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打算和我一起继续旅行了吗?”
“嗯,安置好她后,我会待在天空岛上。这种学习方式,只适合你。”
“……”算了算了,他什么说话风格我又不是不知道。
不过戴维尔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其实也不打算逐个城市义讲了,我想去更远的地方实地考察,重新编写《陆地志》。”
“我给这个学习方法打满分。”
“……”谁让他是塔利斯特呢,的确有猖狂的底气。
戴维尔转移话题说:“这样一别,下次见到你就不知道多少年后了。”
“不用和我告别,和村子里的人告别吧。”
戴维尔想了想,摇摇头说:“算了,这次的分别更适合安静的方式。”
正如他到来时那样随意,戴维尔整理好自己空间里的物品,在那个无风的凌晨,赶在太阳出现前离开了魁提特。
下次见面是在七年后,在戴维尔走遍了整个西方大陆后。
他在某天夜里整理笔记时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写了整整三本随记了,于是,他决定回去看看自己的老朋友。
七年间他和塔利斯特的信件往来不多,大多在说正事。他告诉戴维尔,自己已经是教院理事长了,戴维尔一边觉得理所当然,一边为他高兴。
所以当他再次看见自己旧友时,他第一反应是迟疑。
塔利斯特不常说话,配上他那副冰山脸,大家只觉得他很高冷,难以接近,久而久之,大家也不会去分析塔利斯塔此时的精神状态。
可是时隔七年,戴维尔再一次看见他时,他能感受到好友的区别。
也许以往的塔利斯特是真的冷漠,眼里不容一物,那是因为他觉得世间万物入不了他的眼。可眼前的塔利斯特眼神只是空洞,只是迷惘。
戴维尔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准备好的腹稿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问道:“你……怎么了?”
塔利斯特没做解释,深吸一口气说道:“新版《陆地志》已经装订好了样本,你看过后觉得没问题,就可以发行了。”
戴维尔第一次在他面前那么执拗,说:“别转移话题了塔利斯特!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吗?我们认识了二十多年,你以为能瞒住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这么……”
塔利斯特难得犹豫,说:“这件事很复杂,今晚你先好好休息罢,失眠很痛苦。”
戴维尔撬不开他的嘴,也管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大脑,最终还是失眠了。
能让塔利斯特焦虑的问题,恐怕可以归到“天塌了”这一类吧。
…………
“我快死了。”塔利斯特一边吃着涂满果酱的吐司一边风轻云淡的说。
戴维尔可吃不下,他压了压火气,问道:“是不是谁威胁你了?!”虽然他知道这不可能。
“别激动,这只是最次要的一件事。”塔利斯特一句话给他干熄火了。
“听我说,先别发问,听我说完。”
“我的死亡将在十七天后到来,这件事无法改变,因为他是预言,来自神明的预言,也是未来既定的事实。”
好在塔利斯特给他留了消化的时间,缓了缓接着说:“你,或者你们,应该是能感受到的吧。众人口中的天之骄子塔利斯特,他似乎无所不能,他有着比肩神明的理智,做的每个选择都是绝对正确。其实应该换个思路来想,万一他本来就是如恶魔般的神明呢。”
“我最近又开始频繁做梦,甚至不用入睡,就能听见他的声音。”
“他第一次降下预言,是在二十年前,我们一起养的猫还没死。”
时间随塔利斯塔的声音缓缓逆流,让他得以以多年好友的视角观看一位“天才”的生活。
……
“它会在你怀中死去,带着残留的余温。”
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语在某天闯入他的脑中,可不知为何,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意思。
塔利斯塔望着怀里打盹的猫儿,心中下定决心,今年冬天要好好保护它。
福利院条件一般,冬天入睡时要很久才能把被窝捂热,尤其是今天。屋外的大雪仿佛要颠倒世界,但是没关系,猫咪,我会抱着你睡觉的,我的怀里很暖和,你不会冻死的,金发少年这样想着,丝毫不顾脑中不断回响的那一句。
于是第二天,迎接他的是被捂死的小猫尸体。
……
“食物和毒药,只能二选一,你也是。”
塔利斯塔拿着□□分配给他们宿舍的苹果派,回到宿舍。他的舍友是一位出生比他还惨的棕发男孩,塔利斯塔二话不说,把两份苹果派都给了对方。
“全都给我吗?”
“嗯,你拿去吧。”
“谢谢,谢谢!唔……太好吃了!谢谢你,塔利斯塔!”
食物而已,都给他吧。
于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塔利斯塔都没有完整的享用过一份完整的餐食,全靠戴维尔分给他的那点撑着。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他的舍友还是死了。那个憨厚的男孩长期受塔利斯塔的照顾,也打算回报他,于是用攒了许久的津贴买了两个果子,刚好一人一个,可他实在不幸,在享用自己的那份时竟活活噎死,而属于塔利斯塔的那份他还没送出去。
“无用的双腿,或许有别的价值。”
“只是生病而已,只是许多人一起生病而已。”
“今夜记得沉睡,明日忘却醒来。”
“王储是谁,重要吗。”
……
记忆慢慢浮出水面,天才眼中的世界得以展现,桩桩件件与二人讲学之旅逐渐重合,知道那个模糊的傍晚。
“既然决定心动,那就抱紧她。”
戴维尔即刻反应过来——伊珀黎!
早餐早已凉透,但不影响塔利斯塔慢条斯理地吃下。“从我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告诉我,我们是同类——行走在既定命运中的人。”
“……所以她在哪儿?”
“你不是猜到了吗,有一位神使者打掩护,天空岛会是她完美的藏身之处。等早餐过后,我带你见她吧。”
戴维尔扶额,他现在脑子一片糊涂,说道:“你把一个魅魔放在天空岛,这和囚禁有什么区别!”
“你误会了……算了,等你见到她再说吧。总之,自那之后,我只听到了一道神谕。”
——我的死亡,原来也会伴随幸福。
戴维尔立马注意到他言语中的转换。
“等等,什么意思?”
塔利斯特讥讽道:“真是愚蠢,我明明每天都发出这样的声音,每天都与这样的声线相伴,却一直自欺欺人——那个随意宣布我命运的声音,不就是我自己的吗?”
“你……”
塔利斯塔终于吃不下了,悠闲地擦拭着手指。“所以我实在忍不住问‘我’,到底是谁,不会是惯于带来的噩耗的神明吧。”
“可回应我的,只有‘我’的死讯。”
这场早餐两人调换了身份,戴维尔这回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喃喃道:“先带我见她吧。”
那是戴维尔第一次踏入这个空间,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神明级的力量,他当时的惊讶程度不亚于泽斯。
大片的草坪上立着一座不大的木屋,笼罩在和煦的阳光内,看起来格外温暖。再加上外面的结界,这的确是一个很好哦藏身之处,如果当事人愿意的话。
五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只是戴维尔见到伊珀黎的第一个想法。
“你先出去吧。”她神色冷淡地说。
很快屋内只剩两位旧友。
“你……”
“好久不见,老师。”二人同时开口。
戴维尔想不出来,可能他的心理素质不如伊珀黎。
伊珀黎笑着说:“别那么沮丧啊,我现在……也没有那么差吧。”
戴维尔眉头紧皱,他有许多问题,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毕竟她现在的遭遇也有一部分他的原因。
“别想那么多,老师……不对,上次说好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伊珀黎,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现在的一切是你自愿的吗?”
“嗯……我的意愿有那么重要吗,或者说,我有选择的权利吗?”戴维尔脸色越来越难看。
“嗤……好了,不逗你了,这是我自愿的,至少我已经说服了自己 。”
“他对我,还算可以吧,除了最开始不由分说地带我来这里。”
于是戴维尔从她口中得知了当年他离开后发生了什么。
伊珀黎在塔利斯特的授意下与村民告别,然后踏上未知的旅途。等到了天空岛时,她已经没有办法离开。她也是在那时才知道,离乡之日他在她身上下了咒语,那是她与众人真正的离别——她的每句“再见”都是对他们的记忆抹除。
所以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知道她的存在了。
“和许多人上床还是他一个人,真是有意思的问题呢。我问他不怕死在我身上吗,他说他死期未至。我又问他,那我什么时候会死,他说他不知道。”
“我不会再对别人降下预言了。”
“你前几天还说我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那时的伊珀黎一脸狠戾,她不会再相信眼前男人的任何一句话,哪怕她以前敬他如老师。
“那是我的命运,而你是行于我生命既定轨迹中的人,所以才会出现在预言中。”
两人就这么聊了一上午,伊珀黎单方面悠闲的那种。她说她这些年想了许多事,许多观念好像也在改变,所以才会接受现在这样的结果。
“那你觉得呢,我现在过得怎么样?”
戴维尔望着伊珀黎,曾经的少女已经长大,比起多年前总是迷茫不安的样子,现在似乎的确更加开朗了,戴维尔安慰自己,可最后脱口的,还是一句“你似乎瘦了”。
伊珀黎依旧笑着说:“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嘛,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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