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港·归雾山·公墓
雨刚停了不久又淅淅沥沥的滴落在水池里，初春时节也仍然没有一丝回暖的迹象，沈默撑了把硕大的黑伞在碑林外侧行走，这里处在璃港远郊植被充足地区，周遭阴冷潮湿，全是雨水浸透后的草腥气。
再往前走走也只见到了零星的几个人头，据沈默的了解，这些都是苏晚晴女士生前要好的朋友，凌家竟没有一个人到场。
“编号Z…抱歉，沈默，你来了。”
许卓然穿了一身黑色西服，快速打量眼前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沈默从进入凌氏生物开始就十分惹眼，无论是身形、外观还是悟性极高的学习能力，凌巍将他作为植入芯片的人类素体第一人选也完全可以理解，确实找不到比他更适合的对象了。
不管是身世还是他对科研的热情。
“灵核”更像是为他本人创造出来的，因为“人芯”合一后的他完美得超凡脱俗，英俊却不带有丝毫人味儿的模样堪称“创世”系列真正的杰作。
沈默点点头，“归雾山气温比市区内低了5-8摄氏度，您这样穿会增加至少57%的感冒机率，记得提前吃药预防。”
许卓然拍拍他的肩，“谢谢关心，走，见你的雇主。”
“晚晴生前就不喜欢热闹，这儿挺好的…”
“离家远了点，只能我们常来陪陪她。”
“小承是怎么安排的？会搬回你父亲那里住吗？”
沈默被人带着走近了些，嘈杂中听见有人开口，“不会，我自己有家。”
那声音像被雨浸透了，夹杂着少年的固执语气。
许卓然唤了跪在墓前的人，“少爷。”
这位少爷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听见许卓然的声音，背部僵硬了两秒，很快乖巧的转过头，连声线也变了，“卓然哥，辛苦你跑一趟。”
“凌总有事实在抽不开身，改天他会亲自过来看望你母亲的。”
少年温顺的点头，“父亲忙，我和妈妈都理解他。”
“凌总担心少爷，你需要人在身边照顾。”许卓然示意沈默过来，只是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引得一旁的男男女女纷纷给他让出一条道，那张脸实在很难让人不盯着看上几眼，“这是沈默，凌总给你选的最优秀的管家。”
沈默先是给他递了伞过去，再开口，“凌先生，你好，我叫沈默。”
凌承总算转过了身子，沈默看清他的脸，发丝被雨水打湿了，疲态和凌乱的头发丝毫影响不了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带着一点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气质，比同龄人成熟不少，苍白的脸上那双望着自己的眼睛摄人心魂。
这些年沈默见过他不少儿时到目前17岁的照片，都不如面对面看到的这一眼惊艳，凌承缓慢站起身，竟还比自己高了几分，他主动握住伞柄，还是那副乖顺的模样，“沈先生，你好。”
许卓然看雨又要下大，问，“季哥在哪里等你？”
“季叔把车停在墓园外，我能找到。”凌承嘴角浅浅弯了个好看的弧度，“卓然哥，别担心我，你去忙吧。”
“替我转告父亲，今天就沈先生陪我回家。”
“是爸爸选的人，我就一点也不害怕了。”
沈默想由自己来打伞却被凌承礼貌的推拒，“沈先生，雨太大了，我来吧。”
如果不是脸上那些浅浅的泪痕，身旁的人甚至都怀疑凌承是否为他这个命苦早逝的母亲伤心过一回。
仪式结束聚集的人群散了去，归雾山又恢复成了一座被雾气所笼罩、被遗忘所萦绕的孤山。
“少爷，有什么需要记得随时联系，或者告诉沈管家。”许卓然本想再嘱咐几句让他少出去晃悠好好为大学生活做准备的话，转念想他母亲刚走应该也会消停几天，硬生生憋了回去，“凌总还是挂念你的。”
凌承站得毕恭毕敬，“知道了，卓然哥慢走。”
许卓然的车已经开到了看不见的地方，沈默伸手为他拉开车门，“凌先生，回家吧，我已经给您打开了洗浴模式，淋了雨别再受风了，会感冒。”
凌承将手中的伞随意一扔，沈默反应极快的伸手接住，雨却已经淋在了两人的身上，他看见凌承坐进后座紧接着重重关上了车门，很快司机点燃发动机，同时车窗摇了下来，里面明明是同一张脸神情却截然不同。
凌承侧了侧头，对着外面的沈默说，“沈管家，我要去朋友那坐坐，不太顺路，只能劳烦您自己回家里。”
“对了，我讨厌多管闲事的人，如果你不想第一天上班就被辞退的话最好懂事一点。”
“季叔，开车。”
沈默像是早已预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他只是打开手机随意点了点，许卓然给他安排的备用车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就自动驾驶在自己面前，沈默坐上驾驶位，芯片链接了他全身的电子设备，他精准的在手表上点开追踪系统，眼神里的深蓝色光闪烁。
“季叔，不用等我下来，先走吧。”凌承关掉手机，市区内雨气不比归雾山轻，他把黑色外套裹紧了些打开车门走下去，却怎么也没想到已经有人先到了。
“凌先生，你现在需要先回家沐浴，并且在2小时后接受大学预备课程培训，前往娱乐场所并不在今日行程内。”
凌承自顾自往前走，打量这位更倾向于机器的管家，“我说了，别管我。”
“做好你分内的事，打扫房间或者叠衣服，管家应该会做饭吧？”
沈默回答，“这些在去归雾山接您的前3小时就已经做完了，至于晚餐需要确认您回家的时间再通知厨师。”
“所以我现在的任务是贴身陪伴你。”
“不需要，我不是没断奶的小孩子。”凌承耐心已经快耗尽了，瞥他一眼，“不需要穿得像保镖的‘男妈妈’保护。”
沈默快速扫视了自己的全身，“如果您不喜欢这套衣服，明天起我会换别的色系，但穿西服是凌总给到‘智仆’的标准，请您……”
“我不关心这些，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沈默很快察觉到“凌总”两个字让凌承的情绪值再次下降了不少，此刻即使强行带他回家也无法阻止他再跑出来的念头，他思考几秒做出妥协，“那祝你和裴先生玩得开心，我会在车内等你。”
凌承懒得问他是怎么跟上自己的，更不想了解沈默是如何知道自己要见的朋友是谁，只是打趣道，“父亲口中的‘高级货’名不虚传啊。”
沈默目送他进了电梯，很快监测到凌承所在的包间位置，半小时没有转移迹象才将车停进会所地库，靠在驾驶座等他。
在这期间他精细的把凌承的所有信息了解了一遍。
凌承，17岁，凌巍和苏晚晴的私生子，在国外待过10年，因母亲病重回的国，一直以来跟凌家没有过多的往来，今年获得了璃港理工大的保送名额，目前以家庭教师的预备课程为主，辅以科研专业为兴趣培养，但他常常表现为“毫无天赋”。
“母亲去世了，去娱乐场所和朋友倾诉也是一种自愈的方式。”沈默将家教时间调整为另行通知，盯着科研相关的新闻报道开始学习。
凌承在接近九点时下了电梯，打开门不意外的看见了沈默，他眼眶比在墓园看着更红了，身上的酒气却没有很重，“狗皮膏药啊，甩都甩不掉。”
沈默伸手为他挡住电梯门，“凌先生，发泄方式有很多种，未成年人饮酒应该是最不合理的选择，对您的身体发育不利。”
“你真是机器人？”凌承跟在他身后走，“有没有什么特殊技能给我看看。”
沈默微微侧身，“凌先生，理论上来说我是人类，只是植入了一些可以强化自身能力的芯片，和你了解到的机器人有本质区别。”
“我也并没有什么特殊技能，都是灵核赋予我的。”
“你把我当普通人对待就好。”
凌承从下至上打量了沈默一遍，除了长得不差身高勉强能做个保镖以外确实没什么特别的，悻悻道，“那芯片除了会教你跟踪我，还有什么？”
“我鞋脏了，能给弄干净吗？沈管家。”
“这不是跟踪，是我对你的行动轨迹做合理的监测，是在保护你。”沈默面无表情的在他面前蹲下，从西服里拎出一块丝制的手帕，很快将凌承的鞋擦了一遍，他起身看向他，“干净了凌先生。”
真有意思，凌承又接着下指令，“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去车上。”
沈默弯了点腰，示意凌承往自己身上靠，“你的体脂比控制在10-12%，背起你没有太大难度。”
凌承一下子觉得无聊透顶，从他见到沈默的第一眼到现在，这人表情都没有变过，即使是蹲下替他擦鞋都能做到和递伞一样平常，一想到要和这样一个无心无情的人呆在一起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样能名正言顺的把他退回爸爸那呢？
他想起苏晚晴离开时最后唤了一次他的名字，开口声音也有些发涩。
“那你还记得你父母长什么样吗？”
灵核=创造智仆的关键芯片
灵核植入素体=智仆=智能管家
沈默是唯一的人类素体，自愿献身这场研究之中，其余成功的“智仆”均为机器人素体，无感情无过往，也更没有人情味儿。
人类素体虽然契合度更高，也意味着更多的风险和不稳定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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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猫鼠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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