草茎巧妙地绑在一起,做成一个小小的、色彩斑斓的羽毛挂饰,挂在了防水布的一个褶皱上,微风一吹,轻轻摇曳。他把那片带孔的石头用一根从旧绳子上拆下来的细线穿起来,挂在另一侧,称之为“洞察一切的魔眼”。那些漂亮的叶子,被他仔细地铺在“地板”上一些略显不平整的地方,既美观又增加了舒适度。
他还把那个小小的蜗牛壳,和周千懿找到的另外几个不同样式的贝壳,一起摆放在心形石头周围,像是一圈忠诚的护卫。
周千懿看着孙显深有条不紊地布置,眼里满是崇拜:“显深,你弄得真好看!像……像个小宫殿!”
孙显深被夸得不好意思,小声说:“是我们的王国。”
“对!我们的王国!”周千懿对这个说法非常满意,他站起来,叉着腰,环顾这个被他们一点点填满、变得充满生机的小小空间,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和归属感油然而生。他清了清嗓子,模仿着电视剧里国王的样子,用一根小树枝当权杖,指着孙显深说:“我,周千懿,封你为我们王国的……嗯……大宰相!不对,是大将军!不对不对……反正就是最大的官!仅次于我!”
孙显深被他的样子逗笑了,配合地点点头,也拿起一根小树枝,学着周千懿的样子,认真地说:“好,我保护王国。”
“那我们给王国起个名字吧!”周千懿又有了新主意。他绞尽脑汁地想:“叫‘勇敢者王国’?还是‘无敌王国’?”
孙显深看着头顶透过绿色防水布洒下的柔和光斑,又看了看周围郁郁葱葱的竹子,轻声说:“叫……‘绿荫王国’,好不好?”
“绿荫王国?”周千懿重复了一遍,眼睛一亮,“好听!又凉快!就叫绿荫王国!我是国王周千懿,你是……你是宰相孙显深!”
“嗯。”孙显深笑着点头。在这个由他们共同命名的“绿荫王国”里,他是宰相,这感觉真好。
布置完毕,两个“王国”的创建者心满意足地并排坐在他们的“宝座”(其实就是靠着树干的那块最平整的地面)上。周千懿从T恤兜里掏出两个今天早上林女士给的水果硬糖,分给孙显深一颗。剥开糖纸,把圆圆的、橙色的糖果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在舌尖化开。
树洞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和彼此吮吸糖果的细微声响。阳光被过滤成温柔的绿色,笼罩着他们。周千懿晃荡着两条小腿,嘴里含着糖,含混不清地开始畅想未来:“显深,等我们长大了,也建一个真的秘密基地,比这个还大!可以住进去!”
孙显深安静地听着,糖果把他的腮帮子顶出一个小鼓包。他想象不出比这个树洞更好的秘密基地了。他侧过头,看着周千懿被绿光映照着的、兴奋的侧脸,心里默默地想:只要还是和你一起,在哪里都好。
这个下午,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他们在“绿荫王国”里待了很久,一会儿翻看他们的“宝藏”,一会儿又跑出去进行“第二轮寻宝”,甚至还用捡来的大树叶当扇子,互相扇风。直到夕阳西斜,金色的光芒为竹林镀上一层暖边,远处传来林女士隐约的呼唤声:“千懿——!显深——!回家吃饭啦——!”
两个孩子这才从他们的王国世界里惊醒,相视一笑,脸上都带着意犹未尽。
“明天我们还来!”周千懿一边拍打着身上的草屑和泥土,一边信誓旦旦地说。
“嗯,明天再来。”孙显深小心地把那个羽毛挂饰和“魔眼”石片放好,又把“宝剑”树枝立稳,这才跟着周千懿钻出树洞。
回去的路上,周千懿依旧兴奋地说个不停,规划着明天要带什么新玩具来王国。孙显深大部分时间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句,看着周千懿在夕阳下拉得长长的、活泼跳跃的影子,一步一步,稳稳地踩在那个影子上。
这个夏日午后,因为一个共同的秘密,一个亲手搭建的王国,和一次无忧无虑的寻宝,而永远地烙印在了他们的童年记忆里。对周千懿来说,这是又一个无比快乐的、和好朋友一起冒险的日子。对孙显深而言,这份共同的记忆,则像一颗被小心翼翼收藏起来的、五彩斑斓的玻璃珠,在往后的岁月里,每当取出摩挲,都能映出当年那片纯净快乐的绿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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